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归来 !赵文琦因为比同年出生的孙巧慧要大上两个来月,所以是五个女孩中年纪最长的,但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
所以她虽然很是低调地嘱咐着刘佳芸不必再提了从前旧事,但心底难免还是有些得意。
此前公主府中年龄相仿的诸多座上宾,春兰秋菊各擅专长。如果世间“不遭人妒非英才”的说法当真,那么被大多数少女都视为知心姐妹的赵文琦确实并不算出挑。
在新城公主还在考虑是否南下之时,赵文琦一反常态第一个站出来自请伴驾的慷慨之举,才让众人重新认识了这位被公主赞誉了有着剑胆琴心的清丽少女。
赵文琦自知机会半是自挣,半是拣来的。
一则是她在旁揣摩到了公主已然决心前往疫区的心思,再则却是无意知道了某人要出头的打算,立即付诸行动抢占了先机。
否则可能她根本连这艘船也没有机会上!
正与刘佳芸亲热地促膝相谈的赵文琦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现在也同在船舱中的某人,轻轻勾起了嘴角。
不过世上有得就必有失。
赵文琦当日的大胆之举虽得了公主青眼还让她帮忙照应了几个同行女孩,但一路之上她却也隐隐发现了往日与己交好的姐妹们变得生分了,以至于原本祖父官位最显的孙巧慧顺理成章接收了她的好人缘。
现在受了挫的刘佳芸重又坐到了她一边。赵文琦自然不会再轻易地失去了这个长相最为妍丽的同盟。
“其实按我看来,公主殿下更喜欢了妹妹这样的女孩子!”
念头几转,自谦着只能当了智囊的赵文琦撑肘趴在刘佳芸的香肩上,附耳轻咬起大胆的私房话儿道:“公主本就是先帝嫡出的帝女,世上女子有谁还能尊贵过她去?她若要选了儿媳又何必非挑了什么相国家的千金锦上添花?寻了容貌美性情好的不更妥贴……”
“可是……林……扈国公好象从来……从来没正眼看过我!”,期期艾艾的刘佳芸小脸几欲滴血似的。
“你见他正眼看过谁?”,赵文琦稍挪开了些身子,眼波带笑地掩唇轻声道:“京中人不都评说扈国公颇有乃父之风。”
因挂着驸马的名头从未担过正经差事的林轲算得上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丹青妙手,据说年轻时是极擅画美人的,但被善妒的新城公主折腾了几出割鼻纹面杀鸡儆猴的闹剧之后,画风大变。
现如今的林轲倒也还画美人。但他笔下若不是凭空虚构的飞天玄女,就是资深的老牌美人,比如慈宁宫里的那位昔日曾宠冠六宫的老太太。
被诸多官宦人家视为金龟婿的林崇除却了出身的金光耀眼,一些极疼女儿的大臣也暗自揣测着他会不会继随了林轲的长处,因此格外关注。
至于近两年,那些扈国公林崇偏好与美貌少男一并厮混的传闻,有见识的人家多半是嗤之以鼻的。
哪家小儿郎十几岁时不是更喜欢跟着年龄相仿的哥们儿一起混着?更何况,即便再退万步,林崇就算喜好些旁门左道的新鲜也无伤大雅。
毕竟有爱子心切的新城公主虎视眈眈地看着,林崇根本就没有机会行差踏错,一滑到底。
就象她们这些还待字闺中的女孩子跟着公主鸾舟同行,家人从未担忧过她们一样。新城公主自会安排妥贴,不会让一丝一毫会引人诟病的意外发生。
赵文琦的解释掏心掏肺,真诚有理,直听着双眼发蒙的刘佳芸频频点头,十分信服。
少女乖巧听话的专注模样越发显得明丽无双,惹人心怜……
时光悄然轻漏,原本侍立在船舱里的几个嬷嬷、侍女如无声细流似的鱼贯而出,而早已侯在外的另只人员配置相似的队伍快速地又进到了房里。
或与同伴嬉闹,或独自沉浸在书本中的少女们都对按公主府的侍从换班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地继续打发着又一日的船行时光。
刚歇班的队伍转回到了侍婢们所住的底舱门口,为首的王嬷嬷袖起手,板着脸低声训斥了两个先前曾犯了小错的侍女,再接着喝令着众人各自歇息,预备着下次的劳作。
大约六十开外的王嬷嬷虎着脸的样儿很是吓人。
但待等她再爬了船梯往上向着主舱方向行去,一张严肃的老脸渐渐随着步子放松,待再站定,就尽是慈眉善目的从容宽和了。
通报得了舱内应许,王嬷嬷轻手轻脚地蹑进了房中。
一色拇指大小的粉色珍珠穿成的珠帘半遮半卷,美人榻边一个十七八岁的侍女踞跪在侧,正拿着小瓜锤轻柔地敲打着。
先示意了捶腿儿的侍女再加些力道,倦靠在榻上的新城公主这才半阖着眼帘听了王嬷嬷的例报。
王嬷嬷本就记性极好,又存了给公主殿下凑趣解闷的心思,描述起那些小姑娘的一言一行绘声绘色,间或还捏细了嗓子学了几句她偷听到的悄悄话。
原本被儿子气得憋闷的新城公主萧宁果然没过几时,就坐起身挥退了持着瓜锤的侍女,笑容满面地让王嬷嬷坐到了近旁的春凳上继续往下说了详情。
见公主开心,王嬷嬷七情上脸的比划更加地夸张卖力了。
待听完几个女孩的表现,萧宁不由地感叹道:“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二个心思那么多?!”
