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成婚 !“小师妹。”
并不是她想听到的声音。
来音闭了闭眼睛,眼泪倏地落下来,反身推开他站直:“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霰。
“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陆潜勾唇笑了笑,“应该是和你一样的原因吧。询”
他看向那两块墓碑,而后从那两张和来音长得极像的照片上移开视线:“你的父母?”
来音轻轻应了一声:“我先下去了,你自便。”
“你还能自己走?”陆潜追上去,拦住她的路,“我送你。”
“我开车来的。”来音拒绝。
“那正好,我没有开车过来,你送我。”陆潜死皮赖脸。
来音根本甩不掉他,他自顾自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将车开锁,他快走几步先坐进驾驶座,还把车窗一开:“上车,小爷给你当一次司机。”
来音欲哭无泪,就真把他当司机,坐进了后座。
陆潜表情僵了僵,随后笑出声:“OK,那我就真的当回司机吧,去哪里?”
来音不知道去哪里,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到他说:“既然你不说,那就我决定吧。”
还不等她拒绝,他已经猛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来音往前靠了靠:“陆潜,你要去哪里?”
“嘘,不要打扰我开车,你只要等着就行了。”他回头冲她一笑,眉眼弯弯,要是他的少女粉看到肯定又会疯狂大叫了。
来音无可奈何,总不能跳车下去。
陆潜终于将车停下,来音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公司后门。
“来这里干什么……”来音没有等到他回答。
他开门下车,来到她坐的后座,打开车门,弯腰替她打开安全带,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来。
她跌跌撞撞站稳:“陆潜……”
陆潜不回答她,笑着拉着她从后门进去,来到一个隐蔽的电梯面前进去,电梯在顶层停下来。
来音从没有来过顶层,她没想到顶层居然是陆潜个人的录音室和练舞房,整整一层全是他的。
来音被陆潜压着坐在练舞房角落的沙发:“听说你是学舞蹈的,来评评我的舞吧。”
他去调音响,她忽然记起邵生之前说过陆潜参加了一个明星舞蹈比赛,音乐响起来,动感又劲爆,陆潜站在中间,脸上的笑容带着邪气却格外魅惑。
来音是学舞蹈的,不得不承认陆潜的舞跳得不错,也不得不承认,他认真跳舞的样子的确比平常更容易吸引人。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有竞争力一点,就像陆潜,即使歌唱得不好,也依旧有无数粉丝追捧。
陆潜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满头是汗的停在来音面前,离得那么近,他抬头的时候她都能看到他长长睫毛上的汗珠,他笑起来,眼角上扬:“怎么样?”
他身上汗味很足,但是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只是有些不习惯,来音微微往后退,笑了笑:“很不错。”
陆潜又凑近,脸都快和她碰上:“和顾承淮比呢?”
来音别开头,猛地站起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潜勾起的唇角微僵,而后重新扬起,同样起身:“等等,当一下我的舞伴如何?”
“对不起,我……”
他走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一次也不行?”
来音咬咬唇,刚要拒绝,他忽然贴近,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小师妹,不能陪陪我吗?”
来音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手臂像是铁链一样紧紧地禁锢住她的腰,她有些无力:“陆潜,放开我。”
“我不放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陆潜……”
“小师妹,我就真的比不过顾承淮?”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喟叹,“那么多人都喜欢我,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
来音有些无奈:“那么多人都喜欢你,那你能喜欢她们一下吗?”
“因为我喜欢你。”他闷闷地说。
“你也喜欢很多人。”她说,“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快放手。”
陆潜嗤了一声,终于松手,但是有条件:“等一下,我有首歌要唱给你听。”
他进了录音室,戴了耳麦,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开始唱歌。
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
陆潜看着她唱,然后看到她拿出包里的手机,看到她接了电话,看到她匆匆转身离开……
他的歌声缓缓停下来,眼里是落寞无奈的笑容。
他以前喜欢很多人,所以他是放羊的小孩,多么无奈。
来音接到的是邵生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在公司。
邵生见到她就说:“刚刚有人和我说看到你和陆潜在一起,我还不信……”
“就偶然遇上了。”她笑了笑。
“陆潜最近倒是挺安分的,也没什么绯闻,你小心点。”他说,顿了顿,“有记者说拍到你和一个孩子在一起……”
来音心里咯噔一下,尴尬:“朋友的孩子。”
“和你没有关系吧?”邵生小心翼翼问道,“我让人把新闻拦下来了,你刚有点知名度,这会儿要是有丑闻可是致命性的。”
来音犹豫着要不要和邵生说她和顾承淮的关系:“邵大哥……”
“怎么了?”邵生没在意,继续说,“对了,你没有男朋友吧?你现在和顾承淮的CP虽然有anti粉,但是支持的还挺多的,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将话给咽了回去。
“还有,后天有‘结婚日记’的拍摄,补拍之前没拍完的,明天也有个通告,是‘一世长安’的宣传访问,和展云旗她们一起,我明天去接你。”
“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去就好。”
邵生有些意外:“你最近……有什么事吗?”
