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宫 !星祭阁四周有御林军把守,据说,那五根石柱之间隐藏着一个守护阵法。阵法开启的时候,任何人只要跨过石柱半步,就会触发警报,引发机关。要进入阁楼,只能从那座门楼通过。
水镜月听着赵大人的介绍,有些好奇,问道:“引发机关会如何?”
赵大人道:“万箭穿心。不过,是从前的事了,机关里的箭早几年就充作军资了,如今只是空架子。”
即便机关消失了,但警报却还是在的。若是有人入侵,守在门口的御林军怎么会毫无所觉?水镜月问道:“那人是如何进去的?”
听见这话的御林军脸色有些难看,一位副统领说:“昨晚东宫失火。”
水镜月眨了眨眼——东宫在宫城西北方,星祭阁在宫城东南方。东宫失火了,要等这群人去救火?负责守卫东宫的御林军右卫都去哪儿呢?
水镜月这话没问出来,被赵大人催着进去了。
长庚悄声告诉她,“御林军从前只有一个统领。”
水镜月恍然——看来尚在飞这两年的日子,是真的很不好过啊。
走到阁楼大门,已经有人比他们早一步到了,正站在门口等着赵大人一起进入阁楼。
大理寺少卿,常洛。
星祭阁的案子是大理寺和金陵府同时负责的,但实际上,大理寺只起监察作用,真正查案子的还是金陵府。
刚进入阁楼,水镜月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也明白为什么至今仍没有查出星祭阁丢的是哪本书了——
这里有很多书。
五面墙壁,三丈高的书架,从地面延伸至屋顶,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书籍。
赵府尹告诉两人说,不仅仅是第一层,一直到第八层,星祭阁最多的就是书籍。而第九层,是观星台。
常洛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递给赵府尹,道:“赵大人,之前被偷走的书,就是这个。”
水镜月听言眨了眨眼——不是说不知道被偷走的是哪本书吗?
赵大人只看了一眼,便将那本书递给了水镜月,又从书架上取了一本递给长庚,道:“星祭阁里,这本书的数量是最多的,至少上千册。”
常洛道:“三千七百二十八册,加上昨晚还回来的那本,就是三千七百二十九册。”
上次星祭阁失窃,大理寺和金陵府用了三天时间,将整座阁楼所有的东西都清点了一次,记录在册。昨晚发现有人入侵星祭阁之后,大理寺再次清点,却发现东西都没少,反倒多了一本书。
水镜月看了看那本书的封面——《星宪》,东方穆著。这是一本观星学的书,里面有很多星象图,但涉及的内容并不仅仅只是天文,还有很多易学、阵法等方面的知识。这本书是东方穆用了十年时间编写的,不仅是天文研究者,也不仅仅是巫师术士,几乎所有的文人都会将之奉若经典,东方穆的每一个学生,进入星祭阁的每一位弟子,都会收藏一本《星宪》,更有不少人会亲手抄录一册。
不过,八年前,这本书就被列为了禁书。民间或许还有私藏,但若是被发现了,是要杀头的。
水镜月是看过这本书的——水镜宫中,北斗七星的辰星阁里藏了一本。不过,她以前看这本书的时候只是用来认星星的,很多时候都只看图,不看字。
这本书有什么特别的呢?要说特别,它的确有足以流传百世的价值。但,什么人会特地为了偷这么一本书而冒险闯星祭阁呢?这本书在民间虽难找,但也并不是找不到。再者,既然偷走了,为何又还回来了?难道是因为看完了?真当这里是普通的藏书阁么?
常洛带着众人登楼,一直登上第九层才停下——
第九层只有一个黑色的石台。
头顶是圆形的苍穹,地板是黑色的流纹木,四周是琉璃制作的窗户,阳光洒落在地板上,仿若流动的水波。
常洛走到石台边才停下,伸手指了指——
石台上有写了一句话。
泛红的字迹,像是用血写的——
此地为吾家,来去随吾意。
天底下,谁能说星祭阁是自己的家?虽然星祭阁在皇城之中,但皇帝也不能说这句话。这世上能说这句话的只有一个人。
刺杀。
盗书。
留字。
所有的一切都得到的解释。
罪犯的身份似乎也已经确定了。
难怪,金陵府直到今日才调查这件案子。想必,景平帝也是考虑很久,才决定将这个案子交给金陵府吧。
刺客若真是那人的后代,他做下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他分明有机会直接杀了皇帝,杀了石君禄,却没有动手。
似乎只有一个解释。他想要星祭阁重新回到众人的视线,想要世人再次想起曾经那位算无遗策的神相,想要给东方家族平反。
景平帝要求彻查,反倒遂了凶手的意。
可是,若是不查,这件事会成为悬在景平帝、整个皇族,乃至整个大昭朝廷头上的一把刀,随时随地都会落下。
一个能随意进出宫闱禁地的刺客,一个能在御林军的守卫中来去自如的仇敌……景平帝是皇帝,怎么会容忍这样一个随时能取自己性命的人存在?
如何抓到凶手,却让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让星祭阁再次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今早,景平帝召见大理寺卿刘青云和金陵府尹赵翊,再次下旨,必须在秋猎之前破案。而这次,刘青云和赵翊都十分清楚,他们要查的不仅仅是星祭阁失窃的案子,还有当年那件案子……当然不是查东方神相的叛国案,而是查东方家族的灭族案,查清楚当年东方家族是否有人从那场大火中逃出来,那个人的后代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赵府尹跟常洛说,想要四处看看。常洛十分识时务,拱拱手下楼了,说去楼下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水镜月和长庚在那座黑色的石台前站了很久,不过,长庚是在看那座石台,而水镜月是在看头顶如苍穹般的屋顶。
赵府尹问道:“二位有什么发现?”
水镜月问道:“这屋顶,是能打开的吧?”
赵府尹点头,“的确。当年东方神相便是坐在这座石台上观星,开启屋顶的机关就在石台侧边。”
水镜月听言却摇了摇头,“不对。”
赵府尹不解,“怎么不对?”
那机关就在那儿,他亲眼见到它开启过,怎么会不对?
水镜月沉默了会儿,道:“这顶苍穹的特别之处,并不是因为它能开启,而是因为能看到星空。”
赵府尹更加不解了——这有什么区别?
水镜月笑了笑,伸手,指向头顶那如黑曜石般的苍穹,道:“星空就在那里。”
星空?赵府尹抬头,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水镜月却已经转头,看了眼石台上的字迹,撇了撇嘴,“真丑。”
长庚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脖子,“是很丑。”
水镜月道:“这么丑的字,你还看这么久?”
长庚道:“我在想,他以前坐在这里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冷。”
水镜月偏头看他,“要不要坐上去试试?”
赵府尹一惊,急忙道:“不可!”
水镜月转头,笑道:“玩笑而已,赵大人安心。”
赵府尹抹了抹脑门上的汗,道:“如今,这字迹可是唯一的证据了。月姑娘,我们不能久留,你要找什么东西,抓紧时间找找。”
水镜月点头,拉了拉长庚的衣袖,“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