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红楼 !小红接了银子乐呵呵的去了,她虽然被雪雁勒令不许与贾芸再见面。但有这样光明正大送信的消息,雪雁次次都是派了她去的。她心里明白,这是雪雁照顾她,让她又能见了贾芸,又不会坏了规矩。
午时不到,三春和宝钗李纨就找了过来。人都到齐后,雪雁请了人往东院里去,见了摆席的地方,大家自是一阵欢喜,又道大俗便是大雅,把雪雁好好夸了一通。
等全鱼宴一上,又是一阵惊喜,那鲈鱼肥美,桂花香甜,美酒醇厚,一伙人竟是先好好吃了一通,倒把来时的目的给忘了个干净。
酒足饭饱之后,各人也不去午歇,雪雁便叫人抬了那白海棠上来,出题了题目。
众人一时赏起花来,片刻后,李纨才恍悟过来笑道:“这一番玩闹,可把正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迎春忙道:“正是正是,如今题已有了,该我限韵。”于是便隔着窗子,朝雪雁房里叫人,一时间春纤开了窗子问有什么吩咐,迎春便道:“你去那书架上,不拒什么书,只管拿本诗来。”
春纤嗳了一声,转头进去,过了半晌都不见出来,众人都纳闷,只有黛玉雪雁两人偷笑。
雪雁笑了片刻朝屋里叫道:“傻丫头,在我房里选什么?还不到妹妹房里选去,我这里你哪里找得到诗本!”
众人明白过来,哈哈笑了起来,这雪雁平时只看游记杂学,并不读诗。想来方才春纤不知道,在雪雁的书架上找了半天都没见着一本诗本,还在找着呢。
又有了一会,春纤终于拿了本诗出来,出现在窗口。迎春也不要来,只对她说:“你随手揭开。看是什么?”
春纤应言揭开一看,回道:“是首七言律。”
迎春便又道:“你再说个字来。”
春纤因趴在窗上,想了想道:“门。”
迎春笑道:“就是‘门’字韵,‘十三元’了。这头一个韵定要是个门字。”说着又要春纤去拿那韵牌匣子来。
春纤仍去黛玉房里寻了。拿了过来,伸手隔着窗子递了过去,迎春接来打开匣子十三元的抽屉,让雪雁随手拿了四块出来,分别是“盆”“魂”“痕”“昏”。
定了韵,便有丫鬟出来收了桌子,拿了笔墨纸砚出来,又点上一支梦甜香,这便是开始了。
雪雁见她们作诗,不禁心中感慨。无论事情怎么变,有些东西就是会回到原样,看来原著的力量不可小觑。只凭她一人之力,能改动些东西,却到头来还是会回到正轨。
今日这七言。这韵脚,都是同书中一模一样,虽此时多了湘云少了宝玉,但大体上仍不曾变化。
才一会功夫,湘云探春宝钗三人都逐渐得了,开始往纸上誊写。众人只不见黛玉动笔,黛玉还在一旁逗兔子。倒惹的李纨笑道:“这丫头。正经有机会写诗了,却又不来,还只顾着玩。”
李纨正要去叫黛玉,却被雪雁叫住:“你不理会她,让她一边闹去,越是这般玩耍。她越是心中有数。”
惜春掩嘴笑道:“果不其然是打小一块长起来的情分,这样你都能知道她想了什么?”
雪雁点头笑道:“且莫被这丫头骗了,她此刻只怕心中佳句已成。”
众人只笑不语,只等黛玉过后写出来了再看。宝钗已经写完了她的,听到雪雁这样说来。心中只是不信,又盼着黛玉出丑。
众人都写完了,大家一个一个的看来。雪雁记不清书中是什么样的诗了,倒也一时兴趣凑过来看。
探春的一首写道: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雪雁读来只觉得那句“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销魂”实在太妙,忍不住回味了片刻,见大家又去看宝钗的,她才也凑了过去。
宝钗的是: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窃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与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这首倒是极少写花,倒多的是以花咏情。雪雁心道真是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诗啊,探春那首,多少有些时不待我的味道,而宝钗这首,又有些清高的意味在里头。
而那湘云竟得了两首,皆让人惊赞不已。
其一为: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欲离魂。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却喜诗人吟不倦,启令寂寞度朝昏?