来音默默摇头:“邵大哥,你说,如果你失去了记忆,你是想去找回来呢,还是就这样不去管它呢?”
“找回来吧。”邵生笑,“不然我连我爹妈都忘了……”
来音沉默。
她有点恐惧,恐惧知道过去的一切,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画面都让她心惊肉跳,当那些真实的过去真正一一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
来音接了顾则安回家,顾则安今天有点蔫蔫的,她也没和他搭话。
没想到他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不满地叫她:“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今天心情不好!”
来音笑了下:“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他冷哼。
“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谁问你了!”顾则安停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
“我也不想和你说。”来音笑。
顾则安的脸臭起来,双手抱胸不想说话了。
来音不再逗他,轻声说:“我今天去看我爸爸妈妈了。”
“那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们的墓地。”
顾则安愣了一下,没说话。
“那你呢?为什么不开心?”来音柔声问他。
“这个周末有家庭运动会。”
顾承淮不可能出面的。
来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小则……”
“以前都是小孟叔叔陪我的。”他说,“我爸爸是不是不能陪我参加?”
“我们要不要问一下?”
顾则安连连摇头:“算了,没有他也没关系。”
顾承淮又是很晚才回来,听邵生说他的新戏没过多久就要开机,还试探着问过他们的关系如何,能不能在他的戏里拿一个角色。
来音特意等在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地灯,这么空空荡荡的房子其实有些
可怕,她也不知道顾则安以前一个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空旷又安静,有睡意袭来,来音拼命抵抗依旧没能抗住,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白日里那零散的画面开始拼凑起来,逐渐变得完整。
那是她的脸,和现在相差无几,稍稍有些稚嫩。
是灵堂,她的妈妈已经哭了很久,声音都沙哑了,她爬过去叫她:“妈妈……”
周荼是个温柔的女人,甚至都不会大声说话,可这会儿,却狠狠地推开了她:“滚,都是你,都是为了救你,你爸爸才会变成这样的!”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她依旧去上学,直到一周之后,她回家那天看到公寓楼下围着一群人。
她不知为何有不详的预感,匆匆跑过去,正好遇到隔壁邻居阿姨,拉着她说:“快去劝劝你妈妈,不是还有你吗?”
她顺着大家的视线抬眼看去,公寓的顶楼,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么熟悉,正是她的妈妈。
她飞奔上去,大声叫着妈妈,可她仿佛没有听到,一意孤行,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身子前倾,如落叶一般飘零。
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不远处是警车开来的声音,而她的母亲,躺在地上,无尽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来音大叫一声,手里抓住什么,蓦地睁开眼睛。
她满头冷汗,喘息未定,眼前逐渐变得清明,而后她便看到了一双眼,仿佛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来音缓缓恢复意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顾承淮的怀中,他的衣襟被她揪得凌乱。
她猛地松手,深深地呼吸:“你回来了。”声音干涩喑哑。
“做噩梦?”他松开她。
来音坐直,伸手理了理汗湿的头发:“我今天去了我父母的墓地,想起了一些事情。”
“墓地?”
“我爸爸为了救我,我妈妈……”她掩面,许久才找回声音,“殉情了。”
顾承淮看着她将脸埋在掌心的样子,下意识地抬手想覆上她的头顶,还没碰到她便抬起头来,他顿了顿,收回手:“还有吗?”
“我只记得这些。”她的记忆力依旧没有顾承淮的存在。
“嗯。”他应一声,站起来,“我先去洗澡。”
他转身要走,来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快走两步追上他,展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他,侧脸贴在他结实的后背,鼻尖是他身上好闻熟悉的味道。
刚刚慌乱恐惧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顾承淮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住她。
是她自己回过神来,仓惶松手:“对不起。”
他转身看她,她一直低着头,手紧紧拽着衣角,他想说什么,还是忍住,大步离开。
来音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扶着沙发坐下来,她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
她正低着头,忽然有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她想抬头,一只手压在她的头顶,让她不得动弹。
而后就有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让你住过来也只是为了能更快地恢复记忆,我有想要知道的事实。我想你也是这个原因。你对我有别的感情我没办法阻止,但别忘了我们只是相互利用,仅此而已。”
相互利用,仅此而已。
来音的眼前逐渐模糊,她忍住哽咽:“我知道,相互利用。”
他嗯一声,收回手,大步走开。
来音偷偷抬眼看他,然后就收不回眼神。
不,不是相互利用。
她只是因为喜欢他。
可谁的感情会停留在未知的过去,她会,不代表他也会,她不能奢求太多。
她犹豫一下,快步追上去:“顾承淮。”
“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来音咬牙,最后舒出一口气:“不是,小则说
这周末有家庭运动会……”
“一向都是小孟陪他去的。”
来音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收住,只回了一个好。
她只是借住者而已,有什么资格说这么多。
来音一夜未眠,第二天气色居然也不差,采访在电视台举行,她到化妆室的时候展云旗还没到,化妆师和她聊天,说喜欢她和顾承淮在一起,“我可是你们的CP粉,你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啊?”
