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乐 !移翠馆正房的内室里,紫檀木雕花大床上的床面上无声的开了一个二尺余宽的暗门,楚唯钻了出来,回头再看那男孩,怎么还没有跟上来?
方才她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在金吾卫发现之前离开了宅院,带着那家伙一起从密道回来,她心里有气,是以进了密道,就没再理会那家伙,自己一个人有些负气快步的走在前面。
又等了一会,见秘道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楚唯又禁不住担心,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
想到那家伙羸弱的样子,楚唯不敢大意,连忙又钻进密道,密道上下左右四面都是打磨光滑的花岗石筑成,空间很窄,只能容下一人通过,里面没有灯火,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楚唯运用目力,也只能看个尺许远,她一边摸索着向前走,一边凝神听着周围动静。
如此走了十余丈,才发现男孩半歪着倒在石板地面上。
这家伙,赖在这里做什么?楚唯叫了两声,没有答复,她心里猛地一紧,连忙上前去拉他的手臂。
这一拉,骇得的楚唯一下子丢开手,踉跄着退了一步。
男孩的身体竟然已经僵做一块。
楚唯勉强收摄心神,重又挨到男孩身边,伸手一试,竟连呼吸也没有了!
楚唯再不顾的什么,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使劲儿的摇晃,一边连声叫道:“卫离,卫离,你怎么了?你醒醒呀!不要死,不要死……”
声音到最后已经满是哀求。
摇晃叫唤了好一阵子,男孩一点反应也没有,楚唯身子一软,跌坐在他的身旁,翻来覆去的念着他的名字,竟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谁知已经僵硬的男孩忽然梦呓一般的哼了一声,动了动身子。
楚唯一个激灵,翻身抓住他的肩头又惊又喜道:“你是不是没死?你还活着对不对?”
男孩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吵,我就是想死都难。”
楚唯顾不得计较他话语中的调侃,拉着他道:“你刚才断了气,我还以为——”
以为他死了,所以这样伤心吗?可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呀!男孩皱了皱眉,看着周遭一片黑漆漆的石壁问道:“我们是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呃,楚唯才缓过神,连忙拉着他出了密道。
男孩待楚唯合上床板的机括,随意的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声音柔和的让人提不起丝毫的防备。
楚唯脱口答道:“卫离呀。”
话一出口,就察觉自己的失言,她本不应该知道他的名字的!
哪知男孩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异或是防备的反应,反而是有些困惑的歪着头道:“卫?离?为什么要这样叫我呢?”
还好拜陈远所教,楚唯现在已经极善于信口开河了,脑子一转,竟捧出一脸好奇道:“我以前梦到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说他叫卫离的,难道你不叫卫离吗?”
男孩看着楚唯天真烂漫的样子,就起了促狭的念头,一脸认真的问道:“你一见我就哭个不停,难不成我在梦里欺负了你?”
楚唯一听这话,想到前世的事,登时就红了脸,连忙埋着头胡乱应付了一声。
男孩见她那窘迫的样子,忽地心情大好,连带着身体的不适感也减轻了许多,不再打趣她,自顾自的用石指在床上写了几个字,喃喃的道:“卫?离?是这两个字吗?还是这两个字?”
楚唯一听这话,以为他还在取笑自己,佯作着恼道:“那可是你的名字?反倒来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男孩不理楚唯,若有所思的在床上反复写了几遍,最后将‘卫’字和‘离’字重新并排写在一起,若有所得的微微翘起嘴角,道:“就这个吧,这名字还不算赖。”
说着看向楚唯,眼里氤氲着笑意。
楚唯一听就傻了眼,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家伙不是卫离?可他分明和轩儿长得一模一样呀!难道自己认错了人?
她试探着道:“你既然有别的名字,又何必要改?”
男孩无所谓的笑道:“想改就改了。”
真的不是他!楚唯却依旧不死心,问道:“那你原本叫什么?”
