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阑 !七月十五日夜。£∝頂點小說,乌云蔽月,诡风阵阵,一副山雨欲来之势。中元鬼节,阴鸷至盛,主凶亡、兴杀伐。
端璎瑨带领两千王府私卫于亥时聚集于皇宫北宫门前,今晚在此值夜的侍卫和巡防的御林军全部是李健的人。
“站住,来者何人?竟敢夜闯皇宫!”守卫拦住端璎瑨的去路。
端璎瑨默然地掏出令牌,瘦猴儿将令牌取过,放在守卫的眼前晃晃:“看看这是什么?敢拦我们,瞎了你的狗眼了!”瘦猴儿狐假虎威起来倒是一把好手。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晋王,您大人大谅。王爷请!”守卫见了令牌,二话不说立马放行。
“嗯。”端璎瑨满意地嗯了一声,李健这个内应还真是好用。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带着人马旁若无人地进了皇宫內苑。
今晚的一切他都已部署妥当,忠心于他的玄武右军埋伏在皇宫外围。一旦情况有变,见到他发出的信号,玄武右军便可伺机而动;白虎军虽归他暂管,但毕竟曾是太子的心腹。他不能全然信任,因此今夜他故意安排了特殊的任务以分散白虎军的注意力;有了李健的协助,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皇宫内的禁军,再配合他自己的万余兵力,一切足矣。
端璎瑨仰头望了望不见星月的夜空,心想,很快、很快新一天的旭日就将驱散密布的乌云!他昂首阔步,向着最终的目的地——昭阳殿走去。
端煜麟安静地坐在床边,看起来毫无睡意:“今天是中元节了啊……”各路凶神恶鬼都要出动了。
守在皇帝身边的太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着:“父皇不必担心,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顺利进行中。儿臣会誓死护卫父皇的!”
“朕果然没看错你,委屈太子了。”端煜麟太了解长子的品性了,太子为人正直忠良,之前犯下的那些过错定非本意。不只皇后怀疑是晋王陷害太子,现在连他都相信一切都是晋王在背后搞鬼了。
“儿臣不委屈,因为儿臣相信父皇会还儿臣一个清白!”端璎庭坚信,皇帝装病罢朝、对他不闻不问,一定是另有用意的。
“这次还多亏了皇后的‘费心’,咱们爷俩合该谢谢她!”端煜麟略带讽刺地说道。
“皇后娘娘她……”端璎庭不予置评,当初说要软禁他的是她,下懿旨解禁他的也是她。她如此反复,叫端璎庭摸不清头脑。
“你也别怨怼皇后,她苛待你原是因为她还有些念想。如今这些念想都没了,你们也该冰释前嫌了。”端煜麟语重心长道。
以前,凤舞有儿子永王,永王也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候选人;没想到永王早夭,她只好把算盘打到妹婿晋王身上,结果因为怀孕又遭了晋王的背叛;小产之后,凤舞彻底失去了倚仗,她开始变得急躁且极端,发誓要让害她失去龙胎的凶手不得好死!
端煜麟劝太子与皇后修好,是不想将来太子继位后与身为母后皇太后的凤舞关系闹僵。这样不仅对太子不利,也可能危害朝廷稳定。
端璎庭回想这十几年来与皇后的隔阂,起因无非是生母因她被废而死。但是有一点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永王的死和凤仪的小产,郑薇娥的确脱不了干系。皇后因此怨恨郑薇娥,本是无可厚非的。如果不是身为郑薇娥的儿子,他或许根本没有立场敌视皇后。
“算了,先不说这些。现在什么时辰了?外面可有什么动静?”端煜麟估摸着晋王差不多要动手了吧?
“亥时就快过了,方才下面的人来报,说晋王已经带着两千府兵从北宫门进入皇宫了。”端璎庭如实回禀道。
“北宫门……那应该快到了。把床帏替朕放下来,你们也准备准备,接下来的戏好需要你们好好配合。”端煜麟平躺在龙床之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帐顶,若有所思。
“是,那儿臣先退到外间,等候‘迎接’三弟!”端璎庭眼中凌光毕现。
“嗯。”端煜麟闭目养神,突然又问了一句:“对了,还有谁在殿外呢?”
