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在别家 !黎初夏信息回得慢,不是因为太困,而是头疼疼得。
她白天往店里跑,晚上又回来,就算身上裹得再紧,脑袋还是有些不禁吹。加上她白天还跑了一趟w大,又是打印又是整理,来来回回一跑,身上一回汗,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黎初夏从小到大,在w市读书算是第一次正式的离开黎永新和阮君的管辖范围内。而身为父母的两个人,最担心的就是黎初夏一个人在没有人照顾的w市有个什么发烧头疼。大概每个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些脆弱,而对于每次生病身边一定有人守着的黎初夏来说,这种脆弱一瞬间就放大了好多倍。
黎初夏的感冒四部曲通常是,喉咙干痛,鼻塞鼻涕,感冒挂水,等到烧退了,就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咳嗽。这样的步骤极有规律,基本上回回都是这样,可是今天这股子劲儿来得有点猛,等到她冲了热水澡躺到床上的时候,身上的难受非但没有被冲走,反倒有些愈演愈烈的,整个脑袋仿佛蒙住了一般,沉沉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似乎是直接跳过了前两步,开始发烧。
十一放假之后,宿舍都改成了统一断电断网,十二点一到,整个宿舍陷入一片黑暗中。
“卧槽!来得太突然了啊!我还没洗澡啊!”陈婕婕尖叫着起身,可是一片黑暗里,陈婕婕一转身不知道撞上了什么,砰的一声响。
“啊啊啊啊!瓶子破了!”
紧接着,下面开始了一片兵荒马乱。黎初夏只觉得下面叽叽喳喳吵得脑袋发疼,索性一撸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的声音。等到下面偃旗息鼓了,陈婕婕借着手机光往床上爬。
刚才姜冉和许景竹都下来帮忙清理水渍,可对角线那个窝还真是睡的踏实,陈婕婕心里忍不住哼了一句:没良心。
可是陈婕婕显然低估了黎初夏的“冷漠”程度。一般熄灯之后,陈婕婕都会窝在被窝里看会儿小说,今天这一章节正好是两个互相暗恋的男女要转暗为明的关键了,她激动的都忍不住在被窝里颤抖了,可就在这时候,一阵哼哼声传了过来。
陈婕婕正准备嚎两嗓子,忽然就听到姜冉惶恐的声音。
“唉唉唉……你别抓着我啊!啊啊……好的好的……”
许景竹摸了电筒照过去,就见和许景竹临床的姜冉跪在床头,一只手在她捂着厚被子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一边拍还一边哄她似的,有节奏的哼唱“哦~哦~喂~”。
见到许景竹打过来的光,姜冉都快哭了:“快来帮我啊,黎初夏是不是疯了啊,她又没喝酒,怎么老说胡话啊,我好怕啊!”
说了什么胡话呢?黎初夏完全不知道啊。
她只是做了个梦。
也许是离开红阳县太久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夏天才刚刚过去。也许是因为今天生病了而那些熟悉的亲人都不在身边,也许,是因为她想念谁了。
她梦到从前小时候暑假背着一个包包跟着阮君去姥姥家住的日子。红阳县是和h市一江之隔的小县城,县城的道路都没有修完,黎初夏的外婆就住在县城里那一片片连绵着的山里,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
如果说一个菜市场都能成为一个游乐园,那回到姥姥家,好玩的就更多了。黎初夏小时候就是这么跟着玩野的,把姥姥家的斗笠带在头上,拿着一根撑衣杆就开始扮演女侠。可是山上的蚊子就不像家里哪种蚊子,都是小小的一丁点,在身上挨一下就是一个大包。黎初夏生的白白嫩嫩的,可也十分招蚊子,常常都是随便跑上一圈,身上就一片一片的红包包。
小时候黎初夏也有那么一点娇气,浑身上下都咬了包,痒痒难耐,阮君又不让她抓烂。黎初夏就开始耍赖皮,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痒痒,就跟一只抓狂的小兽一般。
因为姥姥笑眯眯的拦着,阮君的脾气也不好发,黎初夏很小就懂得一物降一物,最后窝在姥姥的怀里抽抽搭搭,这时候,姥姥就会一边用摘回来的药草给她抹在身上,一边伸手拍她的背哄她,哄的时候,嘴里就念叨着“哦~哦~喂~”
黎初夏烧的脑袋有点稀里糊涂的,听到耳朵边上有人说话,就把梦境和现实混淆了,抓着姜冉的手就要她哄,把姜冉吓得还以为她发疯了。
最后的最后,黎初夏还是沉沉的睡过去了。
等到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耳边好像有一个低沉的男声。
她的意识半模糊半清醒,可是就是凭着那一般的清醒,她心里猛地一跳,遵循着心里的声音冒出一个念头——是钟扬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精神一振的睁开眼。
可是,当她看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守在一边的许景竹时,心里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是:钟扬怎么可能出现在女生宿舍呢;第二个想法是:这是哪里?
许景竹见到她醒了,整个人都动了一口气,她对医生说了句谢谢,就拖了张椅子坐过来:“看你烧退了结果人还没醒,我还以为你怎么样了呢,好在医生说你没事,你也醒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次确认了一下:“现在好点了吗?”
黎初夏还有点蒙蒙的,可是她看着自己手边的吊针,顿时就明白了:“我是不是感冒了?”