“忘了。”
……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接着听见小喜子的声音,“县主,公主在里面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要进去看看……”
看来父皇已经得了信儿,现在一定很担心自己吧,楚唯不想连累楚昭忧心,转身拉起锦被,让卫离藏在里面。
不想卫离却摇头道:“这样会很闷的。”
说着伸手打开床板的机括,闪身躲进密道,楚唯看着一脸的愕然,自己方才操纵机括时分明是特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怎么还叫这家伙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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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唯原本只道是楚昭派了小喜子来探视,却不想楚昭竟也亲自来了千竹苑,看着父皇满眼的心疼,楚唯心里暖暖的,差点又哭出来。
楚昭见她红肿的眼睛,不想再惹她哭泣,转了话题,问起事情原由,楚唯略去了不能说的部分,剩下的几句话就说完了,只是特意提了成凌风的救护之功,口气中颇为赞赏。
病人不宜挪动,楚昭决定留楚唯在千竹苑养病,待好些之后再回宫过年,楚唯自然痛快的应下来。
送走楚昭,楚唯拉着林芷问起紫檀她们几个。
林芷见楚唯满眼的担忧,心中一暖,坐在床沿上,说了经过。
……因着皇城地势较高,丞相府虽然离得不近,但火势一大就被羽林卫发觉了,立时有人去禀报楚昭,楚昭担心楚唯,连忙派出一队羽林卫去接楚唯和万胜雪回宫,这队人正巧和沐川派来太医院请太医的侍卫碰个正着,于是分出一半人手去丞相府接万胜雪,另一半则往夫子胡同的方向去找楚唯。
正好解了沐川等人的危急,待成凌风等赶到时,夫子胡同的黑衣人已经被杀伤的七七八八……
都是死士,没一个活口留下。
秀文若言几个都受了伤,但好在不是要害,紫檀头部受了撞击,太医说要静养几日才好,只是两名车夫和一名侍卫折了性命。
金吾卫已经在全城戒严,搜捕贼人。
楚唯听说紫檀她们没事,松了口气,但想到因此丧生的车夫和侍卫,又有些黯然,让林芷给多两家送些丧仪,算是安家费也好。
林芷笑着应下,转而高声吩咐外面的丫鬟将晚膳摆进来,一边亲自服侍着楚唯简单梳洗了一番。
闻到饭菜的香味,楚唯才发觉自己早已经饿得不行,正要开吃,一下子又想到卫离。
略一盘算,放下碗筷,转而嚷着要亲自去看看紫檀等人。
林芷一听直皱眉,一叠声的劝她安心静养,怎么也不肯让她去,哄着她道:“公主现在正是虚弱,若是为了她们几个再吹了风,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去探望她们,公主就只管放心吧。”
楚唯才算是妥协下来,道:“那姐姐快些去吧,让她们安心养伤,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说着把林芷撵走了。
因着紫檀几个都受了伤,林芷就又派了四名丫鬟服侍楚唯,分别唤作依兰、泽兰、含笑、百合。
打发走了林芷,这四个小丫头自然不在话下,楚唯寻了由头把四人都支道殿外。这才叫卫离出来一起吃东西。
因为楚唯是‘病人’,林芷特意准备了清淡的小米粥和几碟蔬菜,就布置在床边上。
从相遇开始,两人就一直在逃命,如今也算是大难不死了,楚唯心里感慨,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的偷偷看向卫离,就像是要把他的一举一动每个细节都藏到眼睛里。
右手捧碗,左手执著。
明显是受过极好的教养,一举一动都那样优雅而流畅。
表情温和,仿佛很享受这些饭菜,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喜悦的气息。
偶尔也会看向她,带着淡淡的笑意。
楚唯不可控制的想到轩儿。
一样的习惯用左手。
一样的只吃摆在近前的两三道菜。
一样的对她的注目浑然不觉。
一样的安静从容……
她以前总希望轩儿能有些做不好的地方,比如吃饭的时候脸上沾到饭粒、比如睡觉的时候踢掉被子,这样她就可以帮他做好,可轩儿从来都没出过错。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还要分些心思来照顾她这个做母亲的。
楚唯的眼泪就像是晚秋的露珠,一点点沿着睫毛挂起来,最后密密的遮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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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读张嘉佳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他说:“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阳光,从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只要最后是你,就好。”
这样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