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临安 !因为昨晚的梦魇,宋酒比平日多睡了两刻钟。等赶到勤园门口时,宋琳姿早已等得困倦了。
“九妹,你今日怎得来得这样迟?要去读书的人,怎能如此拖拖拉拉?”宋琳姿拧眉数落宋酒。
宋酒歉笑,“四姐,是我错了。下回不敢了!”
宋琳姿是个守时的人,素来不喜等人,今日倒是为宋酒破了例。她赶紧催促宋酒上车,说道:“你啊,这个随性的脾气得改改!既然祖母答应你同我去县学念书,你起码也得表现得认真一点!”
宋酒失笑,却不敢说出心里的话。起初分明是宋琳姿劝老太太带她去县学的,她一个字都没说,就如同砧板上的鱼被人掌握了生死。如今倒怪起她来,她都没旧事重提呢!
不过宋琳姿算是宋家几个姐妹里最好的相处的了,此事若是放在宋锦瑶身上,指不定会两手叉腰,颐指气使地破口大骂。
“四姐。”宋酒笑着扯了扯正在暗暗生闷气的宋琳姿,“四姐,我知道错了,要不我送一本书给你,当作赔罪?”
宋琳姿斜眼瞟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能有什么好书?我可是听说你到临安是去开酒楼的,没听说你在那里还读了书。”
宋酒凑过去,低声说道:“毛亨的《诗经诂训传》手抄本,你要不要?”
毛亨是战国时的文人,他的《诗经诂训传》之所以闻名,则是因为当时始皇焚书坑儒,大量书籍被焚毁。而他的书几经保护,才不至于被销毁,留下手抄本更是难得。
宋酒当初为了得到这本书,可是出了令她心滴血的价钱。但她又实在喜欢《诗经》,毕竟祖辈生活的多少智慧都蕴含其中,就算心疼也得买下来。
宋琳姿闻言,转身谨慎地看着她。“你当真有这本书?”
“恩,绝对真真的手抄本。”
宋琳姿嗔道:“好吧,念在你诚心改过,又送我书的份儿上,这回就饶了你!”
下马车的时候,忍冬忍不住跟在宋酒身边问道:“娘子,那些书可都是你从临安带来的宝贝,就这么送给四娘子,您不心疼吗?”
宋酒轻笑,“心疼什么?她是我四姐,送一本给她又不会少一块肉。你莫要忘了,四姐虽然不是家里最得宠的那个,可是祖母从没驳过她的话。你说说这是为何?”
忍冬想了想,说道:“因为四娘子温顺乖巧,从未惹老太太生气。”
宋酒摇头,一针见血地点拨道:“因为四姐是个读书人,懂得道理。而祖母又喜欢读书人,只要四姐心里向着我,岂不是祖母也会向着我?”
忍冬恍然大悟,“原来娘子是这个意思。”
宋琳姿已经进了县学,宋酒吩咐忍冬先回去,顺道给宋清盼带点果脯。
……
等宋酒进了县学之后,哪里还看得见宋琳姿的身影。
“你倒是过得悠闲,在临安是这个样子,回了永嘉还是这个样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酒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对着他拱手行了礼,恭敬地唤道:“学生见过王夫子,王夫子安好?”
“不好。”
宋酒一愣,抬头看向他。面色红润,除了眼圈有些乌青,其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啊。“夫子真是睁眼说瞎话,您血气方刚的,哪里不好了?”
王之焕抿嘴说道:“心情不好。”
“恩。”宋酒了然,“那王夫子就在县学里四处逛逛吧,县学的景色不错,说不定能让夫子您心情愉悦!”
宋酒说完,抱着书就往里院走去。
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很快王之焕就追上了她。
“王夫子,您的课室貌似不在这边吧!”宋酒边走边说道。
“确实。”王之焕的一步抵得上宋酒的两步,不过他暗暗放慢了步子,和宋酒平齐而行。“你在宋家过得如何?阿盼的功课做得怎样了?我给他的字帖怕是已经练完了,你可有给他换新的?”
宋酒听他在耳边唠唠叨叨的,蹙眉不悦的制止。“王夫子,烦请您走自己的路就好。学生等会儿还有课呢,若是教胡夫子发现我来迟了,丢脸是其次,关键是得挨板子。”
话刚落,一道圆润的声音就从身后远远的地方传来,光是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此人的体型如何了。
罗福生迈着沉重的步子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累得双手撑在两膝上。“宋酒,你的耳朵平日里不是挺好使的吗?怎的我今日叫了你大半天,你都没回头瞅我一眼!”
宋酒就像看见了救兵一样,一把抄起他,笑着说道:“王夫子不是在这儿么,若是我回头应你,就是对王夫子的不尊敬!”
罗福生这才发现跟着她身边的人是王之焕,咻的一下直立身子,肃然拱手道:“学生罗福生拜见王夫子!”
王之焕点头应了,“你就是罗员外家的公子?不错,天生福相!”
罗福生恍若被一道惊雷劈了,张着大嘴不敢置信。方才王之焕竟然跟他说话了,名震文人圈的王之焕竟然和他说话了。
罗福生欣喜若狂,满脸堆满笑意。“没想到王夫子认得家父,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宋酒拿着书从罗福生背后打了他一下,咧嘴笑道:“福生啊,你看看天色,咱们是否迟了?”
罗福生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突然,罗福生抱头一号,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了痛苦之色。“完了!要迟到了!宋酒,还不跑!等会儿被胡夫子逮个正着,就真的惨了!”
这话正合宋酒的心意,她拉着罗福生对王之焕说道:“王夫子对不住,学生还有课呢,就不陪您闲聊了!”
罗福生的体型虽然比较庞大,但是一想到会被胡夫子打板子,脚下生风,跑得比宋酒还快。
王之焕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轻笑一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宋玉姝,你就不怕你的阳关道走到最后会碰上我的独木桥吗?”
慬从暗处出来,沉声说道:“主子,方才那个女子就是宋玉姝?属下觉着宋玉姝这个名字和她的行为举止一点都不相符。”
玉姝,玉姝。听起来就是大家闺秀的名字,任谁也想不到会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且不顾形象飞奔的人。
王之焕转身,朝另一边的课室走去。“你若是无事,就来听我给学生们讲经义!”
慬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不去考科举,学这种闷头闷脑的烂文章作甚?7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