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史班笑了笑,冲这工匠说,“这么害怕,当初做的时候干嘛不好好做。”韩光默然不语,史班又道,“这东西要用火绳吧,碰到下雨天是不是不能用。”
韩光恭谨答道,“这火绳和药门都腾在外面,下雨天是不能用的,便是天气犯潮也难打响。”史班点了点头,心里打定主意不大规模仿制这种火绳枪了。五源谷的军队不多,改水营和先锋营最近大幅扩编,也不过三千人。到时候和北面明军作战,肯定是以少对多,装备这种随时出问题的东西,还不如多花时间练练大刀长矛。
秦明韬在海南卫找到三个会做火绳枪的匠户,就给史班送了过来,希望五源谷能自己生产步枪。但按史班的想法,如果要装备部队的话,起码也要弄个能全天候使用的燧发枪。不过燧发枪这东西结构巧的很,据说是钟表匠发明的。构造史班不清楚,倒是无从下手。
吕策穿越前最喜欢研究军事,史班猜他大概知道燧发枪构造。
但想联系上吕策也不容易* ,先锋营据说打到万州去了,行军打仗在外,派个信使也难寻着大部队。史班不禁怀念起后世的无线电,拿个电台就可以呼叫参谋部,“我部在徐州以东,对面有两个师,需要支援!”但这个时代,哪有那些东西,史班对炼钢炼铁精通,对其他方面的技术是一窍不通,也做不出那些东西来。
史班摇了摇,笑着对那几个匠户说,“你们这几天就跟着我进山里,到铁器工厂做几个这种火绳枪看看,厂里有好多机器,看看要做火绳枪是不是要改进下。”
几个匠户被秦明韬“派”过来,或者说被几个改水营大兵押过来,就有了身陷贼手的觉悟,哪里敢说不,只茫然地点着头。史班看了这几个匠户一眼,又道,“这几天先跟着我,研究下这鸟铳,从中等劳役开始干,以后再分下去吧。这进了铁器工厂可不比在海南卫,不但要认真做事,没有任务的话,也不许出小南关。”
几个匠户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奈。史班看在眼里,心想要提高这关键技术人才的积极性,道,“你们是带着技术进山的,我给你们薪水加点,月工钱一两。以后要是研发过程中立了功,等级涨得快的很,赵玉点子多,都被我升到上等差办了。_”
这话一说完,听到月例钱一两银子,韩光几个无精打采地脸上竟突然放出光来。史班也懒得和他们啰嗦,冲旁边一个五源谷技工交待几声,便钻进马车回厂子里去了。去年底山前港到小南关的山路修通后,史班就搞了部马车,来去方便了不少。
那个技工本来指望蹭史班的车子回厂,这会被交待了事情,只有步行回去了,一时也有些愤愤不平。冲几个土包子匠户道,“你们几个,过来,跟我去账房领荣民证,支这个月的月工钱!”韩光几个满面笑容地凑上来问道,“这位大哥,我们这还没做事就可以支工钱?”
那技工骂了句,“废话!你还不想支不成,不想支我回头跟头领说了,你们三别支了。”吓得三个新人连连摇手,赔礼道不是。
那技工撇了几个匠户一眼,见个个身上都是一身破旧衣服,喝道,“见咱这身衣服吗,看这块玉,这都是用工钱买的!没见过世面,一两银子就欢喜成这样。知道我工钱多少吗?一个月三两二钱银子!”
那技工冲几个新人发了顿火,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毕竟这几个人史头领分外重视,在头领面前都说得上话,不能得罪了,换脸笑道:
“你们命好,史头领把你们从海南卫要过来。咱五源谷技工搞个发明创新什么的立功机会多,又不像营兵那样拿脑袋博功名,当真是个金馍馍,后勤组那帮苦劳工做声作死也赶不上,眼巴巴地看着。跟你们说,你们叁一来就是中等劳役,知道现在从低等劳役升到中等多难呀!这是头领照顾!你们跟着头领干,立功机会多,升得快,说不准一两年就超过我了!”
韩光闻言一愣,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好一个差事,被这老技工训得眉开眼笑,拱拳道,“官爷这说笑话了。我们这些穷匠户苦惯了,哪里看过大钱?一两银子顶我们干几个月,年底还要交班匠银。嗨,咱不会说话,官爷以后要多教我!”旁边一个匠户笑道,“韩犊子这下好了,存一年工钱,你家得娃子能娶上媳妇啦,得贵今年有十八岁了吧!”
那韩光听了这话,更是喜上眉梢,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那个资深的技工看了啧啧几声,道,“到时候你办个宅院,娶个二房钱都够!别啰啰嗦嗦了,走吧!”
