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临安 !话说林路桓这几日心情烦躁得很,本打算寻个酒馆喝喝酒,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宋家酒楼。
想起那日宋家酒楼的小娘子,林路桓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为何会熟悉,他不知道,可是他能察觉到那小娘子对他有恨。
但那宋小娘子是长得极美的。好似太白诗中所写:名花倾国两相欢……一枝红艳露凝香……诗的内容具体的他也记不住,总之宋酒就是美!
美得令人心痒痒。
如此想着,突然一人出现在眼前,惊得林路桓赶紧退后两步。
“林郎,我们东家请你上楼一坐。”
一千里虽受雇于宋酒,却是画师出身,也学了几年经义,称呼林路桓为林郎,没有什么不妥的。
林路桓不爽一千里的突然出现,搅了他的臆想。没好气地问道:“你们东家是何人?”
一千里指了指宋家酒楼的二层。
林路桓抬头一望,隐约能瞧见一截浅碧色的披帛在栏杆边飘荡,摇得他心神动荡。
是宋酒娘!
林路桓一喜,快步跟在一千里后边进了宋家酒楼。
蹬蹬蹬地上了二层,南面开了间阁子,正是宋酒坐在那处。
林路桓整整衣冠,故作潇洒地走进阁子。“酒娘?”
宋酒听着他的脚步,心中道:落地轻声,每一步像是比着尺子走的,轻浮!
尽管如此,宋酒依旧笑得温良无害,轻声细语地说道:“林郎来啦!”
话语中还带着些羞怯。
林路桓倒没想到宋酒这般高兴,心想美人高兴起来柔得似水,真是惹人怜!
“酒娘特意让人请我上来?”
宋酒拿起桌上的酒瓶,斟了两杯酒。“上回在祝家,酒娘不是说请郎君饮酒么,恰好见了你,便唤了小二去请你。”
林路桓笑眯眯地接过酒杯,心里美滋滋地。美人斟酒,难得难得!
“难得酒娘还记着此事,是路桓的荣幸!”
酒杯正好挡住了宋酒嘴角的不屑,林路桓没有瞧见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
这才是第三次相见,他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告知她自己的字,当真是心急。
枉她原先憧憬着待阿爹的丧期过了,便安安心心地嫁入林家,相夫教子。
如此人面兽心的人,若真嫁了,这一生都要不得安生。
既然你如此心急,那我便帮你一把。
宋酒又替林路桓斟酒,忸怩地问道:“郎君到这里来,家中的夫人知晓了,怕是要闹脾气了。”
林路桓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酒娘说笑,我家中没有夫人。”
“也没有定亲?”
这下林路桓愣了,片刻才愤恨地说道:“原先有的,不过那贱人死了,亲事便取消了。”
贱人?
宋酒冷笑,如今他倒是连阿宋也不叫了,称她贱人。
林路桓,你真是好得很!
林路桓察觉到宋酒有一会儿没说话,“酒娘怎的不说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宋酒又重新笑了起来,“郎君多心了,郎君是读圣贤书的大才,怎会说错话?方才是我走神了,郎君请恕罪。”
林路桓看着宋酒肤如凝脂的脖颈,小巧的朱唇,一双仿佛会说话的鹿眼,魂儿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怪!不怪!”
宋酒对着他嫣然一笑,林路桓更是难以自持。
“郎君看着我作甚?莫非我脸上有东西?”宋酒装作疑惑的样子,用手摸了摸脸颊。
林路桓笑着摇头,“酒娘脸上确实有东西。有远山,有涓涓细流,有秀峰,有桃花,还有春风……”
宋酒掩面,两肩不住地微微耸动,呵呵笑了,声音小而清脆,似清脆的鸟鸣。
“郎君真爱说笑!酒娘脸上哪有那些东西?我的脸如此小,如何装得下那些?”
林路桓神情专注地看着宋酒,道:“酒娘眉似远山,眼似泉水,鼻似秀峰,唇似桃花,面带春风……”
宋酒心中只觉得恶心,这话他从前也说过。
同样的话,如今听着分外难受。好似过了夜的饭食发馊后散发的阵阵恶臭,再好看也不能食用。
“酒娘,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宋酒端着酒杯,杯中映出一双美眸。“郎君问就是,酒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次在宋家酒楼,你为何对我有一种恨意?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郎君那日醉了,怕是你的错觉。我与郎君素不相识,恨你作甚?若真是恨你,我今日请你喝酒算怎么一回事?郎君多心了!”
林路桓一直在看宋酒的神色,见她没有半分的不自在,一举一动没有可疑的地方。
也对,如此美人,能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有,也是相见恨晚的恨。
如此想,林路桓竟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心底沾沾自喜!
“郎君可是有好事?说来让酒娘也乐乐?”宋酒一副好奇的模样。
林路桓干咳两声,“无事,无事。”
他说无事,便是有事,历来如此。
林路桓是一个表里不如一的人,而宋酒此生最恨的便是这类人,可偏偏她自己也是这类人。
说起来,宋酒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点,她自己是承认的。
若是一介商人真真正正地做到表里如一,别人要你的命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而易举。这是宋酒随着阿爹走南闯北得出的经验!
要生,要富贵,便要将一颗炽热的真心死死得裹在一处。外面要足够黑,足够硬,才能让他人为鱼肉,自己为刀俎。
宋酒与林路桓周旋了三刻,终于瞥见宋雪滢的身影出现在宋家酒楼门前。
宋酒满意地笑了,一切尽在掌握。
“郎君,酒娘再为您斟杯酒……”
宋酒手一抖,瓶中的酒泼了出来,尽数洒在了林路桓的衣衫上。
林路桓呀了一声,急忙站了起来,攥着袖子去擦衣襟上的酒渍。
“郎君,酒娘是无心的。我替你擦擦……”
宋酒正朝林路桓走去,脚下一个不注意,踩住了垂在地上的披帛,而后整个人朝林路桓扑去。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快得让人发懵。
林路桓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宋酒,软玉在怀,淡淡的酒香窜入鼻中。林路桓揽住宋酒腰间的手加大了力道,此时不偷香,更待何时?
林路桓的脸离宋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宋酒闭眼,藏了眸中的厌恶之色。暗数:一、二、三!
“桓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尖锐的声音震得林路桓耳朵生疼。
宋酒趁机撇开林路桓的手,一阵风似的远离了他。
怀中一空,林路桓原本充盈的心一下空了。一股怒气蹭地蹿上脑门,林路桓喝道:“瞎嚷嚷甚?”
宋雪滢双拳紧握,微微喘着粗气。两眼一直瞪着宋酒,一刻也没离开过。
宋酒察觉到宋雪滢的视线,只当没瞧见。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侧身靠着柱梁,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