“我可配不上他。”来音尴尬地笑。
这会儿门口有声音传来:“你的确配不上他。”
来音看过去,展云旗不满地对她经纪人说:“怎么把我和她安排在一个化妆室!”
“我这就去安排。”
展云旗拦住她:“不用了,她出去就行,我要这里了。”
化妆师有些为难:“展小姐……”
“怎么?是她大牌还是我大牌?”
来音起身:“没关系,我化得差不多了,我去别的待机室就好。”
展云旗大步过来在她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开始吧。”
来音正好遇到“一世长安”的女二号刘静嘉,来音和她关系还不错,两人便用了一个待机室。
说是她们三人的访问,但实际上主角是展云旗,来音也稍微有些戏份,毕竟她最近在和顾承淮一起出演综艺,刘静嘉作为女二号却一直温柔地坐在一旁笑着,偶尔说上一句话。
访问很快就结束,来音在洗手间里遇到刘静嘉,她问她借手机:“我要打个电/话给我经纪人,手机正巧没电了……”
来音想出来的时候洗手间里的灯忽然全灭了,里面没有窗户,瞬间变得黑漆漆一片,她推门要出来,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堵住了。
“有人吗?静嘉?”她大声叫。
没有人回应她。
洗手间外,刘静嘉把手机递给展云旗,有些犹豫:“真的没关系吗?”
“别在这边装好心,你也看不惯她不是吗?”展云旗把手机拿过来,直接关机,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别忘了你是我这边的人。”
刘静嘉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展云旗看着她走远,指使着助理把一块牌子放在了洗手间门口,而后大步离开。
牌子上写着:“已坏,正修理。”
来音叫了两声就明白过来,苦笑一声,是她太轻易信任,不能怪别人。
她站在马桶盖上也只能堪堪碰到门的顶端,更别说从里面出去了,她放弃,拿纸巾擦了擦盖子坐下来,还不如顺其自然。
*
原本说好的来音结束录制之后去接顾则安的,可是顾则安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
幼儿园老师柔声问:“小则,你妈妈还没来吗?”
“她会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幼儿园老师还是打了电话,是小孟接的,这才知道来音还没去接顾则安。
小孟和顾承淮说了一声就先去接人了,到了之后顾则安鼓着脸:“她怎么不来?”
“她有事,来不了了。”
顾则安又只能一个人在家里,顾承淮忙到很晚还没回家,他习惯了家里有个人,忍不住打电话:“爸爸,她怎么还没回来?”
顾承淮正在开会,这会儿起身走到一旁:“谁?你是说来音?”
“她这么忙吗?已经这么晚了……”顾则安停顿,“我没有在担心她!”
顾承淮皱了皱眉:“我先挂了。”
他打给来音,那边的提示音是已关机。
他把小孟召过来:“去问一问邵生,来音去哪里了。”
小孟领命出去了,顾承淮继续开会。
接到小孟电/话的时候邵生十分意外,听到他问来音的形成他更加意外:“来音?去JNTV录节目去了,我没跟去,怎么了?”
