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王夫人一听雪雁的话,脸都绿了。什么“面热心冷的假菩萨”,什么“没骨头的窝囊儿子”,什么“道貌岸然的假道学”,这可谓是句句诛心字字伤人啊!难怪雪雁要拿水泼她,这话确实是忍不了!
“好孩子,你做的好!”王夫人听完咬牙切齿的说道:“枉我平日里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竟背地这样说我们一家。说我也就罢了,为何连我宝玉和老爷都说了,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雪雁见目的达到了,又红着眼眶,一付要哭的样子说道:“我平日里觉得二太太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待人和气,对下人又大度。那薛姨妈一家身上有官司进京,二太太都不顾一切把薛家安顿到府里来,还替他们圆了人命官司。这样的亲戚,不说别的,那可是救过命的恩典,她怎么能说忘就忘,转个脸就翻脸?方才她口中胡言乱语,我恨不得一刀子捅死她才好。我替二太太不值,心里难受的很。”
王夫人是真的被雪雁说的落泪了,是啊,如果不是雪雁提醒,她差点都忘了。薛家当初上京时,薛蟠的身上可还背着人命官司的呢。她替妹妹一家打点上下,让妹妹唯一的儿子转危为安,可那又如何。最后自己还是光棍司令一个,想要个帮她的人都没有。凤姐不知为何早早的就与她离了心,再不肯为她做事,后头妹妹一家又搬了出去,如今连那贴心懂事的宝钗都说出这种话来。她到底做的什么孽,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雪雁见王夫人潸然落泪,顺势跪坐在脚踏上,身子伏在王夫人的腿上,头埋进膝盖里,“痛哭”起来:“二舅母,请恕雪雁失礼叫您一声二舅母。我打小就觉得二舅母是个最苦命的人了,嫁来国公府里。不但每日做牛做马为全家人管事儿,还要受二舅舅的气儿。如今倒好,竟连亲妹妹的女儿都要欺负二舅母,我哪里还忍得下去。”
王夫人同样大哭起来。摸着雪雁的头直叫:“我的儿,只有你是懂我的。打你还小的时候,就只有你明白我的心。”
这一哭,王夫人倒是想起雪雁小时候的事儿来了,这么一想确实没错。那雪雁可不就真的是懂自己的人?那时和黛玉维持良好关系的时候,雪雁还替自个出了几次主意呢。当时她那主意出的,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不说,还保住了宝玉的名声。
原来打那时起,雪雁就是对自个最好的人啊!可叹她偏偏没看明白,中间还想占雪雁的便宜。几次想贪了雪雁的钱。好在雪雁没在意,还是一心向着她。这样好的姑娘,到哪儿去找啊。只可惜雪雁身份不够,又许了人家,不然娶过来做一个平妻也是好的。
要是雪雁知道王夫人此刻心里想的什么。一定会不顾自己的目的跳起来破口大骂的。好在雪雁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这王夫人也只是想一想而已。雪雁“痛哭”了一阵子,就听王夫人的哭声渐渐缓了下来,跟着用抽泣的声音说道:“我的儿,这段日子,我这心里真真是不好受啊。不说别人,就连我那女儿都没跟我这般贴心过。我平日里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都没有,每日心就跟针扎的似的。”
雪雁作势低头拭泪,故意把眼睛揉的又红又肿,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王夫人道:“二舅母如此更让人心疼,雪雁愿做解语花,替二舅母解忧。”
王夫人叹了口气。将这段时间的事儿说了一遍,最后对雪雁道:“你说,我这明摆着是为了她们打算,怎么她们都不明白呢。”
原来,王夫人回绝了探春的婚事。是因为刑部尚书家里来求的并不是正妻的位置,而是贵妾的位置,虽然保证日后会扶探春为平妻,可这平妻哪里有正妻的地位高?王夫人自然是不肯的,所以一口回绝了。
确实以探春的才情来看,做贵妾是委屈她了,但王夫人回绝了,也没替探春相看人家啊。这简直就是借口,根本就是她不想让探春嫁出去。
而薛宝钗那里,更让雪雁吃惊。原来是薛宝钗主动提出不嫁宝玉,要王夫人把借的银子还回来。先还多少不拘,总得慢慢还上。
王夫人抹着眼泪道:“不说别的,这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哪里知道,这偌大的国公府,一日光开销就得上百两的银子呢。何况我那里还得每月还你二千银子,老太太特意嘱咐过,不可拖欠你的银两,我这才没钱还她。她不嫁宝玉我倒没有怨言,她那身份也配不上宝玉。可她怎能背地里这样说我们一家子?”