“回父皇,是李大人带领着五百御林军驻守殿外。”有领侍卫内大臣亲自镇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哦,五百人……没关系,还应付得来。”人数虽少,但个个精锐,对付晋王府的两千杂兵或许还有胜算。
端璎瑨终于来到了昭阳殿的门前,他与守在门口的李健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带着瘦猴儿和五十个亲信侍卫进了寝宫。两千名府兵与五百名御林军相对而立,将昭阳殿内外团团围住。
端璎瑨推开寝殿大门,只见太子孑然一身稳坐于桌边,淡定地品着杯中的香茗。
“太子好兴致啊!父皇病重,太子不尽孝床前,却在此悠闲品茗?可见,太子并非真心侍疾!既然如此,不如让臣弟代劳吧。”端璎瑨坐到太子对面,将佩剑往桌上一搁。
“你居然敢将兵器带入内宫?晋王,你这是想造反吗?!”太子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呵,太子误会臣弟了。臣弟带着武器前来,并非反叛而是救驾啊!”端璎瑨不怀好意一笑。
“笑话!父皇好好地躺在里面养病,何须你来救驾?”对于晋王荒谬的狡辩端璎庭不以为然。
“好与不好,还得臣弟亲眼见了才踏实!”说着就要往内室闯。
太子纵身拦在晋王身前:“晋王无召夜探皇宫已是抗旨,如今还想硬闯皇上寝宫吗?”
“我闯了又如何?你拦得住我吗?”端璎瑨罔顾人伦、不敬兄长,蛮横地推开端璎庭,甚至理直气壮地捏造理由:“本王现在怀疑太子谋害圣上,特来救驾。来人,把太子给本王抓起来!”
“谁敢动孤?!”太子怒发冲冠,与晋王的侍卫们冲突起来。但双拳难敌四手,太子很快就落了下风,最终还是被晋王的人制服了。
“哈哈哈!太子果真遵规守礼,不但兵器离身,竟然连一个护卫都不带?这下吃亏了吧?”端璎瑨张狂无比地笑起来。
“晋王!你大胆!你这是谋反!来人,来人呐!”端璎庭朝院子里大喊,希望李健和御林军能听到他的呼声前来救驾。
“别白费力气了,我的太子殿下。你不知道李大人已经是本王的人了吗?否则,你以为本王是如何大摇大摆地带人进入皇宫的?”端璎瑨轻侮地拍了拍太子的脸,得意地勾起嘴角。
“你勾结内大臣,你才是真正要对皇上图谋不轨的人!”端璎庭愤怒地瞪着晋王,而晋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端璎庭冷笑道:“晋王,你这可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可别怪做兄长的没提醒你!”
“那小弟多谢太子殿下提醒咯!”端璎瑨虚情假意地朝太子作揖,转头命令手下:“把他给本王看好了!”言毕步入了皇帝的寝室。
寝室内灯光昏暗,龙涎香散发出甘甜的土质香味。厚重的纱帐将龙榻笼得严严实实,端璎瑨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团黑影卧在床上。
“晋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方达突然从阴影中现身,吓了端璎瑨一跳。
“方公公……”他怎么把这个老东西给忘了?
“晋王还没回答老奴的问题呢。”方达不急不缓道。
“本王来探望父皇,也需要跟你交代吗?”说时迟那时快,端璎瑨突然快步上前,伸手便要掀开床帐,却被快他一步的方达挡了回去。
“晋王想要干什么?”方达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皇帝,可见皇帝真的不行了!端璎瑨更加有恃无恐了:“狗奴才,敢挡爷的路?找死!”他一记窝心脚踹过去,方达登时翻倒在地,不省人事。
解决了碍手碍脚的人,端璎瑨终于可以跟他的父皇面对面好好“聊聊”了。他狠狠扯开床帏,只见平躺着的端煜麟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俨然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端璎瑨甚至没费一兵一卒就控制了整个昭阳殿!他的语气不禁激动起来:“一年了,您避居在昭阳殿里一年了!这一年里,您只召见过儿臣一次,父皇就不想念儿臣吗?儿臣对父皇可是思念得紧呢!”
等了一会儿,端煜麟半点反应也没有,看来是连说话也不能了。端璎瑨坐在床沿,执起皇帝的手叹息道:“唉,可怜父皇病成这个样子,看来是再不能统治大瀚江山了。父皇,儿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端家的江山落入凤氏的手里啊!所以呐,今天儿臣来,就是想跟父皇您求一道圣旨,一道传位的圣旨!”
回答端璎瑨的依旧是长久的沉默。
“瞧儿臣糊涂的!竟忘了父皇已经动不了了!那父皇写不了圣旨,留给儿臣一个口谕也好啊!”他装模作样地将耳朵贴近端煜麟的面庞,仿佛在聆听“遗训”:“您说什么?哦?您是说有人要害您?谁?皇后和太子!他们合谋把您害现在这副模样?嗯……对,该杀!的确该杀!”
端璎瑨自说自话得不亦乐乎,甚至还挤出两滴伪善的泪水:“父皇放心,儿臣定会遵从您的遗愿,把太子和皇后一党奸佞清除干净!”
“嗯?父皇还有别的交代?”他再次贴近皇帝的嘴巴:“您说要把皇位传给儿臣?传给晋……”话未说全,近在耳边处响起一个森然冷绝之声。
“朕说,朕不会把大瀚的江山交给你!”端煜麟霍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