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宫 !两件事,一是寻药,一是寻石。
一个在神农架,一个在荆山。
寻药之事少不了古玲和舒桐,水镜月原本打算带着廉贞和破军一起保护两人去神农架,其他人就都回荆山,找五行石。荆山是莫风华的地盘,这事交给她安排最好。
听了这话之后,唐小惠却是不同意,她说:“我以前去过几次神农架,对那儿比较熟,阿月,我跟你换一下。”
唐小惠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她知道水镜月为何对五行石如此执着。可水镜月却似乎总是抓不住重点,她偏头看了她一眼,“你去神农架做什么?找野人?”
唐小惠偏过头,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嗫嗫道:“小时候被我四哥戏弄的。”
水镜月拍了拍她的肩,看向风寻木,道:“风寻木,你跟小惠一起去神农架。”
风寻木倒是挺乐意,道:“没问题。神农氏尝百草的地方,听说神农架不仅多草药,还有很多奇珍异兽,我倒是很想去见识见识。”
莫风华道:“阿月,你想要方脑石,我定是会帮你的。不过,你确定方脑石真在荆山?即便在,荆山那么大,我们上哪儿找?我们甚至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找?”
水镜月摸着下巴沉吟了半晌,道:“传说。这次我去的那个水下地宫,就是传说中的九龙神宫。虽然没有找到方脑石,但那里的确是个不寻常的地方。可见传说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我们先打听打听荆山附近有什么传说,有那些禁地,先从这些地方找起。”
风寻木托着手肘,也摸了摸下巴,道:“这一两年,我为寻找五行石走遍大江南北,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爹说过,五行石出世跟时机有关,寻找五行石也要看个人的机缘。阿月,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水镜月眼神平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沉默良久,面巾下传出叹息一般的声音:“准备一下,午后便出发吧。”
“月姑娘。”萧凌云突然出声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水镜月原本准备离开的,听言转身,有些莫名其妙,道:“你去哪儿自是你的自由。”
萧凌云笑了笑,拿着扇子的那只手似是下意识般的敲打着,“阿月不想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自从来到江陵城之后,萧凌云便一直神出鬼没,也不见他跟谁打过招呼,这次怎么问出这种话?
水镜月转身,挥了挥手,“没兴趣。”说着两三步便不见了人影。
众人回头,齐刷刷的看向萧凌云,就见他扇着折扇,看着水镜月离开的方向笑道:“还真是无情啊。”
这话他说了很多次了,每次说的时候都带着几分笑意。可这次,不知为何,众人大概是想起了那天晚饭时莫风华问的那句“萧凌云在追求阿月”,顿时就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愁苦,看他的眼神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同情。
萧凌云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眨了眨眼,“怎么了?我今天是不是特别英俊?”
莫风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刚刚我看见阿杰那小子在后门探头探脑的,阿月估计是找他去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赶紧的,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萧凌云被莫风华推了一把,有些不解的回头,见一干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仿若他若不进去就是千古罪人一般,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赶紧逃了。
***
水镜月的确是来找阿杰的。她来到后院的时候,就见阿杰正坐在她那座阁楼的台阶上,下巴搁在膝盖上,抱着腿,竟也有几分少年初识愁滋味的感觉。
水镜月站在他跟前,挡住了炎炎烈日,遮出一方一凉,“怎么了?失恋了?”
阿杰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扭过头去不看她。
水镜月拿刀柄敲他的脑袋,“不是失恋,难不成喜欢上哪家小姑娘了不敢表白?”
阿杰猛地站起来,脸都憋红了,“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师父么?!”
水镜月拍拍他红彤彤的脸,道:“害什么羞?你也有十五岁了吧?正是少年多情的时候,喜欢了就直说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坐下来,跟为师说说,为师说不定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是十六!”阿杰站在台阶上,差不多能平视水镜月了,这怒火虽撒得有些不可理喻,倒是比平日里更加有气势些。
水镜月觉得他近日这顿脾气跟往日似乎有些不同,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她觉得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这时候应该关心关心弟子,于是,她伸手,一把将拎了起来,然后“咻”地一声,带人飞了起来——
阿杰只觉得眼前花了一下,似乎闪过一道光,耳边的风声都还不及感受,一双脚落地的时候,眼前就是重重青瓦,茫茫天空了。他晃了晃神,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屋顶上,远处那条白练似的河流就是长江,岸边人头涌动,车马不停,应该就是彭兴正带人在重建堤防的工地了……
水镜月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心情是不是好多了?别整日的围着你家主子转,要多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广阔的天地。看得越多,你便会愈加明白自己那些苦恼有多渺小。”
阿杰回头,就见水镜月正抬头看着远方,眼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悲伤。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觉得,师父刚刚那句话,似乎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水镜月低头,正好碰到阿杰的目光,顿时笑了,使劲儿的搓他的脑袋,道:“怎么?是不是被为师感动了?”
阿杰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差点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他瞪着水镜月,心道刚刚那一眼,绝对是错觉!
水镜月坐在屋脊上,对他招招手,道:“过来坐,跟为师讲讲,发生什么事了?”
阿杰扭过脸去,半晌,憋出一句话:“你要走了。”
水镜月知道他刚刚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点了点头,“收拾行李,最迟下午便走。”
阿杰回过身,突然吼了一句:“可你说过你不会扔下我的!”一句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竟带着几分哽咽。说完,他竟索性坐在屋顶上大哭起来,揉着眼睛哭得惊天动地,眼泪不要命似的往下落。
水镜月不是第一次见他哭了,上次她把他弄哭的时候觉得心烦的同时,能想到的便只有“这孩子嗓门真好”了,这一次却是觉得有些揪心了,头一次觉得有些亏心。
她叹了口气,起身将他那双爪子扒拉开,掏出一块手帕给他擦眼泪,道:“哭得时候别揉眼睛,肿起来就太难看了。”
阿杰扭过脸去,明显不买账,肩头耸动,一抽一抽的吸气声从嗓子里冒出来。
水镜月皱眉,伸手往他脑门儿上一拍,“翻天了是吧?为师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阿杰捂着脑袋,扭过脸来,抬头看她,“我可以跟着你?”
水镜月点头,“你想跟着便跟着呗。”
阿杰蹦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你可是侠女,说话不许反悔!”
水镜月挑眉,“我犯得着么?”
阿杰咧嘴笑了,“我回去跟公子说一声,等我学会踏月步了就……啊哇哇哇——”
“咚!”
阿杰大概是乐昏头了,忘了自己站在屋顶上,背后就是屋檐,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结果,悲剧了!
水镜月蹲在屋檐,低头看摔得四脚朝天龇牙咧嘴的小鬼头,毫无愧疚地摇头道:“这么高点的地方都能摔成个癞蛤蟆,以后别跟人说你是月姑娘的弟子。”
阿杰那个气啊,都忘了屁股上的疼了,“你为什么不拉我一把?”
水镜月颇为无辜的眨眼,“你见过小鹰学飞没?老鹰都是直接把幼崽往悬崖下推的。”说着眼睛从屋檐上瞄一圈,“啧啧”两声,似乎是想说,她没直接把人扔悬崖,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阿杰瞪着眼睛,已经不会说话了,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给吓着了。
“哈哈哈……”
一阵笑声突然响起,笑声如同此刻刺目的骄阳一般,肆无忌惮——
“阿月,你可真是……哈哈哈哈……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