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难为 !“嬷嬷,你听,是鼓乐声,外面可真热闹啊!若是本宫记得不错,今儿该是百花宴吧!”
王皇后着素衣,粉黛未施,神色倦怠的看着窗外,今儿的天可真好,院子外绿荫袅袅,想来百花阁的花也该是开的极艳,就是不晓得是哪个操办的百花宴。
“算日子,今儿正是百花宴,娘娘可想出去走走?”李嬷嬷眼眶微红,轻声问道。
王皇后淡淡一笑,面带几分苦涩,自嘲道:“走?本宫如今也只能在这巴掌大的地方走动了,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还嫌走的不够多嘛!”
“娘娘,会好的,皇上不过是一时被奸人蒙蔽,等想明白了,就会知这天下唯娘娘一人真心待他。”李嬷嬷温声劝说,翻来覆去,似乎也只有这么几句话了。
王皇后冷笑起来:“他也配本宫的一片真心,王家满门待他如何,结果呢!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芳,本宫只恨不得也让他尝尝这切身之痛,方能解恨。”王皇后满脸恨声,清泪止不住的顺着眼眶滴落下来,后又连咳不止。
李嬷嬷见状,忙递了帕子过去,劝道:“娘娘别动怒,保重身子要紧,这话,您日后可莫要再提了,隔墙有耳,若是传了出去,又该惹得皇上动了怒。”边水,边去倒了一碗冰糖梨水,手一摸碗璧不由皱起了眉头,回头道:“娘娘,这梨水凉了些,奴婢让人在熬一碗送过来。”
王皇后摆了下手:“拿过来吧!如今也折腾不起了,还有这梨汤喝也算本宫的福气了。”想到如今的处境,王皇后不禁苦笑:“原当本宫被禁了足,魏氏必然会趁机夺了宫权,不想她倒是好算计,抬举了贤妃和李昭仪,那贤妃本就与本宫有嫌隙,哪里会不趁机踩上一脚,李昭仪那个贱人,更是对魏氏马首是瞻,不用她发话都要上杆子作践本宫,到头来,她倒是摘得一身清了,当真是本宫小瞧了她。”
李嬷嬷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是自皇后幼时就照料在她身边的,娇生惯养的世家女,何时受过这样的罪,如今更不用说了,长安殿的日子是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宫里都是抬高踩低的势利眼,就连长安殿的宫人也越发的不安分了,皇上这哪里是幽禁,分明是想熬死皇后娘娘。
见皇后又咳了起来,李嬷嬷也顾不得梨水发凉,忙端到了她的嘴边,接过她捂在唇上的帕子,眸光一扫,心里不禁发了凉,只因那丝帕上血迹斑斑,不由一惊,忙道:“奴婢给您请太医来瞧瞧,好端端的,怎么就咳了血呢!”
王皇后淡淡的扫了一眼带血的丝帕,轻声道:“别折腾了,这长安殿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皇上是存了让我死的心,好给魏氏那个贱人让位置,又怎会让你请来太医,便是请来了,哪个又会尽心,不过是熬一天算一天罢了,早些死了倒也好,没得受这份活罪,也能与祖父和母亲团聚。”
王皇后早看清戚望之的打算了,他不废后,不过是碍于不想留下让人猜度的废后之名罢了,想起他曾口口声声说给自己留着体面,王皇后不禁冷笑起来,这就是留给她的皇后体面,如此体面,倒还不如不要的好。
“皇上怎能如此狠心,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连这点情面皇上都不顾了嘛!”李嬷嬷泣声而道,怎肯让皇后这般生生熬着,猛地一起身,便朝外冲去。
“嬷嬷,你回来。”王皇后唤了一声,又怎能阻了李嬷嬷的脚步,忍不住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苦笑起来,何苦过去遭人奚落呢!
