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镜之天翎印 !云雪晴停步驻足,向肆尘坐着的那张石床看去,那是一张同样泛着清光的巨大晶石,不过那周围的光,除了晶石本身的淡淡紫色外,还有一束皓月烟云般白色光芒,她看得出,那是肆尘运功时周身散发的光。
想必他是伤的不轻,刚才玄漠那一掌,连同那石壁都带得震了震,何况是打在身上,就算肆尘是神仙之躯又如何。她决定还是不上前打扰,而就在那紫晶石堆砌而成的美人靠上坐下,静静地等待。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候,肆尘运功完毕,并未睁眼,只是轻轻道了声,“你来了。”声音清寒冷冽得不带一丝温度,却透着几许无力憔悴。
“是的,我来了。”她站起身,小心应对着,对于这位上神,她到现在还摸不清底细,摸不清他究竟站在哪一边、到底是善是恶,以及他与玄漠之间的矛盾究竟可不可调和,这一切,都直接关系到了天翎印以及她们这些渺小凡人与妖族的处境。于是,她尽可能地保持友好而亲近,因为知道虽然这位上神受了重伤,可即便如此,他动一动手指头,也足以把自己一巴掌拍死。
“坐。”肆尘似乎当真没什么力气,只堪堪说了一个字,声音颇是虚弱。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听从这位上神的话对自己比较有利,于是依言重又在那美人靠上坐下,心里有着太多的话想问他,却觉得此刻还是等他开口比较明智,尽管心中略略担心他的伤势究竟影不影响说话。
“可知你为何能够进入我的结界?”肆尘缓缓睁眼,问话中并无什么语气。
她觉得自己引导谈话主题的时机来了,于是道:“你身为天界上神,而我来到这里,想必我的身份你已清楚,我却能够进入你的结界,而不被结界所伤,想必是你手下留了情面。”
肆尘却缓缓摇头,咳了几声,道:“只因那本就是妖术。”
“妖术?”她心中大奇,肆尘作为与妖魔不共戴天的神仙,又为何会懂妖术?!
肆尘似乎轻笑了下,却单手按着心口,喘息片刻,道:“我入妖魔之界已有千年,我还会别的妖术,以后教你。”
她微微一愣,连连答应之余发现,肆尘也着实是个妙人,身负重伤被玄漠逼迫至此,竟然还饶有兴趣地愿意教她妖术,着实淡定得令人费解。
肆尘缓了口气,又道:“至于天翎印,确实是我从那个女人的魂中取出,放在你身上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解,她从不认为自己与那个前世梦貘族的女子有着什么关联,更与玄漠毫无瓜葛。
肆尘却依旧不动声色,一字字道:“为了骗他,而你,刚好在何时的时间出现了。”
“!!!”她没有听错吧,她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到最大的笑话,只因一句简单的为了骗他,肆尘这家伙竟然就自作主张禁锢了梦汐的魂,把本该属于梦汐的天翎印放在了她身上,让她代替那个女子去转世!这是要任性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出的事啊!这家伙擅自修改别人的命运难道不怕遭天谴么?!
震惊之余,她终于一点点明白并接受了,她只是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了而已,于是也恰到好处地成为了炮灰,还差点让玄漠这家伙一巴掌拍死。
不对!还有一件事她不甚明了,玄漠曾言天翎印中藏有梦汐的前世记忆,那么如今梦汐的天翎印到了她的身上,怎么连记忆也变成她的了?!不过,等她语无伦次地将心中这点疑问说出时,肆尘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缓缓下了床走上前来。
终究还是伤得太重,他站起来时,身子晃了晃,扶着那石床的床头,才堪堪站稳,不由得又咳出几口鲜血。
有那么一刻,她想上前扶他,却又觉得有些唐突,可眼前这清冷男子的身影着实让人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或者说是一种能够产生共鸣的孤寂。
肆尘缓了口气,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道:“当日我借你之魂封了天翎印,你也是应允了的。”
什么?自己竟然应允了?她觉得就是打死自己也不可能应允这样的事,不过想必那也是前世过去,而今生还未曾转世时了,如今已没有了那时记忆,无论这个家伙怎样说自己也无力反驳,这种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实在是太无力了。
肆尘伤得虽重,头脑却清醒,自然也没忘了她先前的疑问,停了停,道:“至于那天翎印中梦汐的记忆,当时你说不喜欢带着别人的记忆去转世,于是就……”
他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不过她已然清楚得*不离十了,只是她想不通,就因为自己当时说了不喜欢带着梦汐的记忆去转世,结果这家伙就把梦汐的记忆换成了她的?这也太离谱了!