许景竹笑了:“感冒?你确定你真的只是感冒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发烧的时候跟喝醉了的时候一样喜欢说胡话的,你等着被他们几个笑死吧。”
黎初夏就更闹不懂了,怎么就要笑话她了?
许景竹把她昨天晚上拉着姜冉不松手,要姜冉给她“哦~哦~喂~”的事情说了出来,黎初夏还没听完,整个人就已经想要羞愤而死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望了望周围:“她们呢?”宿舍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是外系。
许景竹给她削了个苹果:“上课去了。”
黎初夏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许景竹把苹果递给她:“等你醒了我就去上课。”
黎初夏接过苹果,愣愣的点头:“那……那你快去吧。”
许景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难掩落寞的人,说了句:“中午给你带饭吗?”
黎初夏抬头看了许景竹一眼,笑眯眯的点头:“好啊。”
一个上午,黎初夏睡了醒醒了睡,因为手边吊着三瓶点滴,估计要打好几个小时。而那边许景竹也是按着点下课,她去食堂之前先回了一趟宿舍,拿了黎初夏的手机,因为医生说她发烧来得突然,今天再在那边睡一个晚上,确定没有再反复就可以回宿舍,她一个人呆在那里,应该会很无聊。
刚刚拿到黎初夏的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了。
钟扬今天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教授需要的资料,一只都是最拼的人,今天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善解人意的教授听说昨天晚上有个女人在门口等着钟扬,想一想也觉得钟扬是有些忙过头了,放行之前,他拍拍钟扬的肩膀:“这些天你做得不错,不过年轻人,也要劳逸结合。”
钟扬来不及去想教授这句话是几个意思,他略显激动的去了一趟店里,李晓只是看了他一眼,连招呼都没有,钟扬问吴海黎黎初夏来了没,吴海这才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说了。夏夏昨天跟我打了招呼,天气冷了,她就不天天过来了。”
一想到昨天被逼问,吴海就有点拿不准了。
“老大,你该不会现在就要去拒绝夏夏吧?”虽然前阵子老大表现的十分的古怪,让他们误以为他对黎初夏是有意思的,可是看他最近心无旁骛的做设计院的事情,人家小姑娘天天跑过来端茶递水又帮忙的,他愣是连一次都没过来过,现在想一想,还是拒绝的可能性比较大!
钟扬从听到那些他做梦都没想过的“真相”之后,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他想见见她,可是他怕吓到她,最重要的是,好像两个人只要没有明明白白的摊开说清楚,那么周围的人说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难以置信。
所以今天,他想要求证,说个清楚。
可是等到他的电话打过去,接的人却不是黎初夏。
钟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赶到黎初夏的学校的,明明方向赶不错的人,却在那不超过三层楼的校医院绕了好久才找到输液室。
输液室里不止她一个人,也许是因为温度骤降大风狂乱,好些人都感冒住进来了。输液室里分为两边,一边是一排排的椅子,而另一边是带着病床的输液室。
此时此刻,隔着一扇玻璃窗,钟扬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病怏怏的少女神色恹恹样子。可是当他的目光真正望过去时,才发现她远比他想象中要活蹦乱跳。
她隔着的一个床位似乎是个中年女人生了病在输液,一边有人在这里照顾,还带上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彼时,黎初夏已经下了床,她的右手还吊着吊针,人已经弯腰在小不点面前,拿着一个苹果递给他。
小男孩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双手捧着苹果,奶声奶气的说了谢谢。
黎初夏站直身子,想了想,又弯腰轻轻的摸了摸小男孩额前的碎发:“不用谢!”
看到钟扬进来的时候,黎初夏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看来她还过得挺好的啊,钟扬心里憋着一股子歇火,如果不是他打电话过来,她是不是完全就不准备告诉他她生病的事情?”
她被送过来的很急,身上的衣服还穿着昨天的秋装,发烧晚上流了汗,又蒙着被子睡了一个晚上,现在这一身皱皱巴巴的,她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妥一般,笑吟吟的和别人说话,直到见到他,才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钟扬第一时间望向她的输液管,她这么大动作,也不怕回血?
“回去躺着!”钟扬的神色不大友善,黎初夏张了张嘴,还没开口,钟扬已经沉着脸把她按了回去,捉着她的脚脱了鞋子,放到了床上。
黎初夏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狂乱起来——别、别摸脚啊喂!
钟扬捏着被子,盖住了她白嫩的小脚,抬起头看着带着红晕的人,皱了皱眉:“还在发烧?”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伸了出去探在她的额头——真的是烫的!
“还在发烧?头疼不疼?”钟扬恨不得把她抓起来狠狠弄一顿,发烧还跟没事儿人一样逗小孩子,她是少根筋吗?
黎初夏的脸火辣辣的:“不是烧的……”
不是烧的?那为什么这么烫?
黎初夏不说话了,难道真的要让她告诉他,不是烧的,是羞的?只是被碰了个脚就羞得像发烧,很羞耻好不好!
面对黎初夏的沉默,钟扬的心绪渐渐有些起伏不定。
钟扬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气她还是气自己。他早就告诉过她,他是她妈妈摆脱的,在这里照顾她的人,可是等到她真的需要一个人陪着的时候,她却没有想到要告诉他。
可是,如果吴海和李晓的话都是真的,她真的向他们说的那么喜欢他,那他……就真的很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