李嬷嬷哪里能出了这长安殿,不过在二门就被拦了下来,两个身高体壮的小太监手一伸,便呵道:“嬷嬷,哪去。”
若搁在以前,哪个敢这般拦下李嬷嬷,只是现下今非昔比。饶是她也不得不端出笑脸来,又塞了银子过去,好声好气的说道:“皇后娘娘生了病,劳烦两位放宫人出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一个小太监颠了颠手里的银子,又递了回去,说道:“不成,皇上有令,长安殿的人没有圣谕不得私自出殿,嬷嬷还是别为难我们的好。”
“娘娘刚咳了血,若是不让太医来瞧,拖下去只怕要不好的,若是皇上得知了,你们也是担待不起的。”李嬷嬷皱起了眉头,压下心里的怒火说道。
另一个不禁冷笑起来:“嬷嬷也别拿话压咱们,皇上可是下了令了,让皇后娘娘在长安殿好生修养,便是真病了,也是你们伺候的不尽心,与奴才们又有什么干系。”
“你……”李嬷嬷不想这小太监胆子竟如此之大,正想发作,又想起如今不比从前,还得求着他们才是,只能强咽下一口气,温声道:“皇后娘娘委实是病的严重了,若不然,我也不会出来这一趟,你且想想,这些日子我可与你找过麻烦,既不方便放了长安殿的宫人出去,还请两位行行好,让外面的宫人请个太医来给皇后娘娘瞧瞧。”
“嬷嬷,不是咱们为难你,皇上命奴才守着长安殿,奴才们又怎敢离开,况且,今儿可是举办百花宴的大日子,宫里哪里有什么闲人,且各位主子与诰命夫人怕也在赏花,若是惊扰了也是不好交代的,嬷嬷还是回去等等吧!过了今日,奴才和高公公说一声,若是能请了皇上的旨意来,岂不是更好。”那个颇有些和气的小太监轻声说着,倒也有些可怜皇后娘娘的处境,可他们也是不容易的,整日守着这长安殿本就没有出头之日,若是在出了岔子,小命更是不保。
李嬷嬷被小太监用话如此搪塞,不由冷笑起来,什么主子,夫人的,一个个倒是比皇后娘娘还尊贵了,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罢了,若是在以往,哪个又敢如此行事。
“你们莫要忘了,皇上只是让皇后娘娘养病,这后位上坐着的可不是旁的什么人,依旧是咱们娘娘。”李嬷嬷沉下了脸,喝声说道,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来的。
两个小太监闻言对视一眼,之后哼笑道:“嬷嬷还是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吧!免得你出来了,娘娘那少了人伺候,在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这话倒是说中了李嬷嬷的心尖上,长安殿的宫人本就被皇上撤走了不少,如今也越发的不上心了,皇后那里当真也是离她不得,又见这二个作死的小太监死咬着不松口,只能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反身回了去。
“呸,还当自己是个玩意呢!也不瞧瞧这天早就变了。”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太监在李嬷嬷背后啐了一口,眉头直皱,抱怨道:“你说说,都是在宫里当差的,偏咱们倒了大霉,摊上这么个差事,平日里捞不着什么油水不说,出了事还得担子,赶明可得托了人调离这破地方才是。”想了想,又笑道:“若是能调到昭阳宫伺候才是好的,就是凌烟阁也比再这破地方熬着强。”
另一个小太监不由笑道:“怎么不去拾翠宫?如今宫里掌权的可也有贤妃娘娘。”
那小太监撇了下嘴,说道:“贤妃娘娘那性子,一般人可受不住,我听小荣子说,还是在昭阳宫当差的好,贵妃娘手面大,轻易也不发作奴才,而且就连雍阳殿伺候的奴才,瞧见了昭阳宫里的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那才真真叫一个体面,哪像咱们,一听说是在长安殿伺候的,一个个那个嘴脸呦!”
“行了,别想那些美事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在这当差吧!”另一个小太监摇了摇头,又问道:“你说明儿个可要与高公公说一声皇后娘娘病了事?若是真的,是该请个太医来瞧瞧,再不济,也是皇后不是。”
“多那事做什么,你也不瞧瞧这些日子,太医来个平安脉都不请,这宫里哪个不是人精,为何没有人敢多嘴,就是皇上厌弃皇后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就连贤妃娘娘和李昭仪亦是如此,若不然,那两位掌管着宫务,但凡顾念一些,又怎会让尚食局这般苛待皇后,我瞧着,分明是故意作践这位,你巴巴的递了话出去,让贤妃娘娘和李昭仪知道了,能有你好果子吃,你有这闲心怜悯皇后,倒不如顾着自己些,没得自找苦果吃。”
那和气脸的小太监听了,吓得脸色一变,哪里还敢多管闲事,更后悔早先自己与李嬷嬷多了嘴,虽说他有些可怜皇后,好好一个主子落得这样的处境,可这怜悯又哪里抵得上自己的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