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阑 !白悠函惊恐地回头,该死!她怎么把屠罡这霸王给忘了?再转回来看红漾那故作惊慌、眼神却满是无奈的反应,她便明白了一切。红漾这是故意给她下了个套啊!
“红漾,你何苦要诬陷我?”白悠函自认与红漾无冤无仇,她为何特意来落井下石?
“红漾不知道侯爷在偷听啊!若是知道红漾断不会说的!”红漾摇着头,否认是在陷害白悠函。
方才两人关系的“亲密”屠罡也是看在眼里,这会儿想撇清关系恐怕难了。此时的屠罡,无疑已经认定白悠函与野男人干下了下流的勾当。
白悠函握紧拳头,胸口气血翻涌,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对屠罡解释。她甚至难得地用了敬语:“侯爷休听红漾胡言,她所说的一切都不是事实。妾身与那个齐清茴根本就没有过交集,只是听说他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京城经营了一座戏园子。”言外之意,她怎么可能跟一个还是孩子的戏子厮混到一块儿?
“呸!知道这些还不够清楚吗?你俩分明有一腿!”他还知道,齐清茴虽说是戏班班主,可暗地里还干着兔爷儿的营生!自甘堕落的下流胚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勾搭个把半老徐娘更不在话下!
屠罡这是摆明了不肯相信她了,白悠函无可奈何,只坚定地看着他说:“我不曾做过,信不信由你!”转而又对红漾下了逐客令:“你来者不善,实乃不速之客。走好,恕不远送!”
“姑姑……红漾对不起您!今日之事,您务必要好好向侯爷解释。侯爷一定是误会您与齐班主有染,但是这点奴婢可以证明,你们仅仅是‘发乎情止乎礼’!”红漾不多话还好,这么一说,白悠函和齐清茴之间反而成了“真爱”了!真是越描越黑了。
“你闭嘴!快滚!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白悠函出离愤怒,她怎么栽培出这么一个歹毒的下属?
白悠函的表现看在屠罡眼里,无疑是被揭破丑事后恼羞成怒的证据。她这么急着赶红漾走,就更说明她有问题!屠罡一怒之下赏了白悠函一巴掌,骂道:“你不客气了?你还想怎么不客气?我看是老子对你太客气了,你这贱人!”力气之大直把她掠倒在地。
“姑姑!”红漾激动地扑上前去搀扶,却被白悠函厌恶地推开。红漾装出手足无措的委屈状,咬着嘴唇道:“红漾知道姑姑恨奴婢,可是奴婢已经向侯爷解释了呀!”红漾又可怜兮兮地面向屠罡求情:“千错万错都是红漾的错,求侯爷别为难姑姑了!您若是不原谅姑姑,姑姑也不会原谅奴婢了!”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这样戏就更逼真了。
“此事与姑娘不想干,全怪这贱妇不知检点!”方才白悠函推开红漾那一下,屠罡便觉得白悠函不知好歹,这会儿心里正替红漾抱屈呢!
“你休得一口一个‘贱妇’地叫骂!我说我与那小郎君没半点关系,就是没关系!你们两个,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白悠函怒而起身,提过红漾的衣领,恨恨质问:“你为何要害我?我从不曾亏待过你!”
红漾顺势贴近白悠函耳边,轻声言语:“可你也不曾厚待过我呀!”话毕一把推开白悠函,挣脱后面上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哈哈哈……”白悠函仰天长笑,只因没有特殊照顾过红漾,便要承受如此不堪的指责吗?曼舞司里几十号人,她自问一视同仁,这也有错?
“姑姑,您别这样!别吓奴婢啊!”红漾担心地稳住白悠函踉跄的身形,然而这样的善意又有几分是真的?
果然,靠近的红漾讥讽一笑,压低声音发问:“姑姑真的做到一视同仁了吗?真的敢说自己半分私心也无?那海棠和碧琅算什么?你宁愿偏爱异族,也不肯垂青于我们!”海棠和碧琅年轻貌美,是她们这些老人儿没法比的。所以,白悠函还不是跟那些势利眼一样,只栽培对她有用处的人?
“我……那并非我之所愿,都是皇后娘娘授意!况且皇上看中的也是她们,这怎么能怪我?”白悠函懊悔地摇着头,她不能否认在此事上她的确存了私心。她栽培句丽少女,除了皇后授意,也是想在皇帝身边安置两个可心之人,好替晋王办事。
“是啊,都是皇后的授意呢……”红漾最后露出一个既无奈又愧疚的复杂表情,终于放所有决绝都倾闸而出。她退开几步,远离白悠函,指着地上一直被忽略的信和丝巾,哭声控诉:“姑姑说我血口喷人,可是姑姑如何解释这些?”
