魔法棘 !潺潺溪水减缓了流速,底部石块凸显出棱角,水位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溪水快干涸了,要静止了,压抑,难受,麻木,僵硬,弥留的残喘荡漾于黑云之际,云层下压,天快塌了,地表崩裂,快沦陷了,躺在裂缝上的身躯开始下沉凹陷,那裂缝如同地狱张开的双唇,即将一口吞没掉他瘦削的躯壳,他的重心已下落,他将永劫不复坠落深渊,忽然深渊之上一只手挽住他的手,像拉一张纸片一样他被轻轻悠悠拉离地狱的黑口,天不再塌,地不再崩,万物停止了摇晃,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抚他的胸膛,一个温婉而坚毅的声音对他轻声呼唤...他嗅到自然的香气,他翻悔了与死神达成的契约,他的生命复苏过来,他将那个模糊的身影塑成丰碑永伫在他的精神领域之中,一个因世局动荡而举步维艰的青年,遭受魔鬼蛊惑和鞭笞之后仍将本心朝向光明之时,一束光打亮了他朝向光明的方向,那个时刻他知道了这世界还不全是险恶,光明还没有遗弃他,某个地方,某个事物,某个人,仍有值得他爱和向往的存在...“咣当”一下,一块岩石撞击到他头顶,梦幻的回忆重被现实敲醒,梭朗猛然睁开眼,自己正躺在一辆准备待发的马车上...
“这头蠢货,它难道没吃饱吗?”
耳边传来巫女坎西玛的斥骂声,在他昏迷阶段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弄来一架过路马车,现在正调教着倔强不肯移步的马儿呢。
梭朗一只手揉着脑袋,另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车篷里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不,还有半个人!
梭朗惊吓地朝车篷另一边挪蹿,盖蒂儿的半张脸朝着他哭笑不得。
“你?”
“我现在变得和你一样了,我们都是怪胎...”盖蒂儿尽量用鄙视对方的目光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有什么可怕的。”她嘘了一声,以鼻子骨所在的线条为中心,她的整张脸,整副身体貌似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正在这马车里对着梭朗说话,另一半已经消失在空气中了。
梭朗暂时忘却了对这个错位让自己作出巨大牺牲的女人应有的态度,他终于勾想起她为何是这般模样,在他昏迷之前巫女坎西玛正对着她试施行变成透明人的巫术呢,该是那巫术试验失败了,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醒了,年轻人。”坎西玛丑陋的脑袋瓜从驾马位探进来,“对一位漂亮女士表现得你应该有分寸,对称的是美的,她现在这种不对称只是暂时的,你不要换个眼光那样瞅她,会多让人感到不自在啊...”
联系起实际梭朗忽然意识起来原先的盖蒂儿就是用怎样的一幅目光看着自己为她贡献出全部而没落留下的皮囊,那种略带不安和隐藏着嫌弃的表情,他早该体会到这种神态,只是出于内心深处影射出的光芒导致他对自己的度量和对周遭的观察失去了客观性,他把自己心里的善良和纯真全部投射在了这个女人身上,以为她也是同样的善良无邪,同样的正值磊落。全部错位了,多么大一个玩笑啊!梭朗暗自唏嘘。
“等等,我们这是去哪?”他突然心向上一提,他们不是应该原地等待幽灵戈觅浓带着焕-汀回来吗...
“去魔术惊变团那里,实施巫术最好还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比较好,给他变完嗓音我们就启程去粲尼罗,一刻也不耽搁!”坎西玛语气坚定地说着,显然失败的试验让她放弃了自作小聪明,还是得有筑梦师的魔法液才能奏效。
梭朗提上的心又放下了,“戈觅浓一定会找到那个女孩吗?”
“幽灵契约很灵效的,它会指引他找到她。”巫女无声地笑了笑,诡变的脸色阴险恶毒。
“过了明天一天他们就会到那个魔变的帐篷旁与我们会和?”
“你问那么多干嘛,跟你又没有关系...”盖蒂儿声调尖锐地揶揄了梭朗一句,她现在既然已没了淑女的体貌,也就不顾及谈话的分寸了,尖酸刻薄劲儿越来越向坎西玛靠齐。
梭朗不想理睬她,他低下头继续沉思着他的计划...
他要代替焕-汀出让自己的灵魂,在得知真相之前唯一让他踌躇徘徊的是误穿上光明之裳的盖蒂儿,现在真相大白之后他就更加全心全意的要为焕-汀牺牲全部,做一个幽灵...况且焕-汀的身份牵连那把重要的短剑,他为她的牺牲意义将更加重大,超出了个人情感的范畴,这种牺牲是义无反顾的,被他视作是自己的责任,他无怨无悔将扛起这个重任,他不会让她成为幽灵,她会在他的牺牲之路上继续拿起泪竹与魔族抗争,他的牺牲将是光荣的,他的毁灭就是光明,就是胜利!梭朗越想越是心潮澎湃,当下的每一时刻他都在企盼与焕-汀的再度相见,企盼与戈觅浓签订灵魂转让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