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庶 !武老太君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拿手一指付新道:
“她是咱们家的客人,过继之事还未正式举行,你见过客居别人家里,还带着一堆亲戚的。再说自来娘亲舅大,诗经有《渭阳》之叹,人家住亲舅舅家,国公爷却硬说舅舅家对她不好,非接咱们家住来?再则,国公爷大概忘了,欢娘的亲爹,广陵二郎,可还住在外院客房里呢。国公爷今天的话,可是打哪儿出来的呢?”
付国公被问得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却说不出话来。
明明昨晚上,柳氏与他说得那些话,他觉得非常有道理的。付国公不禁想,难道他真的老了?
原来,昨晚上柳姨氏拿出看家本领,在付国公耳边吹了一晚上的枕头风。
柳氏能言善道,说得付悦寄居在舅家,好像受了千般的委屈,而身为妹妹,付新在付国公府里,众星捧月地过日子,简直是不念姊妹情。
不过柳氏不知道,她说得付悦正是现在这种情况。当初付亮是给了吕家人好处,才将付悦弄进京城的。原以为,付家是广陵首富,嘴上没说,但对付悦入府也是满心地期盼。
但付悦进吕家,却是只带了个小包袱,里面几件又旧又小的衣服,再没别的。连个侍候的丫头婆子都没有,只身一人跟着吕家这边派去送亲的人回来的。这哪里是地方首富家里的大小姐来了?这整个一穷亲戚上门求救济。
所以现在付悦在吕家的生活,可想而知。只比柳氏说得更加可怜,柳氏为了打动付国公,凭着想像,将付悦拼命往可怜地说。柳氏若是知道了付悦在吕家的真实情况,都会觉得自己将吕家人想得太良善了。
付国公被武老太君一顿夹枪带棒地数落,一屋子的人瞧着呢。最后只得干巴巴说道:“我不过就那么一说,不接就算了,哪儿那么多话?”
武老太君凉凉地说道:
“国公爷,这不是接不接的事,而是咱们以什么立场接?憨娘又以什么立场接?难道要告诉满京城的人,吕家虐待外甥女儿?还是广陵二郎放着自己亲生女儿不管,要咱们国公府出手救人于水火?也不知道国公爷是听了哪个烂嘴的嚼舌根子,让我知道了,看不掐烂她的嘴。”
武老太君看着像是在说笑话似的,可付国公了解,武老太君经常的,笑着笑着,便就将人给解决了。
付国公连忙说道:“哪有谁嚼舌根子?我这不也是心疼憨娘,独自一个人住咱们家里,怕她没意思吗,想着正好好姊姊也在京城,就接来与憨娘做个伴。既然不想接就算了。你收拾完,就让人都进来吧,好一会儿,我今天还有事要出去呢。”
武老太君一挑眼睛,心道:老不正经的能有什么好事?
也不理他,招呼付新过到跟前,道;“别怕,咱谁也不让进府,我老太太难得喜欢个人,再不容下别人的,想进我们府,可以,她也得当得起家。要不然,就接国公爷哪儿去,我可就管不着了,至于后院,干脆死了那条心。”
再怎么有血亲,毕竟男女有别,武老太君这话一出,付国公就知道没戏了。他总不能将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接到他院子里,更不可能安排在柳氏的院子里。不轮不类的,付伟也不干呢。
这一次,付新总算将付国公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儿的全认全了。
请完安,付新拒绝了武老太君留饭,理由是付新想去前院陪付伟用早饭。
武老太君也知道过继礼完后,付伟便就会回广陵,也就没强留付新。并叮嘱付新陪着付伟在长安城里四处玩玩。
这下,付国公就又找着了机会,语气沉沉地道:“将来过继了,你亲生爹爹和你的后父母一起受了难,不知道你会先救谁?”
一屋的人,谁都没想到付国公会问出如此刁钻的话来。不由得都去瞅付新。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武老太君和赵夫人,还有付宽均想出话为付新开解。
付国公端起了国公爷的架子来,道:“怎么,我现如今老了,连问个问题都不行了?”
就是武老太君,也不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付国公留。也只得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大儿子、儿媳妇稍安勿躁。
付新抬眼直视着付国公,想都没想地说道:“我爹爹。”
付国公指着付新,眼睛去瞅着付宽道:“你瞧瞧,这就是螟蛉之子,如何养得熟?”
付新看着付国公,问道:“若我回答得不合国公爷的意思,那我斗胆问一问国公爷,若换做国公爷,该去救谁?”
反将了付国公一军!
而且付国公是拿这话难为付新的。因为他知道,就是他也不好回答。
现在付新回答救亲生父亲,他不满意。但付国公却也说不出救后父母的话来。那样的话,那亲生子女养着,岂不都成了白眼狼?
武老太君暗笑:活该,叫你难为人家小姑娘,这回好看了吧?武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热闹,却不肯拿话去救下不来台的付国公。
一屋子的人,有为付新喝彩的,也有不太认同的。
这还没过继呢,一个不对,也不看是谁,就敢拿话怼回去。将来万一过继成了,岂不多了一个敌人?况再怎么说,国公府里付国公最大。
付宽给赵夫人使了个眼色。
赵夫人上前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快给国公爷认个错。”
付新摇头道:“我不觉得自己错了。我父亲将我捧在手心里养大,我总不能将来过继另人家里,就将之前的恩情全忘了。谁给吃得认谁,与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就是养只狗,养了十来年送人,它与新主人亲的同时,见到旧时主人,还非常的亲呢。”
赵夫人见付新一脸的认真,知道她这是怕将来过继了,不让她与她父亲来往。
摸了摸付新的头,赵夫人牵起付新的手,道:“我知道你孝顺。换做是我的话,也与你选得一样。若你真选了先救我们,我还不喜欢你了呢。”
说完,赵夫人冲着付国公行礼道:“国公爷恕罪,儿媳就喜欢她这么憨直的性子,希望国公爷别往心里去。总且儿媳妇也不觉得她回答得有何不妥。”
武老太君出面打圆场道:“好了,一大早上的就说些有的没的。好好的哪就有什么灾啊难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