雪雁心中偷笑,假意做冥思苦想状,过了片刻犹豫道:“我倒是有一法子,能暂时让薛家逼得没那么紧。只是……这法子对三妹妹来说倒不大公平,若是说出来,有些对不起她了。”
王夫人哪里管那么多,忙抓紧雪雁的手哀求道:“好箐儿,有什么法子,你倒是说说,二舅母绝不告诉你三妹妹是你的主意。”
雪雁咬了咬嘴唇,缓缓说道:“要说这欠银不还,若是薛家传了出去,最不利的就是二舅母了。一来会说二舅母管家不力,老太太又会夺了二舅母的管家权利不说,二舅舅家来了,也会责怪二舅母。二来这薛家毕竟是二舅母的亲戚,日后还得来往着,那宝钗我觉着也是个人物,很有些手段。若是能嫁进来,二舅母日后也不会没有帮手,再说嫁了进来,让她管一段时间的家,她就知道二舅母的苦楚了。如今她不当家,哪里知道这银钱之物是到用时方恨少的。”
王夫人闻言点头道:“你说的很是道理,只是如何才能解决呢?”
雪雁继续道:“我有一法子,能暂时让薛家不追究银钱之事,也能解决三妹妹婚嫁之事。我可记得,大舅母曾对我说过,那二妹妹定亲时,纪家送的聘礼里头可有十万两雪花银,另还有各式绫罗绸缎各十多种,每样各二十匹,还有林林种种大小摆设古董无数。可二妹妹的嫁妆,却是我帮着备的,统共还不过四万两银子,如今还在慢慢还着。依我看,二舅母何不早些把三妹妹嫁出去,收了聘礼,用那聘礼银子暂还薛家一些,只说先还一些,其他的另凑给她。虽数量不多,但他们拿到银子了,好歹也就安心了些。自然不会再紧追不舍。到时放她几个月下来,再另作打算。”
王夫人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抓着雪雁的手问道:“大房真收了十万银子的聘礼?那为何嫁妆钱还要公中出?”
雪雁一惊,没想到王夫人考虑的是这方面的问题,面上却笑着说道:“二舅母糊涂了不成?这聘礼是各房自己的,但嫁妆却是公中必须给的,无论换了哪一家,都是这个道理。二舅母打他大房的主意,倒不如正经给三妹妹寻个人家,嫁了出去,也好收些聘礼银子回来,打发了薛家。”
王夫人被这么一提醒,这才记起哪件事是正经事了。于是又低头想了片刻,跟着问道:“只是这样一来,你三妹妹日后岂不是要恨我?”
雪雁掩嘴笑道:“二舅母没听说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若是二舅母不替三妹妹相看人家,一直留着她,那她才会恨您呢。您早早的把三妹妹嫁出去,过的好与不好,那是她的事儿,是她婆家的事儿。您是一片好心,她又怎么会怪您?再说了,这赵姨娘也忒会闹了些,您方才不是说了,您拒绝了宋家的提亲,就是她给闹到老太太那儿去的?您再给她寻家好的,那聘礼多多的收了,虽然三妹妹身份不及二妹妹,但再怎么说也是娘娘的亲妹妹,想来这聘礼也少不了。”
王夫人突然眼睛一亮,抓着雪雁的手问道:“你说,我若是求娘娘替探丫头寻一户人家如何?”
雪雁心中咯噔一下,马上道:“万万不可,二舅母别忘了,她始终是姨娘生的,多少都有些小家子气,可不比娘娘那样正经规矩学出来的闺秀。万一娘娘给她寻了个身份太高的人家,三妹妹日后嫁了过去做个睁眼的瞎子,什么都不懂。岂不是给娘娘抹黑,给贾家抹黑?”
不是雪雁要拦探春的出路,只是这和亲一事就是宫里传出来的,然后被老王妃看中了探春,把探春收做干女儿代为和亲的。现在虽不知道和亲一事在宫里有没有发生,但能杜绝就杜绝的好,免得意外躺枪。
王夫人闻言也恍然大悟:“你说的有理,这丫头平日是不大会看人脸色。我这几日心情不好,她也没说来安慰安慰。但嫁的低了,这聘礼又不会太高,这可怎么是好?”
雪雁抿嘴笑了:“这外头多的是光有钱却没权的人家,二舅母想想他们若是能巴结上国公府,每年光是年礼可少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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