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宫 !虽然申夫子说不用两人相送,不过,长庚和水镜月还是坚持送申夫子回了私塾。
私塾里的学生不多,小半是像风寻木兄妹俩一般在岛上出生的孩子,大半却是像长庚俩兄弟一般的孤儿,他们并不都是中原人,有不少孩子都是在海上救下来的。
私塾的学生上午学武,下午念书。负责教武功的原本是风若谷,不过,这些年实际在教的都是风寻木,风寻木离开的这两年就是林晨风在教了。教书的主要是申夫子,梅海生偶尔得闲了也会来讲两堂课,不过他只讲医术。之前长庚住在闲云岛的时候,前两年在私塾里当学生,后来却是在这里教书。
除了夫子和学生,私塾里还有一个打杂的,是个精神很好的老伯,岛上不管老人还是孩子都叫他一声忠伯。忠伯基本上什么都做,照料学生,也照料夫子。
长庚和水镜月进私塾的时候,那群孩子当中还有不少人都记得长庚的,欢欢喜喜的迎了出来,脆生生的叫着“小先生”。
在学堂里,叫夫子,定然是在叫申夫子。学生叫梅海生叫梅先生,叫长庚叫小先生——自然因为他当年年龄还小,教武功的老师就都被叫做师父了。
长庚应了夫子和学生的请求,下午在学堂里讲一堂课。水镜月在院子里陪申夫子喝茶聊天。水镜月虽不喜欢喝茶,但煮茶的手艺是跟明心和尚学的,且不论茶水的味道如何,醒器、洗茶、调水,一番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中还颇有几分禅意,看得人赏心悦目。
茶水三沸。水镜月先给申夫子到了一杯,然后给忠伯到了一杯,放下茶壶,嘴角含笑,请两位尝尝。
忠伯在一旁有些坐立难安,见水镜月给他倒茶的时候更是有几分诚惶诚恐。水镜月见他时不时往私塾里面看,伸手在案几上敲了敲,道:“忠伯,喝茶。”
忠伯拿起茶杯喝了,却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估计什么滋味都没喝出来。才喝了一口,他便放下茶杯,道:“月姑娘,我去看看厨房需要帮忙的。”
水镜月有些无奈,“抱歉,是阿月任性了。”
忠伯朝她躬身行了一礼,道:“月姑娘这话真是折煞沙某了。若不是月姑娘,我这条命早就交待在长江里了。即便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公子的原谅,我也总算还有能赎罪的机会。”
忠伯离开了。
申夫子放下茶杯,道:“一般。”
水镜月笑着给他续杯,道:“夫子,阿月又不喜喝茶,当年被我那和尚老师逼着学这劳什子手艺,最后能把姿势练足,已经是罚抄了几百遍《茶经》的功劳了。味道不好,您老也将就着喝吧。”
申夫子道:“你这丫头,真心想学什么,一学就会。学不会的,只能是不愿意学。跟你师父一个德行,任性!”
水镜月权当他这话是夸奖,笑眯眯的受了,“夫子,听说我师父小时候也在这儿念过书,您老给我讲讲他小时候的事呗。”
申夫子冷哼一声,吹了吹胡子,“那小子小时候就不讨喜,生来就是给我找气受的!”他说着,端着茶杯叹了口气,眼神悠远,“乌炎啊,从小就不合群,性子冷,又傲气,也就听海能容忍他的脾气。这俩人,分明乌炎才是长辈,每每闯祸的却是乌炎,收拾烂摊子的倒是听海……”
水镜月正听到兴头上,申夫子刚开了个头却不说了,摇头晃脑的起了身,摆摆手说累了,去书房里躺会儿。
水镜月知道他是不想说,或者是有些事不能说,但是也没办法,总不能逼一个快百岁的老人,只得起身送他去书房。说是送,其实水镜月也只是在一旁跟着,不敢动手扶他。老爷子有几分倔,也有几分傲,不服老,自己能走,绝不让人扶,谁扶揍谁,真揍。
申夫子进了书房,倒是没去躺着,坐在书桌旁似乎想些什么。忠伯不知又从哪里出来了,接过水镜月的位置,给申夫子研磨。水镜月见没她什么事,在书架上找了本书,拿到院子里趴在草地上看了起来。
长庚出来的时候,就见水镜月躺在草地上,抱着一本书咯咯的笑,那模样似乎很想在地上打两个滚。在她身旁,九灵正追着一只蝴蝶玩儿,不一会儿,蝴蝶飞走了,它便坐在水镜月跟前,舔着爪子洗脸。
长庚走过去,坐在水镜月身边,扯了根狗尾巴草都九灵,一边问道:“看的什么书?这么好笑?”
水镜月听见他的声音,立马把手中的藏进怀里,抬眼,笑嘻嘻道:“下课了?”
长庚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她身下,点了点头,“嗯。夫子呢?”
“在书房。”水镜月仍旧趴在草地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九灵,似乎觉得挺有趣。
长庚有些好笑,道:“阿月,养猫不是每日里喂完三餐,晚上给它腾个地儿睡觉就行了。你既答应了养九灵,总不能老不理它,它也会伤心的。”
水镜月撇了撇嘴,伸手去抢他手中的狗尾巴草,“给我玩会儿。”她学着长庚的动作逗九灵。大概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陪九灵玩,九灵显得特兴奋,动作比刚刚敏捷多了,时不时还踮着脚转个圈,逗得水镜月也不由笑了。
水镜月玩得有些起兴,抬眼看长庚,见他神色有异,眨了眨眼,问道:“怎么了?”
长庚犹豫了下,问道:“阿月,你之前不接受九灵,是因为……若华吗?”
水镜月微愣,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抬手就打了过去。她原本想敲他的脑袋,可惜她此刻正趴在地上,最后一拳打在他胸口上了。她一个翻身跳起来,站在长庚面前,居高临下的瞪他,“长庚,你想什么呢?!”
那气势,连九灵都吓了一跳,安安静静的蹲在一旁,不敢闹腾了。
长庚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鼻子。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一个温和的声音打破了两人沉默,梅海生走过来,伸手抱起九灵,“九灵都被你们吓坏了。”
长庚见人来了,正准备站起来,却见地上躺着一本书册,正是刚刚从水镜月怀里掉下来的。那书的封面是没有名字,长庚有些好奇,趁水镜月没注意,伸手悄悄拿了过来。不过,他刚翻开看了一眼,就觉得字迹有些熟,定神仔细一看……
“哎,那是我的,还我!”水镜月见他捧着本书看,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书不见了,立马扑过去抢。
长庚躲开了,将那书藏在身后,脸上似乎还有一丝可疑的红色,“阿月……这是我的。”
水镜月追着他抢那本书,“谁说的?又没有写你的名字!我在夫子的书房里拿的,归我了!”
长庚躲到梅海生身后,拿他当挡箭牌,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请求,“阿月……”
水镜月不为所动,还想继续抢,却被梅海生拦住了。
“咳。”梅海生咳嗽一声,夹在两人中间有些尴尬,“那个,打情骂俏能等会儿吗?”
两人顿时老实了,抬头望天,有些脸红。
水镜月挠了挠脑袋,开口问道:“梅先生有事?”
梅海生伸手指了指小院门口,“不是我有事,是那位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