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宫 !碧波微漾,摇晃着一池的青山绿影,几艘长长的小船驶过水面,带着斗笠的渔民悠悠的划着双桨,七八只黑色的鱼鹰整齐的站在船边,伸长脖子仰首挺胸,仿若整装待发的战士。
突然,一声哨响,船头的战士一马当先,扑通一声钻进水下。其后的黑羽战士紧随其后,咚咚咚几声,纷纷跃入水中——
平静的河水惊起圈圈涟漪,数十道黑色的身影在水下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水道,仿若编织着一张巨大的渔网。
一艘竹筏上,黑衣蒙面的女子蹲在水边,睁大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惊叹道:“飞得真快!不输给洞庭水帮的飞鱼行。”
撑着竹篙的白衣男子微微笑了,一旁的青衣少年却有些不屑,嗤笑道:“是游的不是飞的!师父,你可是走遍大江南北的江湖侠女,别跟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似的。”
红衣的女子手指绕着鞭子,恶狠狠的瞪过去,“小屁孩懂什么?!这叫天真可爱!”说着又转头,笑眯眯对那黑衣女子道:“阿月,有空去九阳之山玩啊,离火宫的海鸟捕鱼比这‘黑乌鸦’好看多了!”
青衣少年撇了撇嘴——还天真呢!又不是千影!
旁边一艘竹筏上,同样蹲在水面的黑衣少年猛然跳起来,叫道:“来了!来了!”
“砰——”
一阵水花四溅,竹筏猛烈的晃了晃,船上的人惊得抱作一团左摇右晃,差点就掉落水中了,站稳了仍旧有些惊魂甫定。另一个黑衣男子扔了手中的竹篙拉了一把身旁大惊失色的男女,咬牙道:“破军!你小心些。”
黑衣少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不远处渔船,听言茫然的回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酿造了一出事故,摆手道:“放心啦,我不会跳下去的。这水太冷啦!”
披着白色斗篷的男子咯咯的笑着,一双玉骨般的手轻轻拂过怀中惊得炸毛的小白猫,道:“真是欢乐!果然比看一群和尚道士吵架有趣。”
一颗心刚刚落回去的少女仰头望了望天,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身旁的男子忍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玲玲,午餐想吃豆腐鱼汤还是山药鱼汤?”
少女展颜笑了,欢呼道:“当然是全鱼宴!”
黑色的鱼鹰回了渔船,吐出一条条肥美的鱼儿,仰头嘎嘎的叫着,似是胜利的高歌。丰收的渔民拉着嗓子唱着江头水调,将一尾尾小鱼扔给凯旋的战士……
青衣少年掏了掏耳朵,“唱得真难听!”
黑衣蒙面的女子起身,转着手中的长刀朗声笑了,“有什么关系?他们高兴得理直气壮!长庚,往那艘船靠过去,我们买鱼去。”
这一行人正是刚到静江城的水镜月等人。在苍梧的时候,水镜月听了廉贞的一番话,看着似乎挺担心那几个武林宗师级别的前辈的。可临到真到这地界了,她第一件事却不是打听佛道两家论法的场地在哪儿,而是这静江城哪里的鱼最好吃!然后兴致勃勃的拉着一群人来看静江渔民独特的捕鱼方式……
水镜月伸手指向的那艘渔船原本离他们挺近的,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一群人的闹腾给烦的,不动声色的划远了些……而在水镜月那话出口后,那戴着斗笠低着头的渔夫划桨的速度更快了——
好么,不过一艘小船,速度再快,这么会儿也跑不了多远。
水镜月催着长庚追过去,一边笑嘻嘻的道:“胖渔夫,生意送上门了你跑什么呀?我们跟你买鱼!”
一旁摇着桨清点着收获,一边笑呵呵的瞧热闹,跟着凑热闹,这个喊道:“姑娘,搁我这儿买呀,我的鱼比他的好!”那个说:“那胖渔夫,你打哪儿来的?以前没见过你啊。哎,这船不是胡老头家的么?”
水镜月听得有趣,道:“哎呀,原来是偷船贼啊。各位父老乡亲,咱一起包围过去,逮了他见官去!”
“好咧!”
四五艘船嗖嗖的划过去,动作比刚刚那胖渔夫的船轻盈快捷多了。没一会儿就把那艘船包围了,几个渔民上前去抓那胖渔民,几艘船上鱼鹰也不怕人,见状反倒伸长脖子嘎嘎的合奏起来,仿若在给自家主子鼓劲儿。
胖渔民从船头跑到船尾,差点没摔倒,摇摇晃晃的好容易站稳了,才发现是被上来的一个黑面渔民给抓住了。
胖渔民不跑了,伸手使劲儿按着头顶的斗笠,喘着气叫道:“死丫头!你个欺师灭祖的!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哎哟,胳膊断啦!唉……老头子寒心呀,没本事没人爱,唉……”
水镜月摸了摸鼻子,偏头看长庚:“是不是做得过分了?”她说完,也不等人回答,足尖一点,黑影就往那混乱的中心跃过去了——
落地之时,伸手在那几个渔民手腕上轻轻点了点,不知如何动作,没一会儿就将那胖渔夫拎到手中了。等一众渔夫反应过来,眼前的黑影消失了,胖渔夫也不见了。
那边,水镜月笑嘻嘻的拱手道:“各位,小女子多谢啦,这就把这偷船贼送到官府去。船和鱼鹰就麻烦各位还给胡老头了,不知各位能不能把鱼卖给我?”
渔夫们回过神来,这几天这城中的江湖人多了,飞来飞去的也见得多,倒也没害怕。其中一个渔夫还给胖渔夫说情,摆手道:“买鱼好说。不过,姑娘,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反正东西也找回来了,就别送官了。晚些时候去给胡老头陪个不是就是啦。”
水镜月笑道:“老伯说的是。”
人群散了,胖渔夫一屁股坐在竹筏上,双手合十的作了个揖,道:“阿弥陀佛,阿月呀,又见面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水镜月抱着长刀瞧着他眯着眼睛笑,“怎么不装了啊?大和尚,你一出门就破戒啊?”
“和尚没破戒!”胖渔夫一把摘下头顶的斗笠,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微微喘气,“阿月啊,和尚不是教过你么。说谎是不好的,不得不说谎的时候,若是被人看穿了还不承认,那就不是谎话是笑话啦。”
临江的一座驼峰上,白衣人坐在山顶上,瞧着这边的热闹,摆动着垂下的双脚,笑得先仰后合的,“哈哈哈……太好玩儿了,大和尚露馅啦。长飞,阿月来了哦,高兴不?”
年轻的男子抱着长刀站在驼峰的另一个山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点头,一双眼睛闪着光,似乎很是兴奋。
“咚!”
白衣人一颗石子扔过去,黑衣的年轻人也不躲,只困惑的揉了揉脑袋,不解的看过去。
白衣人瞪着他,道:“别见了阿月净想着跟她打架呀!”他见自家弟子歪头不解,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托着下巴有些忧虑,“这么呆啊,难怪阿月跟人跑了……”
山下码头,坐在船上一脸肃然的和尚抬头瞧了这两师徒一眼,“真像啊……”
船顶上坐着的黑衣男子抱着把剑,看着渐渐靠近的竹筏,松了一口气,叹道:“总算是交差了。总算是见老和尚吃了回亏,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