其二为:
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玉烛滴干风里泪,金莲隔破月中痕。幽情欲向嫦娥诉,无那虚廊月色昏。
雪雁也极喜欢这两首,一时间竟在那看了半天,特别是那第一首,只觉得读来满口生香。
一时间黛玉过来,见了道:“你们都得了?”这才提笔开始写。众人围了过去,见她头一句写道“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湘云便喝彩起来,只说“怎么想到的”。
又见第二句是“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半缕魂。”众人皆叫起好来。再看底下。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众人看了,都道:“是这首为上。”李纨也点头称赞道:“这首风流别致当为榜首。”
又论其他诗来,有觉得湘云的好,也有觉得宝钗的不错。大家只让雪雁定夺,因她为东道主。雪雁笑道:“既然如此,我倒是喜欢云丫头的第一首多些,自然云丫头为二甲。”
众人又道:“是极。”一时间欢欢喜喜把那诗句又誊抄了一遍,也有抄了黛玉那篇去的,也有抄了湘云宝钗的。
雪雁见三甲已定,便让丫鬟拿了彩头出来。头彩是一方歙砚,众人不禁道:“好大的手笔。”又有二甲是一方端砚,三甲则是那两盆子白海棠。
各人得了彩头都忙着玩赏,黛玉把玩着那歙砚片刻,不禁问雪雁道:“这是你何时得来的,怎么从不曾在家见过?”
雪雁笑道:“昨儿个定了下来,小红听说我要做东道主,便提我朝我哥哥的管事儿提了一回,上午巴巴的给我送了过来。”
黛玉笑道:“成日里见她与你当差比我这儿还勤快,倒是把她给了你还好些。”
雪雁一想,笑着道:“你要给我,我也不推,我这儿只得一人,燕儿管着家里倒也忙不过来。有了她,我也便宜。”
这便叫了小红过来另认了主人,小红忙磕头改叫了小姐,又自去一旁窃喜不提。
这一日玩乐罢了,宝钗提议道:“我好久不曾与姐妹们一起耍过,今日倒叫我心情畅快,何不趁着性子,明儿由我来做东。我哥哥送了七八十斤的螃蟹家去,我想着我们这儿从老太太起,到上屋里的人,各个都爱吃螃蟹。倒不如拿了进来,借花献佛,一起办几桌大的,请了老太太来,一并耍一整天。”
她这样一说,倒叫人显得雪雁小气,只请了几个姑娘,没想着长辈们,雪雁也不恼她,只听别人说话。
果然惜春马上说道:“前儿才在林姐姐那儿吃了螃蟹宴,同郝姐姐刘姐姐她们一块吃的。如今再要吃螃蟹,倒有些腻味了。宝姐姐要请客只管请去,可别算我。”
迎春探春也道:“不大爱吃了。”
黛玉见状笑道:“依我看,那螃蟹是薛姨妈想请老太太吃的,何不放着让薛姨妈来请。宝姐姐只管和我们等着,到时自然少不了叫我们过去。”
宝钗心中恼火,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应了,将这事儿做了罢。再说笑了一会,就见平儿找了过来,见姑娘们都在后院里,笑着道:“这是闹的哪一出,竟和鹅们兔们凑在一块了。”
湘云抓着一块桂花糕,上来塞进她嘴里,笑着道:“你尝尝,可不比你家的差,今儿林大姐姐做东,请我们吃全鱼宴呢。”
平儿嚼了桂花糕这才笑道:“清早八晨的就知道了,往我们院里又是送鱼又是送点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吃不起呢。这不,二奶奶吃完了只觉得好,巴巴的叫我送了些好茶过来,可不敢白吃你家的鱼。”
雪雁笑着过来,拿她问罪:“你这蹄子,还会不会说话了?怎么就不敢吃我的鱼了?再说这话,日后我可到你家白吃白住去!”
平儿笑道:“哎哟哟,使不得,二奶奶要是知道,我凭白惹了个霸王家去,还不得打死我。”
才说着笑,鸳鸯又找来了,带了几瓶玫瑰露来,笑着回道:“老太太吃了那鱼,只觉得极好,难得是新鲜。这里四瓶子玫瑰露,老太太说给林大姑娘和林姑娘分了。”
雪雁忙接了东西,又叫鸳鸯坐。鸳鸯也不推脱,上来就坐了,也拉了平儿来坐。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