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如意农家 !陈氏在公爹面前,规规矩矩站着,再不敢摆那官太太的架子。
章家婆婆去的早,陈氏嫁进门后便南来北往跟着丈夫到处奔波,年轻的时候虽吃过苦,可从没受过大委屈。跟那些从新妇时就被婆婆挫磨掉脾气的小媳妇不一样,陈氏当家久了,骨子里很是有股傲气的。
如今被人挫了锐气,心里别提多膈应难受。
陈氏跟个木桩似的杵着,一桌子人立刻没了胃口。刘家大大小小都吃的差不多了,纷纷离席,转眼间只剩章夫子一人坐在桌边,旁边立着章凌,章薇同陈氏一道低眉顺眼站着。
章夫子一下子也没了胃口,皱着眉头放下筷子。陈氏瞧见,立刻陪笑脸道:“爹想吃什么,媳妇给您布菜。”
章夫子从怀里掏了帕子擦擦嘴,道:“不吃了。”又对章凌道:“我累了,推我回屋歇着。”
祖孙两个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独独留下陈氏母女并几个丫鬟婆子晾在屋里。
一屋子主仆对着一桌子剩菜,简直尴尬。幸亏没多久张兰兰就进屋,招呼春儿夏儿将桌子撤了,再上茶待客。
陈氏碰了一鼻子灰,这会终于有人搭理她了,便安安分分坐着陪笑脸。
“前几日我们刚安顿好,事物繁杂,一直想拜访大师,可却不得空。”陈氏陪笑道,“我想着初时与大师家人有些误会,今个特来拜访,顺带将误会解开。刘家章家本就交好,我家薇儿在京城的时候就极为仰慕大师的风姿,若是因些许小误会弄得不快,真真是不值。”
立刻有三两个婆子并丫鬟捧着礼上前,统共三个小箱子并两个盖着布的托盘。
里头从书籍到首饰,什么都有,且价值不菲。刘家每个人一份,就连最小的安安和睿睿都有份。礼物瞧着准备的甚为用心,定是事先打听好了刘家情况才特地备下的。
“夫人费心了。”张兰兰喝了口茶,淡淡笑道。
提着礼品登门,道个歉还得饶这么多弯弯,非的说什么误会,官太太的面子真真值钱。
不过陈氏好歹是个命妇,跟张兰兰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能登门说句误会已经很不容易,也没必要非要逼着人家亲口承认自己做错了。
张兰兰□□儿夏儿将东西收了,陈氏见她肯收东西了,心中稍微松快一点,有信心将局面打开。若是刘家不肯收礼,油盐不进,那就真是难办了。
张兰兰一直淡淡的,对陈氏不冷不热,完全就是当个普通客人对待。倒是陈氏,挑着京城里的趣闻说着,又估摸着刘家有幼童,说了些养孩子方面的事。张兰兰全程都在听,极少插话,陈氏说的口干舌燥,她本想借着妇人的家长里短跟牡丹大师拉近距离,谁知道人家当真是个好听众,认认真真的听,偶尔嗯啊一声,一句话也不插。
陈氏绞尽脑汁说了些话活跃气氛,平素里在后宅,都是她屋子的丫鬟婆子变着法的说俏皮话哄她,如今陈氏自个试了,方知道这真是个苦差事。
张兰兰真是认真的在听,并且认真的不想插话。
她是穿来的,原身又是个农妇,对京城官太太的圈子一点不了解,且家里孩子这样多,早就不像头胎生孩子那般稀罕。陈氏只生了一个闺女,压根就体会不到张兰兰这种家里孩子一箩筐压根已经懒得说的心情。
既不了解,又不感兴趣,张兰兰见陈氏说的滔滔不绝,本着“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原则,耐着性子听陈氏絮叨,期间还怕她口干,亲自给她添了两次茶水。
章薇立在母亲旁边,站的脚都麻了,实在受不了母亲絮絮叨叨一直说不到点子上。
她们今个来刘家,一是为了给刘家赔礼道歉,二是来接祖父回家。
赔礼了,刘家也收礼了,道歉嘛,就算道过了,接下来该说祖父的事了。
