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镜之天翎印 !既然打定主意,云雪晴觉得自己此时反倒能够坦然面对玄漠的目光了。有句话说得好,想要说谎欺骗别人,那么首先要学会欺骗自己,连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谎言是真的了,别人又怎么可能揭穿,更何况她认为自己只是隐瞒了真相而已,并不算得谎言,因为本身就真的不曾在那结界中看到玄漠和梦汐的前世。
于是,在玄漠小心翼翼询问的目光下,她咬牙摇了摇头,声音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我确实没有看到你,也没有看到那位叫梦汐的姑娘,大概,你真的认错人了。”
她暗暗安慰自己,玄漠只问是否有看到梦汐,并没有问是否看到离沐天,所以,就算隐瞒了看到离沐天的事实,也算不得太大罪过吧。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听到她这句话后,玄漠双眉紧锁,在沉默得让她觉得这简直是一场心理的较量后,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这一下力道惊人,她一个没防备下直接被抵在那结界外的石壁上,后背撞得生疼。然而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觉身形一下子腾空而起,竟然被玄漠抓着直向远处飞去。电光石火间,她看到离沐天和苏逸风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直直追着玄漠的身影飞掠而来。
离沐天与苏逸风毕竟是凡人,身法再高明也比不过玄漠的速度,她看到那两个身影在后面逐渐化为两个小黑点直到消失不见了时,玄漠依然凌空飞掠。有那么一刻,她觉得玄漠是恼羞成怒了,尽管不知是因为那前世回忆里没有他,还是因为欺骗了他,总之她认为玄漠一定会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用尽手段将自己折磨致死,然后毁尸灭迹。
不过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玄漠忽然停了下来,这种不似人界轻功、毫无缓冲突然停住的动作,让她觉得脚踏实地这感觉真好的同时,也着实震惊了一下,落地后连忙退开几步,与面前这危险家伙保持距离。
玄漠也并不迫上前,甚至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沉声问,“你到底是谁?!这天翎印为何会在你身上?!”
她觉得很难回答,诚然,她前世是云雪晴,今生还没有名字,不过既然用了前世的身体,那么姑且也叫做云雪晴吧,只是关于这天翎印为何会在自己身上,她也不知道原因啊!为今之计也只好对上玄漠的目光,坦然道:“我是云雪晴,不是梦汐。”
玄漠忽然一步步缓缓上前,一字字喝问,“究竟是谁对你做了什么?”
无意中瞥到这家伙握拳的手紧了紧,她感到自己危险了,不过,她怎么知道谁对自己做了什么啊!这问题实在太无来由,本着说错话就可能没命的直觉,她决定还是摇摇头,保持沉默是金。
不过玄漠却似乎不太需要她的回答,因为在问完这句话后,他却沉声自言自语了句,“我知道了,一定是他……”言罢,他竟然又一把抓起她的肩膀,像是老鹰捉小鸡般直接提了起来。
双脚再次离开地面,她感到不好,然而却在玄漠再次即将飞掠而起时,远处一柄不知什么暗器破空而出,直直向着玄漠后心而发,速度既快,力道又猛,若对付的是凡人,简直就是致命的杀招。
不过玄漠毕竟不是凡人,但见他身法快得犹如闪电,侧了侧身,便将那暗器一把抄在手里随手扔掉,回过头时,已对上离沐天的目光。
另一侧,苏逸风看似飘渺无痕却暗藏内劲的一掌已悄然无息袭来,玄漠反身接掌,再看离沐天时,手中焚阳已然出鞘,霎时形成二打一的局势。
她看准时机,悄然溜开,却也担心离沐天苏逸风两人,不敢退得太远,而是将月御剑也拿在手里,随时准备御敌,玄漠以上神之身,以一敌二,游刃有余。
离沐天焚阳在手,丝毫不留情面,招招皆是狠辣的杀手,玄漠微微皱眉,一面应付苏逸风的攻势,一面对于这位堂堂天山派掌门玩命的招式颇为纠结。当下手中暗运了几许真力,待到离沐天近身时,数到金光笼罩。
“你不用内力牵制体内魔灵,却反而跟我来胡闹,当真不要命了?!”玄漠沉声低喝,声音不大,仅够离沐天一人听见而已。
离沐天显然丝毫也不理会,只是扬起几分戏谑的浅笑,声音依然只有玄漠能够听见,“你敢动我试试,看卿岚影怎么收拾你。”
玄漠心中一沉,这小子还是不改当年的毛病,又拿出他那神界的好兄弟卿岚影来压他,于是把心一横,笑道,“你是想看看我制不制得了卿岚影?”