“我根本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劳什子!”白悠函直觉那是对她极为不利的东西,扑过去欲拾起销毁。
只可惜屠罡的动作比她更快,抢先夺下两样东西,口中还冷嘲热讽:“怎么,装不下去了?狗急跳墙,想毁尸灭迹啊?”屠罡三下两下拆开信封,快速浏览着信上的内容。
信上所言不是旁的,正是一封以男子口吻写成的情书。信头一句“悠函爱姊”简直惊得屠罡目瞪口呆,随即袭来的便是压抑不住的暴怒。
“贱人!还说你与那戏子没有关系?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一对不知羞耻的奸夫**!” 想不到这女人惯会“老牛吃嫩草”,手腕不一般呐!屠罡气愤地将“证据”摔在白悠函脸上,看她这回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悠函知道自己说什么屠罡也不会相信,可是她不能就这样认栽!她捡起书信摔回屠罡脸上,骂他愚蠢:“齐清茴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这东西究竟从哪来、是否出自他手,谁能证明?如此漏洞百出的手法还识不破,你长不长脑子?”
“敢骂老子?你还有理了?去你的臭**!”屠罡薅起白悠函的头发,朝着花架就甩过去。白悠函顺着惯性摔倒在地,花架被一同刮倒,花盆碎成了八瓣。
没想到屠罡这么暴力,对女人也丝毫不手下留情!红漾着实收到了惊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也差不多该告辞了。
“侯爷和姑姑的家务事,奴婢还是不参与为妙。奴婢告辞。”事已至此,还是走为上策。
“慢着!本侯还没许你走呢!”屠罡拦下红漾,朝伏在地上的白悠函厌弃地努努嘴:“她是不会说实话了,你来说!你告诉本侯,这信是不是那戏子的亲笔?”
红漾为难地沉默了一瞬,含糊地答道:“这……奴婢不曾见过齐班主的笔迹,故而不敢确定。不过……”她的这个转折,瞬间浇灭了白悠函眼中所有的光亮。
“不过什么?快说快说!你要是敢知情不报,本侯一样饶不了你!”屠罡威胁道。
“不过那条丝巾奴婢却是认得的。丝巾出自皇宫的司制房,是顺景十一年端午节派发给各司宫女的节礼。分给我们曼舞司的,刚好就是这种柳色的丝巾……”这话可不是红漾撒谎,事实的确如此,她自己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呢。
“这丝巾曼舞司人手一条,你凭什么说这条就是我的?”白悠函抓住红漾话里的破绽,反问道。
“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屠罡一记窝心脚又将白悠函踹了回去,又指了指红漾,命令道:“你,回答她的问题!”
“侯爷自己去看吧,那丝巾上题了两句诗,是白姑姑亲笔给……给齐班主写的情诗!”红漾羞于启齿地别过了脸。
“什么?老子方才没注意,原来是他妈的定情信物!”屠罡再展开丝巾仔细一看,上面果然题着两句情意绵绵的诗词——“借问吹萧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 出自 唐·卢照邻《长安古意》]
奶奶的,还“顾作鸳鸯不羡仙”?这是想跟小白脸比翼双飞啊!屠罡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他蹲下身去,一把抓住白悠函发髻将她的头提起,恨声问道:“这字总是你写的吧?”
难怪白悠函觉得丝巾上的字体熟悉,原来是有人模仿她的笔迹所写!她被放逐出宫时,有好多本手抄的舞谱都来不及带出。如果有人找出这些谱子,临摹她的字并非难事!这回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屠罡先是猛抽了她几个大嘴巴,打得白悠函的脸颊瞬间肿起;见白悠函似有不服之态,又抓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地上磕去。咚咚几声,再抬起白悠函的脸,已经是血流如注!
“啊!快住手,你这样会打死她的!”即便是红漾也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阻止。她虽然是故意挑拨他们夫妻不和,但是也没想过要闹出人命。
“你走开!”屠罡正在气头上,哪管别人劝阻?一面不耐烦地推开红漾,一面继续对白悠函拳打脚踢。
起初白悠函还会痛叫几声,到后来索性没了声响。红漾害怕出事,遂出言提醒:“侯爷快停手吧,姑姑没声了!是不是被打坏了?”
经红漾一说,屠罡才发现臭娘们的确是没动静了。他下手不知轻重,别是被他打死了吧?屠罡有点惊慌,连忙将白悠函翻过来。只见白悠函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微微张开,额间一块花盆碎片已没入眉心……
这下屠罡害怕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白悠函的鼻息。没有,什么都没有,断气了。他不禁舌头打卷、嘴唇打颤,自言自语道:“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