“娘。”章薇果断截下话头,对张兰兰福身,道:“大师,实不相瞒,我和我娘是有求于大师的。”
终于有人堵了陈氏的嘴!张兰兰坐的屁股都酸了。
“哦?”张兰兰瞧着章薇,见小姑娘生的眉清目秀,气质颇像她亲爹,瞧着倒是比陈氏顺眼多了。
“大师是知道的,我娘初来不了解情况,做事惹的祖父不高兴。”章薇道,“我们久居京中,初来乍到实在不该擅自做主。薇儿知道大师和您的家人都是真心对祖父好的,而母亲与我,也是一片孝心。”
“祖父离家后,娘与我担心的一夜未眠。”章薇有些脸红,顿了顿道:“其实不光是担心惹怒祖父后,爹爹怪罪。更是担心祖父一大把年纪,身体又不好,若是气着冻着,饿了困了,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母女就百死莫辞了。”
小姑娘说的还算真心实意,张兰兰脸上终于带了点真诚的笑,点头道:“是啊,老人家的身子是最重要的。”
章薇又对张兰兰福身,道:“薇儿多谢大师照顾祖父。刚才薇儿瞧见祖父面色红润,精神极好,又听说昨个大师一家为了给祖父散心特地去郊外游玩了一天。大师如此替祖父身子着想,这般照顾有加,是我们章家的恩人。而我们却如此怠慢,真真是不应该。”
张兰兰瞧着章薇,笑意更深,这小姑娘还挺会说话,嘴巴也甜,性情直率,比她那装腔作势的娘可爱多了。
“哪里的话,这么说可就见外了。”张兰兰笑着冲章薇招招手,章薇乖巧的走过去,张兰兰牵着她软软的小手,道:“你祖父是我家儿子小叔的老师,你堂哥又是我的徒弟,我厚颜说一句,跟一家人也没差别。再说我们住的近,邻里之间照顾起来也方便。”
张兰兰轻飘飘看向陈氏,就差说一句“远亲不如近邻”了。
章薇年纪小,对长辈道歉说软话也不觉得心里膈应,顺带连她娘的错一道认干净了。这般爽利的认错道歉,道叫张兰兰不好意思再端着了。
“对了,薇儿,你方才说要求我什么来着?”张兰兰笑眯眯道。
章薇道:“祖父生我们的气了,不肯回家,还请您帮着劝劝,让祖父早些消气。”
张兰兰哈哈笑道:“夫子哪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们过去好好说了,他定就不怪你们了。不过至于夫子愿不愿意回家,这我可劝不了,你爷爷啊,主意正。况且我早就答应他了,他若想住我们家,我们便给他养老了。”
陈氏听她如此说,又开始为难。
陈氏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接公爹回家,此时听张兰兰如是说,面露难色,道:“我们母女俩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伺候公爹,若是公爹不愿回家,叫我们母女如何自处?”
张兰兰摇头,道:“夫子辛苦半辈子,如今年老生病,作为小辈应该首先顾及他老人家的感受,他若是觉得回家住开心愿意回家,那我们定好好的送走他,我还会叫孩子们每日去陪着说话解闷;可若是夫子觉得住我家更开心,不愿意走,那么我们何苦为了自己的面子强行接走他,而罔顾老人家的感受?”
说白了,又不是杀人放火这种无理要求,夫子这个年纪的老人,想吃什么想住哪,都由着老人去吧。
陈氏还在纠结,章薇想了想,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道:“大师说的有道理,娘,咱们还是先去祖父那吧。”
陈氏点点头,公爹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了,一言不合就带着孙子离家出走的老人家哦!
