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宫 !二月初,天气渐渐转暖,柳树抽了新枝,梧桐发了新叶,杏花也在悄然绽放。
春色正好,锦江上的游船渐渐多了起来。
一艘插着杏花枝的摇撸船摇摇晃晃的荡漾着,一个黑色的影子蓦然窜出,踏着水波直接从船头飞跃至岸边,看得一江的少男少女惊呼不已,却不料,那黑衣男子上了岸,便倚在一棵柳树下冒冷汗,一脸的苍白如纸。
“哈哈哈。”船顶的鹅黄长裙笑弯了腰,“真是太好玩儿了。”
船上,抱剑而立的男子仰头望天——这人除了会打架,还能记住什么啊?连自己晕船这种事都能忘记!
一颗脑袋垂下来,唐小惠半个身子倒悬在船顶,道:“没有船娘唱歌,长庚,弹首曲子呗。”
长庚抬眼,道:“没带琴。”
“是哦。你的琴在画舫上呢。”唐小惠挠了挠脑袋,跳下来,坐下,靠在一旁的白衣上,“可惜了。阿月,你怎么就偏偏选了摇撸船呢?”
“画舫有什么意思?坐船就是要摇摇晃晃的才好玩么。”白巾蔽目的“公子”靠坐在栏杆边,笑吟吟的摇晃着一杯杏花酒,道:“廉贞以前说,长庚公子在王府里几乎什么事儿都不管,每日里不是在自家院子里弹琴下棋看书,就是出门游船喝酒赏花。这一个月下来,我还以为他的情报难得的出了差错呢。不过现在看嘛……”
她顿了顿,对面的白衣公子一脸淡然,倒是蹲在船头的青衣少年转了头,十分捧场的接口问道:“师父,现在看又如何了?”
水镜月挑了挑眉,“你家公子除了酒量差点儿,不务正业得倒是挺像模像样。”
“噗。”坐在她身旁的唐小惠一不小心洒了半杯酒,拿起酒坛子,转个身坐到对面,挤进长庚和风寻木之间,倒了杯酒递到长庚面前,道:“长庚,我跟你讲啊,阿月的朋友,两个当中必定有一个是喝酒认识的。你看,她跟秦岭七绝喝着终南液,跟红莲姐喝着烈焰红莲聊着暗月幽火,跟言酒欢在雪山上红泥小炉火的煨酒,跟笑凤仙讨着凤仙酒,跟赖庄主偷着青梅酒,身为她的朋友,不喝酒可不行。来一杯?”
长庚从善如流的接了,淡笑着朝水镜月举了举杯。
阿杰在船头坐下,歪着脑袋,“这就是所谓的酒肉朋友?”
“咳咳咳。”水镜月一口正喝着酒,也不知是气得还是乐得,不小心岔了道,连声咳嗽着,想瞪人吧,蒙着眼也没人看得见……
长庚端着空酒杯转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小心点儿。”
水镜月缓过来,抬手一枚飞蝗石扔出去,正好打在阿杰的手背上,“江水凉。”
“哪里凉了?”阿杰争辩着,却还是把脱了一半的鞋子穿起来了。一旁正准备有样学样的千影低头,默默的看了眼自己的鞋子,乖乖的坐回到唐小惠身边了。
阿杰却是一边揉着手背上的红点,一直都盯着自家师父。
水镜月挑了挑眉,“小子,不服气?”
阿杰眨了眨眼,“师父,你这白巾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我就知道一种琉璃,从一边看能看到对面,但反过来就什么都看不到。”
水镜月微微一愣,弯了嘴角笑了,抬手却又是一颗飞蝗石射了出去,正好打在他另一只手相同的位置,“你怎么不问问自己,这一年多,你怎么仍旧躲不开为师的暗器?”
阿杰撇了撇嘴,“师父,这世上有几个人躲得开?”
水镜月挑眉,突然转头,“空桑也走了?”
长庚道:“追雁长飞去了,估计去了擂台那边。”
阿杰的眼睛亮了亮,道:“我们也去吧。师父,你不是说看高手过招,也是学习武功的一种方式?”
水镜月道:“今日,能抽完签就不错了。正式比武明日才开始呢,现在去看一堆的人头么?”