“公主打小儿就通透灵秀、霁月风光,自然是那些姑娘拍马也赶不上的。”
王嬷嬷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打从萧宁出生起就看着她长大的主仆情份,倒是让她可以在公主心情不错时倚老卖老的言行无忌些。
萧宁自然地点了点头,美丽的侧脸轮廓暗透着高贵优雅的天成倨傲。
新城公主萧宁现年已四十有四。
她从前是备受先帝宠爱的嫡长公主,现在是皇帝也要敬让三分的长姐。尊荣优渥的日子顺心随意,甚至岁月也跟风似的格外眷顾,乍眼看着保养得宜的面容仿若将光阴生生拖停了二十年。
“听着嬷嬷的意思,刘佳芸倒是个憨慢良善的?”
“也不尽然!”,王嬷嬷陪着笑,解释道:“当初老奴几人遵殿下的意思择人,又怎么会选了真不开窍的。想来刘三小姐也自知长得最俏,不敢再多了心眼,索性该哭就哭该笑就笑,图人惜她个真性情……”
王嬷嬷一边回应着,一边心底偷偷暗自微叹。
当初太后娘娘独宠椒房,自长公主萧宁降生隔了五六年后,宫中才艰难地添了几个庶出的皇子皇女。
有着皇帝皇后的偏爱,又比弟弟妹妹大出许多,新城公主又何须在十来岁的年纪就要与人争斗算计。早些年那些小公主之间的暗战,对她家殿下来说是纯然不屑的小把戏。
只是当金闺中的小少女为了人妻,再为了人母,烦恼也就慢慢地多了起来。
而眼下最令新城公主头疼的问题偏生就要用上这些不明就里却又各有所图的小姑娘们。
“这些个小丫头倒是想头多多,好在咱国公爷懂事,不必提醒就晓得避嫌呢!”,见着主人眉头微蹙,王嬷嬷立时转了话头拣起萧宁爱听的说了。
“那倒是……嬷嬷!待回京我还是要请母后尽早给崇儿指个性情稳重的大家闺秀!”,坐直身的萧宁斩钉截铁地说道。
林崇本就贪玩,作母亲在用尽了法子之后,自然是想能帮了儿子收心的媳妇进门。
萧宁当年择驸马挑挑拣拣,年过二十五方嫁,最后选中的林轲还小她五岁。如今儿子如果要成婚,她倒也不介意寻个比林崇大上两三岁的儿媳妇。
尽知萧宁心思的王嬷嬷自然坐在一边,轻声地与萧宁对着几个国公夫人的人选评头论足了一番。
船上的这些小姑娘相形之下实在是太嫩了些。
“这一次崇儿能跟着本宫南下,王龄功不可没!待到了新阳,嬷嬷不妨交待了他再帮衬了崇儿与当地仕绅百姓多些接触……”
王龄本就是王嬷嬷本家嫡宗的侄孙,听得公主赞扬有加,王嬷嬷乐不颠儿地谢了公主的夸奖。
说来当初林崇死也不肯往疫营一行,恰是勇气可嘉的王龄极力劝服的。他怂恿林崇之时细算了行程,力证了待公主鸾舟到了新阳当地疫情应当全然受到控制,根本没有任何凶险。
林崇这才半推半就地跟上船,公主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为爱子带上了同伴,又索性再捎上也同样请命随行慰问疫区灾民的女孩们。
“还有让他盯紧姓郑的小子,别让他跟崇儿单独私下混着。”,想到儿子出京时耍无赖一定要带着的另一个同伴,新城公主有些嫌弃地皱起眉头交待道。
郑延出身官宦世家,刚过世没两年的祖父当年还曾做过帝师,父叔尽皆皇帝信重的清贵大臣。
若与林崇为友,郑延的家族背景还有本身的资质才情无可挑剔,但十四岁小少年还没长开,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较之好些个美丽少女还长得更柔美些。
近一年来,有些关于林崇的闲言碎语鹊起,细究着都跟郑延有些关系。
虽说新城公主明面上公允大度地表示清者自清,放任着爱子与郑延交好,但心里头已然越来越烦了那个娇弱如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