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祖 !原野盯着北面,那道极度苍老的稻草人,森然地向他走来。
它每踏出一步,禁锢着他们的诡异的压力,就更重一层。这种无形压迫之力,是从四面八袭来的,一层一层地压迫着他们。令他们无法动弹之时,更被全面性地挤压着,感觉这种恐怖的压迫力,直欲将他们挤压成一颗球体。
“嗤、嗤、嗤、嗤……”
没有丝毫修为的射姑晟,率先被这种恐怖之力,压迫得皮肤撕裂开一条条裂痕,一根根干枯的稻草,从他身体中蓬乱弹出,而他的稀疏白发,也逐渐变成蓬乱的稻草。
继而是小苍生,它静悬在江舞云身边,粉嫩的小身体,不断地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压迫力,疯狂地挤压着。而它的小脸早已涨红,双眼中盈满了泪水,正痛苦地压制着恐惧,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喀、喀、喀、喀……”再者是甘霖,他企图动用雪灵,守护在皮肤上,却不料这种强悍的压迫之力,直接连同冰层将他的皮肤挤裂开,出现一道道血色冰痕。
“老子,的,黄金,血脉之力,动用不——”拓拔戬吃力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催促道:“原野,快想,办法!”
仿佛被冰封的人群中,只有原野一个人转过身体,盯着一步步走来的万母。他感觉自己坚韧的骨骼,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种逆挡不了的无形压迫力,挤压得断裂。
可是,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尚有一丝反抗之力。他吃力地伸出左手,企图抓住妖刀手柄。然而,他的手臂犹如被千万丝绦般,动作极为缓慢。
“笃——笃——笃——笃……”
一步步走来的万母,行动虽然迟缓,却要比原野快得多。眼看着他的手,几乎抓到妖刀手柄,而它却已然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悚然的样子,犹如噩梦般,呈现在原野面前。就算亲眼见过苍老、残破的灵草之躯,原野也未曾想过,一个稻草人,会有如此狰狞的容貌,更何况是它曾是,貌倾三界的上古第一美人——万母!
它那犹如被线逢般的恐怖的嘴,缓缓张开了,露出一颗颗异常锋利的獠牙。而它则森然抬起手臂,用被削断一截的权杖锋利一端,指向原野,一道凶残的冥光,旋即凝聚在权杖尖端。
原野知道,哪怕此时的万母只是一个稻草人,这一击之下,他们所有人都必然粉身碎骨,彻底死亡。
然而,就在这时,他抓住了妖刀的手柄,刚想动用藏龙九目之力,却陡地听见,被压迫得再次无法忍受的小苍生,发出了痛苦的嚎啕哭声。
那纯粹、净澈的痛哭声,倏地回荡在空旷、阴森、黯淡的殿内。
令所有人痛苦不堪的,无形压迫之力,旋即消失。
原野等人登时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可是,他们不敢丝毫松懈,因为万母就在眼前。
不过,眼前的万母,却在这种婴儿哭泣声中,收敛了身体上的冥气,再没有了一丝危险气息。它拄着断了一半的权杖,迟缓地走向小苍生。
“锵!”地一声,妖刀被原野拔了出来,一股强大的妖气,旋即肆虐出去。
“原野,住手!”江舞云急忙阻止道。虽然,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冒然攻击万母,他们必然是死路一条。
只见,一副狰狞稻草人貌样的万母,走到悬浮在空气中的小苍生面前,伸出手指,一根散在她手指上的稻草,旋即化为一只灵巧的白色小鸟,飞了出去。
那只小灵鸟,围绕着正嚎啕大哭的小苍生,不停地啁啾着。
小苍生旋即停止哭泣,然后伸出小手,抓住那只小鸟,并用泪汪汪的双眼,噙着泪水,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恐怖的稻草人。
“沙、沙、沙……”一道道诡异沙哑的笑声,从稻草人的喉咙中发出。其声音虽然诡异,却充满了慈爱。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怔怔地盯着它。
而它见小苍生停止哭泣,便幽然地转过身体,向北面空白的灵画走去。
“笃——笃——笃——笃……”
“义母。”射姑晟苍凉地望着它的背影,轻声呼唤道。万母是贾鸿天之母,贾鸿天是他的义兄,他自然要称呼它为义母。他的声音中,充满悲凉,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那稻草人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依然缓慢地向北走去。
“义母!”射姑晟见状,不甘心地向前一步。
“吓!!!”万母陡然转脸,露出凶悍的神态!