“那……梦汐原本的记忆呢?”想罢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因为玄漠心心念念找的,不只是梦汐的魂,还有她的记忆。
肆尘扶着墙壁踱到另一把紫晶石形成的天然靠椅上坐下,他这个动作完成的艰难,而眼中的冷笑却依旧凌厉,“记忆只能在天翎印中封存,离开了天翎印,自然烟消云散。”
她一惊起身,这么说,天翎印中梦汐原本的记忆早已烟消云散了,即使玄漠找到梦汐的魂,拿回天翎印,也再拿不到那些千年之前的回忆了,那些他心心念念执着了千年的回忆,迟早会在以后同样千万年的岁月中逐渐淡漠,直至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这种结果,让她有一种感同身受的荒凉与无助。
肆尘单手撑着桌边,咳得身子也微微颤抖,不时有鲜血溢出嘴角,溅落一片炫紫的地面。
“你的伤……”她越来越担心,若是凡人,受了玄漠那一掌,只怕早已没命了吧。
肆尘喘息片刻,缓了口气,却道:“无妨,你且回去吧。”
有足够的实力说话时自然就可以直来直往毫不转弯抹角,肆尘已经很明白地下了逐客令,她当然得识趣地告辞,想来这位逞强了多时的上神大概是已经支撑不住了,需要继续运功疗伤,她也不好多做打扰,只是在转身走开两步的同时,忽然想起一件不得不说的事。
“这天翎印中有我前世记忆的事,至今只有我与上神两人知晓,我暂时还不想告诉其他人,还望上神代为保密。”
肆尘抬眸望了她片刻,点点头,“我记下了,放心。”
她微微一笑,施了一礼,转身向那结界的出口走去。她确实可以放心,像肆尘这样的上神,在六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头,信义二字自然绝不会落人把柄。
依旧是一阵像是接受洗礼般的透心凉,她踏出这九幽殿的结界,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在这里焦急万分的离沐天和像木头一样僵住了的玄漠此刻竟然都不在这里!她不记得自己进入九幽殿结界有多长时间,这九幽谷暗无天日,昼夜难分,一向没有多少时间观念,可想来也就是与肆尘说了那几番话而已,怎么如今人都不见了。
她飞快思索了一下,玄漠想来是伤了肆尘之后,没打算硬闯九幽殿,或许是去想了其他办法,而离沐天,即使有着再高深的功力,上神布下的结界也是无法穿越的,他不在这里的缘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发生了其他更重要的事,就算不是重要的,那也是紧急的,或是突发事件。推断至此,她唯一想到的是风陵。
心中一动,她连忙跑向困住风陵的万仞龙渊阵,却在到了附近时停住脚步,因为隔着那片巨大的山石,她看到那原本冰蓝色的万仞龙渊阵,此时散发出异样的光。
轻手轻脚来到山石之后,听到那阵法处,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对话声。
“这万仞龙渊阵即使布置成功,也每日需要大量功力维持,哼,昆仑派那小道长也真敢下血本,不过现下这阵法我已布了毒,倘若再行注入灵力,历时毒气入体。”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却不似风陵的声音那般清脆明快,而是带着些许低沉。
“柳道长早已离开昆仑派,对他用毒只怕不妥。”这个男子的声音,清朗冷冽,明显是离沐天。
先前那女子却道:“离掌门近日来越发心软了,莫不是忘了你的故乡黑水村的大仇?!”
“唉……”接下来是离沐天轻轻的叹息,随即不再言语,那万仞龙渊阵的的光芒更加耀眼,许是两人运功破阵去了。
她又停了一会,等到再没了动静,才从那石壁后悄悄探出身来,果然看到离沐天与一名女子正相对站在万仞龙渊阵的两端,各出一掌,掌心的光芒在阵法中央凝聚。那名女子,她亦见过,虽不熟悉,可结合前世那些不堪的回忆已然想起,那是天山派三大护法中如今仅存的毒影护法,维族女子阿玛萝。
对于人至中年却依然有着少女般明媚容颜的这位维族女子,她并不算了解,唯一知道的是,她的毒,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