语声落下,掌中划下万道光芒,霎时凝成一道无形封印,犹如一块巨大的冰凌,笼罩在离沐天四周。离沐天即使修为再强,终究是凡人之身,被这上神仙术笼罩,一时彻底动弹不得。
解决掉了一边,玄漠转身去接苏逸风的招,云雪晴见情形不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也只好上阵。原本刚才她就想去帮助两人,怎奈自己功力低微,简直跟玄漠没法打,几乎玄漠动一动手指头,她觉得自己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实在太惊悚。而此刻离沐天被封印,只剩下苏逸风,她就算再不济也不能袖手旁观了,于是形势变成他与苏逸风夹攻玄漠。
若说玄漠对离沐天尚且顾念几分兄弟情义,那么对苏逸风却没这么容易了,他手中仙光四射,苏逸风以内力撑起法阵,与之对峙。
“嗯?身为凡人,有此功力也实属不易。”玄漠微微蹙眉,面前这个凡界掌门,令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苏逸风强自撑着法阵,无暇说话,玄漠手中的仙光,却加大了几分。
苏逸风嘴角划过一丝鲜血,几乎支撑不住。
她急了,而自己的功力却对玄漠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然而就在玄漠那一束仙光将要冲破法阵之时,忽然她看到苏逸风肩上栖息的白狐周身清光一闪,刹那间身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衣黑袍,黑色披风的十七八岁少年站在苏逸风身前,右手微抬,一道清光与玄漠手中的仙光相交。
她一下子惊住了,这个少年,就是多次在她梦里出现,又在她前世记忆中出现的人,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少年,是掌门师兄收养的弟弟,叫做苏逸清。
对于这少年的出现,玄漠显然也是愣了愣,片刻回过神来,冷冷一笑,“小狐狸,莫要自不量力。”言罢掌中的仙光加重了几分。
眼看玄漠幕天席地的招式席卷而来,她心中一热,决定豁出去了,当下飞身挡在黑衣少年苏逸清的面前,抵挡玄漠的招式。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在以身试法来诠释什么叫做真正的自不量力,因为在下一刻,几乎便毫无招架之力地被玄漠周身荡起的劲风掀飞了出去,仰面倒地的那一刻,她看到玄漠的凌空一掌直劈下来。
这一掌足有千钧力道,挨上不只立刻一命呼呜,还有头破血流面目全非之嫌疑,本着即使死也绝不能毁容的坚定信念,电光石火间,她几乎是本能地将头偏了偏,避开正面,紧接着却见劲风之处,玄漠化掌为爪,那一掌到了面前竟硬生生顿住,转而五指如钩,抓住她的衣襟便扯了起来。
刚才倒地的刹那,她后脑就在这归梦界坚硬的晶石地面上重重地磕了一下,此刻又被不容分说地抓了起来,她只觉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待到反应过来时,才发觉玄漠早已甩开苏逸风、苏逸清、离沐天三人,抓着自己不知道往什么方向飞掠而去。
这飞掠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她手中的月御还没来得及还剑入鞘,此时还保持着一手拎着剑,一手拿着剑鞘的姿势,在归梦界这绯红色的天幕下极速飞掠。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不时有尘沙树叶等不知什么东西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她深知这样不行,就算刚才没被玄漠毁容,这般飞了一路脸也早就不能看了,于是勉强扭转了头,不得已将脸埋在玄漠胸前,以这种在她看来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抵挡扑面而来的烈风。
不知飞了多久,她无暇抬头去看,只用余光瞥见似乎头顶的天幕已不再是绚烂的绯红,而是逐渐变得暗淡,玄漠飞掠的方向也不再是笔直向前,而像是一直在以某种角度向下飞去,不时还有细小的沙石土块打在身上,撞得她后辈很疼。
难不成到了地面以下?她思索着,但觉四周的景象越来越暗淡,甚至已经看不出什么景象,唯有渐行渐远的天光和无限深邃幽暗的土石,像是进入一条巨大无比的隧道,在这里没有光明,没有方向,没有时空,只有她和玄漠两人,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可他们明明还在保持着飞掠的姿势。
即使当初在长白山下被天池长老弟子包围追杀时,她都不曾感到此刻这般的绝望,这种遁入无际黑暗的感觉,像是一下子来到了世界的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