一股恐怖的冲击力,旋即飞袭而来,登时将射姑晟冲击向飞退出去。
原野急忙伸臂将他扶住,道:“前辈,它真的是万母?!”
“不会有错的。三界之中,只有两副永恒灵草之躯!”射姑晟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能悄无声息进入这里,连我都察觉不到,除了义母,不会再有他人。”
“可是,万母不是消失在白云森林中吗?”原野疑惑地说道:“它好像连心智都没有了。”
“没有心智,她依然是万生之母。”射姑晟说道,已然老泪纵横,道:“幼小的苍生,不是唤醒了,她灵魂中的慈悲母性了?”
原野扭头看了小苍生一眼,它的脸上泪痕尚未干,小手中那只白色小鸟,已经变成了一根干枯的灵草。它伸出粉嫩的手指,指着万母的背影,咿呀地询问一声。
江舞云急忙伸手,将它抱入怀中,道:“别怕,它不会再伤害我们了。”
“但是,我们也绝不能再靠近了。”甘霖说道:“它虽然没有了心智,却凭借着习惯,守护着灵画中的,须弥空间里的什么东西。”
守鹤犹豫着上前几步,伸手将两扇古门拽开,充满血腥气息的淡赤月光,重新散落进来。一阵清冽的轻风,亦吹拂进来。
此时,万母又重新进入灵画中,再次幻化为她那绝代风华的模样。
他们一行人无声地走出殿堂,射姑晟转身伸手,将殿门锁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是一段孤寂的沉默。
大家站立在走廊上,凭栏遥望着沉沉大地。身体上蓬乱出的一根根干枯灵草的射姑晟,颓废地蹲坐在一张甘霖凝聚出来的冰灵座上,痴呆地望着天际的血色弯月,微风将他头上那几要稀疏的、变成干枯灵草的头发,飞得沙沙响动。
任凭满腹疑惑的甘霖等人,如何询问,他就是一句不发,已然万念俱灰,绝望至极。
难耐的孤寂时间,无声的流逝着。
直到几个时辰之后,血色弯月即将落山,仿佛一夜之间风烛残年的射姑晟,方才指着山崖下方,道:“你们心中想着昨夜入园时的情景,从这里跃下去,便可走出这近水藏天咒。”
“那师公呢?”江舞云询问道。
射姑晟颓败地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承受不了这种煎熬,你们走吧。”
“师公——”
“走!”射姑晟抬起头,用浑浊却异常坚定的目光,盯着江舞云,不容她再置疑。
沉默良久,原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自知自己无法说动射姑晟,只能将这事禀报给射姑飞雪,然后毅然随着他们,从上古阴楼上跃下,坠向山崖之下。
“嘭、嘭、嘭、嘭……”
随着,几双脚相继落到山崖下,那泉池之中,时空轻微地恍惚一下,一切又重回平静。
刹那间,他们成功地从那神秘的藏天咒中出来,周围的一切,还是他们昨晚看见的一片杂草疯长的荒莽情景。只是,此时夜已央,东方天际显露出一抹蒙蒙白意,一抹淡淡的熹光,回荡在黯淡的遗孤庄园中。
江舞云仰头向崖顶望着,那里只有一片残破的古楼根基,阴森的古楼已然消失。
突然,远处的杂草中传出沙沙之声,众人惊骇望去。
夜叉重新出现了。
只是,它并没有向他们发起攻击,而是伸出双手,企图将脸上面具摘下来。但它努力很久,却没有成功,只能忿忿地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面具,难道是长在脸上的么?怎么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