“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打扰了。”/p
邵生一头雾水,挂了电话还给来音拨了过去,没想到是已关机,他耸耸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小孟进去会议室,在顾承淮耳边低语,他应一声好,而后表示会议继续。
还不等制片人说完,他就蓦地站起来:“今天的会议推迟到明天。”他大步往外走,小孟追过去,他摆摆手,“你也先下班吧。”
他飞车来到JNTV楼下,一问就知道来音今天录制的是什么节目,工作人员说录制结束之后就没见到人,他从录制现场离开,经过那个洗手间。
门口的提示牌格外显眼。
顾承淮走过去,顿住,又返回站定在门口。
停顿了两秒,他绕过牌子,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被锁住。
他找了负责人过来开门,那人还有些意外:“这个卫生间没问题啊,怎么被锁住了……”
刚开门就一阵冷气喷涌而出,里面的灯都没亮,唯有冷气开着,温度极低,他都打了个寒战。
灯开了,他一眼有个隔间的门前挡着一个拖把,将门死死钉住。
他将门打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个柔软却又僵硬的身体靠向他的腿。
他及时蹲下身,她便落入他的怀抱,整个人冰冷得不像话。
“来音?”他叫她的名字,她已经听不到,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犹豫了下从楼梯下去。
来音身体冰凉,嘴唇发紫,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好像连呼吸都已经停止:“来音?”他大声叫她的名字。
依旧等不到任何回应。
来到车边,他将她放进车里,去摸她的脸,体温太低,他直接开车去往医院,路上给小孟打电话:“你过来一趟,中心医院门口。”
顾承淮坐在车里,看着小孟抱着来音走进医院,低头拿出手机:“是你干的?”
“多久了,我居然还能等到顾先生打我的电话。”展云旗笑笑,“什么事情是我干的?”
“我不想再看到这种场景,心情并不愉快,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她冷嘲,“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难不成你真的喜欢她?喜欢那种档次的女人?”
“展云旗,别让我看不起你。”他猛地挂断,将她打过来的电话掐掉,而后拿起框架眼睛戴上,打开车门出去。
“哪个病房?”
“201。”
小孟在病房外等着,见他到了便说:“是低体温症,医生说在医院观察一晚,如果明天没问题就好了。”
他点头:“你去陪陪顾则安。”
小孟离开之后他才走进病房,来音正在打点滴,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他坐下来,触了触她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打点滴的关系,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凉,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收回手,手腕微微翻转,手心相触,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沉默,心情有些奇怪,另一只手轻轻地抚过她一根根手指,冰凉又柔软,从他的指腹逐渐传到心脏,胸口悸动。
他们曾经相爱过。
顾承淮不可否认,在面对来音的时候,他的确会有和平常不同的心情,就好像是一直冰封的心正在逐渐融化。
这种心情让他有些反感,因为不可控制。
他喜欢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而这种不受控的心情,他想要排斥。
可偏偏,他的过去和她紧密链接。
顾承淮想将手缩回来,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力气,紧紧抓着他不放。
他并不是挣脱不开,可他心软了,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他移开了眼神,微眯着眼睛。
在洗手间的时候,来音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冷气开得很足的。
为了录制效果,她穿的是无袖连衣裙,她开始觉得冷,抱住了包也不能抵御半分寒冷,她这会儿都能笑得出来,展云旗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大概真的是想好好整她一次吧。
她缩着蹲在门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冷,冷到她的意识都开始模糊。/p
眼前仿佛有人出现,她想抬手去触,可她没有力气。
“九哥哥……”她低声轻叫。
这是记忆深处,不需要她反应就脱口而出的话语。
黑暗的眼前仿佛透出一阵光,那是一个格外晴朗的日子,阳光灿烂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周荼每个周末都会带着来音去离家不远的孤儿院,而这天,孤儿院格外热闹。
院长说是因为另一家不大的孤儿院遭遇火灾,所以合并到了一起。
来音在那一天第一次看到她的九哥哥。
他是那群孤儿里年纪最大最懂事的一个,正在帮着院长做事。
院长看到周荼和来音到了,便笑着过来招呼,来音看着周荼和院长说话,跑了开去,站在他面前,歪着头看他:“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他笑起来:“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伸出手给他:“我们出去玩吧?”
他犹豫了几秒,笑着把手给她:“好。”
来音抓着他的手,就再也没有放开过。
仿佛是做了一个漫长无比的梦,来音缓缓睁开双眼,朦胧间就看到了那张刻入她心上的脸。
她的视线从他的脸逐渐下移,看到了她放在床边的手,正紧紧握住他的,就像是多年以前,从未放开过一般。
她的双眸逐渐湿润,微微侧脸,将脸埋在枕中。
来音深信不疑,那个梦中的九哥哥就是她面前的顾承淮。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和他握着手的时候,心脏跳动的频率,一模一样。
医院的窗帘有些透光,早上的阳光透进来,病房里带着氤氲的光芒。
她就在这光芒之中看向顾承淮。
他靠在椅子上,眼睛闭着,应该会很不舒服,她有些心疼,可更加舍不得叫醒他,只能傻傻地,痴痴地望着他。
他的睫毛忽然微动,来音吓了一跳,飞速转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顾承淮睁眼的瞬间正好看到她转头,他想要将手抽出来,却发现她握紧了。
他一怔:“不装睡了?”