风寻木道:“听说报名的人有三万之多?这么多江湖人聚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乱子?”
长庚道:“不会。”
水镜月道:“武林盟主郑元涛、西林斋的席仁先生、西岭飞雪秋冬生,有这三位坐镇,谁敢乱来?”
水镜月说出这三个名字,风寻木还没什么感觉,唐小惠可是惊愕不已,睁大了一双眼睛看长庚,“你居然能请到飞雪剑客秋冬生,她可是连唐门的面子都不买。”完了又冷哼一声,“席仁怎么也跑来了?”
风寻木问道:“席仁我倒是知道,西林斋是教书的地方吧?席仁的武功很高?”
唐小惠撇了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水镜月笑了笑,道:“西林斋教书也是为了教授武艺。能以江湖组织的名义在金陵城立足百年,斋主席先生武功如何不重要,身后的背景可不容小觑,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他这次来锦城,指不定是谁的意思呢。”
长庚道:“他们既然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给他们看。”
风寻木挑眉,“不错。那秋冬生呢?很厉害?”
唐小惠又兴奋起来,“那是当然,她可是名副其实的蜀中第一高手。听说,三十年前,这位从雪山之巅下来的女子,就凭着一把飞雪剑,战峨眉,挑青城,走巴蜀,出剑阁,游走中原,十五年后才回归师门,成为西岭飞雪剑派的掌门。
她的故事蜀中的武林人可没人不知道,说她是蜀中女神可一点都不夸张。蜀中武林人士或许有胆得罪唐门,却不敢轻易招惹这位比雪山还冷的飞雪剑客。不过,她已经隐居西岭雪山十多年了,我在蜀中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次呢。长庚,你是怎么请她下山的?”
长庚道:“以前救过一个飞雪剑派的弟子。”
唐小惠蹦起来,道:“早知道秋冬生也来了,我也要去看看。廉贞,船摇快一点,前面那个桥那里就停下来,船娘自会来寻的。我们看热闹去啊。”
廉贞略无奈,“七姑娘,这船可快不了。要不,你们先过去,我跟破军去还船就是了。”
水镜月道:“我可不去。还有一个月呢,着什么急?”
唐小惠眨了眨眼,“阿月,不高兴啊?我听说这次擂台比武很特别啊。”
风寻木点头,“是有点儿意思。我昨天从百鸣馆回来的时候,经过那里,发现搭了两座擂台,一高一低。长庚,这次比武的规矩是你定的?为什么设两座不一样的擂台?”
此刻,城西,两座擂台下,参赛的看热闹的众人跟风寻木一样的困惑,一样的好奇。
这次比武招亲,西南王府设了两座擂台——
一座十丈高的高台,一座半人高的低台。
低台周围站着八位身披战甲的武将,对面的裁判席上坐着三个人——武林盟主郑元涛、西林斋的席仁先生、西岭飞雪秋冬生。
相比之下,高台之上显得空荡荡的,却吸引了更多江湖高手的主意。
突然,一道黑影从头顶闪过,高台之上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在底下一群人的注目中,那黑衣人盘腿坐下,抱着长刀——认真打量底下的人群……
呃……裁判席上,三位武林前辈泰然自若。不远处,刚刚追上来的黑衣人拿剑柄敲脑袋——还真是引人注目啊。
就在众人不知所以的时候,西南王府的总管,纪荣出来了——他是这次比赛的主持人。
纪荣先给三位裁判行了礼,轻咳了一声,先说一番场面话,讲一讲比试的规则——可以使用暗器,不得使用毒药,点到即止不得伤人性命之类的。最后,终于说到摆出高低擂台的作用。
两个擂台,两种比武制度。
一个是挑战赛。高台之上有两个擂主,天山派掌门雁长飞、昆仑派掌门空桑。擂主不参与比武招亲,参赛者战胜其中一位擂主,便能直接进入最后的决赛。
一个是循环赛。参赛者抽签后,按照抽签顺序,第一位跟最末位比试,以此类推。最后决出十位候选者,进入决赛。
所有参赛者都能自行选择其中一种,不得重复,违者取消比赛资格。
底下一片哗然!
而这时,终于有人指着高台之上的黑衣人喊道:“那个就是雁长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