陈氏拉着章薇准备往夫子房间走,章薇转头,轻轻拉住张兰兰衣角,轻声细语道:“大师跟我们一块去吧,我怕爷爷瞧见我们生气,气坏身子了。”
简直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张兰兰笑着摇头,牵着章薇的手,道:“走,我领你们过去。”
章凌在屋里,章夫子躺在床上,面冲墙盖着被子做睡觉状,可张兰兰瞧他时不时动几下的胡须,就知道他定是装睡。
“夫子、夫子……”张兰兰毫不客气的进去,往床边一坐,道:“我给您带了个特可爱的小姑娘过来,人小姑娘说特喜欢您,您起来瞧一眼呗。”
章夫子身子耸动几下,不肯转头,咕哝道:“什么小姑娘,我要睡觉。”
张兰兰见老爷子耍起小孩子脾气,笑着起来,轻轻拍了拍被子,道:“您不喜欢和孩子玩了啊?那以后我叫秀秀、安安、甜甜、睿睿都别来找您玩了,说夫子要休息,让孩子们去别处耍。”
“别啊,小牡丹!”章夫子坐起来,扫了一眼陈氏,见她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儿,章薇走上前,笑的甜甜的,拉着章夫子的手喊道:“爷爷,薇薇可想您了。”
毕竟是亲孙女,不爱是假的,不过看不惯那儿媳的做派罢了。
章夫子被章薇软糯糯的哄了几句,话音都软了。张兰兰在旁帮着说话,说什么陈氏带了好多礼亲自上门道歉云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章夫子不是那小心眼追着不放的人,见儿媳知错,还上门道歉了,便不和她计较那么多。
“外头日头正好,薇儿推爷爷出去晒晒太阳吧。”章薇边说边扶着爷爷起身坐上轮椅,又仔细瞧那轮椅,道:“这轮椅真是精巧,多谢大师一家给爷爷做了这个。”
章夫子偏爱刘家,最喜欢听人说刘家的好,此时孙女感谢刘家,章夫子满意的摸了摸胡子:不愧是他们章家的种,是个念恩情的。
陈氏也跟着附和道:“这等奇思妙想,大约只有牡丹大师这样的妙人才想的出来。”
章夫子得意的胡子都抖了起来,眉飞色舞道:“那是自然,我们小牡丹可不得了。你们真该瞧瞧她的画,不亲眼见,压根就想不到世上还有那样逼真的画作。”
牡丹大师徒弟刘秀的画她们都是见过的,说起来真没见过大师本人的真迹。
陈氏母女都有些心痒痒,这机会不是谁都能碰上的,章薇一脸期待又带乞求的对张兰兰道:“不知大师方便不方便……”
张兰兰略带无语的瞧着章夫子,见章夫子伸手指着墙,对章薇道:“小牡丹送了我张画,我在匣子里锁着呢,今个叫你们开开眼!薇儿,你去将墙上挂着钥匙取来!”
章薇扭头,见床边的墙上钉着个钉子,上头挂了个铜钥匙,便依照祖父的意思,走过去,伸手去拿那钥匙。
陈氏在后头瞧着女儿,见她三次伸手去抓那钥匙,而后就站在墙壁不动了,盯着那钥匙发呆。
“薇儿,爷爷叫你取钥匙呢,你愣着做什么。”陈氏走过去,一手搭在女儿肩头,一手去取那钥匙。
待陈氏的手碰到那钥匙时,她大惊失色!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钉子上挂个钥匙,这钉子连同钥匙,都是画在墙上的!她走的这样近,竟然没有分辨出来,这墙上的画太过逼真!
章夫子得意洋洋的瞧着她们,张兰兰一脸无语,这本是她画在墙头哄儿子刘清的,被章夫子发现后,竟这样捉弄人。
真是个老顽童!
不过章夫子这一手,真真叫陈氏母女震惊了,她们谁都没想到牡丹大师的画技竟然这般出神入化。
陈氏原先觉着牡丹大师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一个乡下妇人能有什么能耐?如今瞧见这墙上的画,是真的服了。这水平难怪圣上都赞不绝口。
“大师技艺之高,令我佩服。”陈氏发自内心道,再不敢轻视她。
章夫子冲张兰兰眨眨眼睛,口型道:“看她还敢不敢瞧不起咱们小牡丹!”
张兰兰瞧着夫子发白的胡须,心里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