韩光几个眉开眼笑,连忙谦让道,“官爷先走,官爷先走!”又把那技工一乐,摇了摇头。
……
乾清宫里,大明朝崇祯帝,天子朱由检站在案前翻看着几个奏疏,脸上淡淡的笑容掩不住心里的焦躁。翻了几眼,朱由检有些翻不动了,背手看向了窗外。窗外正飘雨,冲去了几分盛夏的炎热。偌大一个紫禁城,黄琉璃瓦的屋顶子一片一片的,在雨水里倒是安静多了。
朱由检看了足有一盏茶时间,才转身过来,叫道,“曹化淳!”
曹化淳是乾清宫的熟人了,客魏逆案平定之后,曹化淳从司礼监太监调到御马监典兵。这会他正站在下面等话,闻言赶紧上来跪下答话,“奴才曹化淳在。”
朱由检打量了下曹化淳的跪姿,很端正很到位,心里笑了笑。侍奉他哥哥的老家仆,无非就那几个人,魏忠贤被他干掉了。剩下几个里面,还能用得上的,也就是这曹化淳了。崇祯点了点头,说,“站起来说话吧。”曹化淳小心地站了起来,就听见崇祯问道,
“天启年你便在宫里了,很多东西,车应魁、王承恩他们几个不懂。你给我说说看,尧舜二君,谁人更贤?”
曹化淳闻言一个咯噔,心中暗暗叫苦。要说起来,有明一朝,哪个太监不是活得体面光鲜,便是死了以后留个飞扬跋扈的骂名,在世也少不了荣华富贵一番。他曹化淳,也算是运气好,被天启帝看中选为内侍,眼看就要青云直上。可偏偏又遇上魏忠贤这样的能人,曹化淳侍奉天启帝没几年,就被魏忠贤挤出了宫。
天启帝短命,不过坐了七年天下。新帝即位,要办魏忠贤,倒是又把他拎了出来。可他曹化淳是先帝的内侍,对崇祯既谈不上忠心老奴,也没有什么信任。在崇祯的手里,他曹化淳不过一把刀子而已。这才办了九千岁魏忠贤,他就被作为崇祯表明新政,疏远太监的形象工程,从司礼监换到了御马监。一阵前炮灰罢了,什么富贵权势,他曹化淳怕这辈子是沾不上多少了。
这尧舜二君的事情,还是熹宗病革之时,欲传为当时的信王朱由检,说了一句,“吾弟当为尧舜”,拉下的。朱由检兄位弟及,又碰上魏忠贤这个能折腾的,搞出了天启遗腹子等等事情,所以这句话也算是证明政权合法性的标识件,朱由检挂在嘴边,当朝上下也算是听到老茧也出来了。
诛了魏忠贤那会,崇祯就在朝会上问了满朝大臣一次。“尧与舜孰贤?”群臣答完,崇祯说舜能诛四凶,表扬了一下自己。这次又问,曹化淳见识过崇祯的刚烈脾气,不敢装孙子,答道,“咱家哪里敢议论尧舜贤君,但觉得若论王道之治,尧善。”
朱由检摇了摇头,叹道,“你哪里懂,尧不如舜,舜能威四方。”曹化淳低头道,“皇上圣明!”崇祯笑了笑,说道,“花了大把的银子,好不容易平了西南奢安之乱,气还没喘一口。甘陕就是大旱,饿殍载道饥民四起。这还没着手开始整治,南海又是造反,琼州府三州十县尽皆糜烂。王尊德上了个折子,请调滇黔土兵镇压。朱燮元等得就是这个折子,一口回朕,要兵可以,拿饷来。”
曹化淳在下面听得一头雾水,这些破事,关他一个御马监掌印太监屁事?小皇帝今天把自己找来说这么一通,这是做什么?
崇祯叹了口气,又道,“要银子,给!内帑那不是还有些银子吗,用了就用了。不把这柱子撑着,怎么重整朝纲?气还没喘过一口,那袁崇焕也不给我留一丁点脸面,这每年六百万的辽饷,不曾克复一州一城,他倒是去皮岛把毛文龙给杀了。”
曹化淳见崇祯说着说着上了火,心下不禁有些惶恐,却又不敢说话,只听着皇帝一个人说着,
崇祯顿了一顿,看了眼恭恭敬敬的曹化淳,说道,“那些儒生也不清楚,你倒和我说说,说说兄长那些治国精要之策,我看,定是兄长不肯传我,这才有了这一年多遍地烽火!”
曹化淳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崇祯这是恨天启给他留下一个烂摊子没法打理,找自己这个天启旧人来发牢骚了。说起来,天启皇帝用过的人里,好欺负的,也只有他曹化淳了。曹化淳心里想明白了,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大声唱到,
“皇上整治朝纲,匡清天下,励精图治,实乃百世不出之贤君,如今南北百姓归心,大明中兴盛世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