“再握一下,再握一下,不行吗?”她没有看他,轻声说。
他沉默不语,却没有再将手抽出来。
“我刚刚,”她说,“梦到很久以前了。”
“嗯?”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才八.九岁的样子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他们认识这么久,她对他的感觉早就深入骨髓,怪不得不过一眼就深深沦陷。
“以前肯定是我更喜欢你,最开始都是我先和你搭话的。”她勾了勾唇,而后闷声说,“就和现在一样。”
他没有听到:“什么?”
“没什么。”她说,而后主动松开了握着他的手,“这样一会儿就够了。”
他看着她想要坐起来,伸手压住她的额头让她不能动弹:“再躺一会儿。”
感受着额上他手心的温度,她不敢乱动,尴尬:“我没事了。”
“医生检查之后才知道有事没事。”
“噢……”她应了一声,乖乖重新躺了下去,“是你找到我的吗?”
顾承淮用一种“你实在太蠢我都不想和你说话”的眼神瞥她一眼:“不然呢?”
“谢谢……”她低声说。
“与其说谢谢,还不如多注意一点。”他冷哼一声,“居然被展云旗算计,丢不丢脸?”
她咬唇,无言以对。
病房门被敲响,顾承淮应一声,进来的是小孟,他拿着手机放到床头:“去补了卡,已经可以用了。”
来音仰头,展颜一笑:“谢谢。”
“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而已。”小孟微微一笑。
来音便偷偷看了顾承淮一眼:“谢谢你……”/p
顾承淮挑眉:“今天‘结婚日记’的拍摄我已经和节目组说过推迟,另外再下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拍摄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来音微怔,老实说她有些舍不得,却还是默默地点点头。
她把手机开机,邵生的电话便立刻进来,她下意识地看了顾承淮一眼,想挂断,他却起身:“我有事先走,晚上小孟会接你出院。”
来音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她心里未免有些空落落的,终于接起了邵生的电/话。
“邵大哥……”她叫,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邵生终于等到来音接电话,匆匆忙忙就说:“来音你在哪儿呢?怎么一直都关机?”
“我有点事,在医院……”
邵生还以为来音是在探望他的父亲,也就没多问:“来音……”
“怎么了?”
“昨天顾承淮的助理给我电话,问你在哪儿呢,你们见到了吗?”
“嗯。”
“顾承淮他,你和他关系很近吗?”他小心翼翼试探。
“邵大哥,”来音轻声说,“如果我说,我不能说……”
邵生这就急了:“我是你经纪人,有些什么事情我得先知道,到时候才能应对。”
来音沉默以对。
邵生也缓过神来:“来音,我一开始就很看好你,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
“谢谢你,邵大哥。”
来音又去检查了一次,已经可以出院,虽然顾承淮说让小孟来接她,她还是率先一步出院,还特意和小孟交待了一下,让他不要告诉顾承淮。
她去电视台取了车,而后去了一趟超市,回家的时候顾则安还没回来,她打算给他们父子俩一个惊喜,回去之后就在厨房里忙碌。
来音的厨艺还算可以,一道一道菜被放上餐桌,她正想回去看一眼煲着的汤,忽然听到大门开锁的声音,她带了笑,大步跑到玄关门口。
“回来……”她话音未落,脸上的笑容已经瞬间收拢。
门被打开,却不是她想见到的人。
那个人她见过两次,在顾承淮的车里,还有就是在报纸上。
那是展云旗的经纪人,报纸上有写她的名字,她叫余馨。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笑容:“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来拿点东西。”她自然地换鞋,仿佛她才是主人。
余馨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大步上楼,她想跟上去,走了两步却顿住,而后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面前是炖锅,来音拿着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听到她下楼梯的声音,听到她从客厅走过的声音,听到她开门关门的声音……
来音终于放下汤勺,将火关掉,慢慢走上了楼梯。
楼上的房间不少,她找了一个里主卧最远的房间,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搬了进去。
刚刚做菜的时候明明精气神十足,可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疲惫,尽管被褥长久没有晒过有些发潮,她还是将自己埋了进去。
无力感随之而来,她再次沉入深深的梦境。
*
尽管来音对小孟说不要将她提前回去的事情告诉顾承淮,可顾承淮还是知道了,小孟有些尴尬:“来小姐让我不要告诉您……”
“你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
小孟垂头:“等会儿还有和制片人的会议……”
“推迟。”顾承淮说着起身,“去接顾则安。”
小孟意外,却还是点头应下,跟着他出去。
才走了两步,顾承淮忽然停下,说:“她有事让你帮忙的时候,不用拒绝。”
小孟微怔,立马反应过来:“好。”
“记得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