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当嫁 !回了家,走了这一路,再加上做的那些体力活,茵陈累得腰酸腿疼。等到闲暇时脱了衣服时,才发现手臂上有几处紫红色的淤青,是给水仙给掐的。这些她都捂得好好的,没有给大爷提过半句。
“茵陈!”
茵陈听得景天喊她,连忙穿好了衣服,高声答应着:“大爷,有什么事?”
“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茵陈答应着,拉了拉衣服,揉了揉脸,好让脸庞没有看上去的那般疲惫和沮丧。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溜走,景天找了好几处筹措婚期要用的银两,七七八八的也凑得差不多,徐氏也常来告诉景天该准备哪一项呢。又去问了如何雇花轿,如何请鼓手乐队,顾大嫂那边是早就说过要帮忙的,价钱也好说。
这里要赶着打家具,景天只好又去找了乔木匠那里,挑了点杂色木头,让给打口四门柜,四张圈椅。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木头,但这年头一般的木头也很值钱。四门柜又大,所费木头也不少,再加上工钱,漆料钱。乔木匠拨着算盘珠子好半天,才笑眯眯的和景天说:“徐太医,一共要五两四钱九分银子,这还是熟人给了个优惠价。”
景天一听要这么多,皱眉道:“这么多,只怕是付不起。”
乔木匠依旧笑呵呵的说道:“这木头要长许多年才能成材,你这口柜子,像地上这样碗口粗的黄松要一根半才能做出来。别说四门柜,就是那春柜也要花上一两银子。桐油是一斤二分,生漆也要一斤一钱。再说我一个人也还赶不出来,手下带的徒弟和工匠们要工钱,还有伙食费。我总还得要赚两个,徐太医,你说是不是,这年头钱又不好赚。”
这乔木匠一张嘴,景天是说不过的,再加上他又精明,很会算计,景天更是怔住了,他也在心中算了一回,便道:“那四钱九分的零头,乔木匠看能不能给……”
乔木匠拈须道:“徐太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将近五钱银子肯定没放在眼里,只是我们手艺人赚钱实在不易,这样,就给四钱五分吧。四分钱就算是我请徐太医喝一顿酒的钱。”
景天想,才让了四分,看样子是不会再让一步了,便付了相应的订金,等到完工时再将剩余的部分补齐。
景天和茵陈一道去拜访了顾家,让顾大嫂的儿子帮忙列了个单子,全是酒席所需的东西,到时候好照着买,顺便也计算一下用度。
这里徐氏又提议要将将三间正屋子的瓦给换了,最好将椽子也换掉,将墙重新粉过,才算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跑了几天,景天算了下费用,比他预期的还要多,手里越发的紧。
茵陈见他成日为钱的事发愁,她心里也不好过,只是能帮上忙的地方又着实有限,不过跟着干着急。
“没想到要成个家需要处理这么多的琐事。”
“可不是,可又不能不成。”景天有些烦恼,心想要不再跑一趟子看看。
茵陈见他要出门,忙个他拿来了棉褂子让他穿上别受了凉。还没走出院子,却见水仙来了。
景天倒是一愣,不得不满脸堆笑的迎上去:“三姑娘怎么来呢?”
水仙道:“我娘吩咐我来问几句话,顺便求个东西。”看景天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又忙问:“徐大夫要走吗?”
“不远,马上就能回来。”又扭头对茵陈道:“你先替我招呼下三姑娘。”
茵陈点点头,她如今有些畏惧虞水仙了,更不敢和她单独相处,只是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好道:“那么大爷请快快回来吧。”
“我知道的。”又向水仙颔首。
茵陈虽然畏惧水仙但也不得不强打气精神来,和颜悦色道:“三姑娘请屋子坐,这外面正吹风,怪冷的。”
水仙看了眼茵陈,想起上回在家的时候,景天竟然为了这个小丫头和她置气,心里更加不舒坦,刚才还对景天有说有笑,立马就冷却下来了。死死的盯了茵陈两眼,满是嫌弃之意。
水仙也不进堂屋,而是径直来到景天的卧房,在他寻常坐的地方坐下了,又见那桌上堆着几本书,随手拿了一本,翻了两页,上面的字可一个都认不得。扔过那书,却不见茵陈在跟前服侍,便叫道:“死丫头,不肯过来,当心我吃了你。”
茵陈忙忙的倒了杯茶水来,低头小声说道:“三姑娘暖暖手。”
“暖手,这个也能暖手。知道我冷,还不快给我笼个火盆来。这么笨,以后怎么服侍人,真不知道徐大夫怎么容下你的。”
茵陈连忙又去笼火盆,生怕一个服侍不周,就换来水仙的一顿打骂。烧火盆本来就要些时间,红红的火炭得没有明火,又要不冒烟呛人才算好。
没有炖煮什么东西,所以也没现成的火炭可用,只好现找了柴禾慢慢的烧起来。
水仙在屋里坐了好一阵也不见茵陈将火盆拿来,便有些沉不住气,走到屋外,只见茵陈正在檐下忙碌,她有些看不惯叉腰骂道:“半天也弄不来,诚心想将我给冷死是不是?”
茵陈忙说不敢。
水仙眼里都是火:“你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不过让你舂了点米,你就跑去告我的状,好让徐大夫心疼你,说我的不是。小小的丫头,竟然这么有心计。我知道我支使不动你,但冻坏了我,徐大夫也饶不了你。”
茵陈只好说道:“请三姑娘进屋等,忙上就好了。”
水仙骂咧咧一阵,外面吹着风,的确有些刺骨,不得不进屋去了。
茵陈被烟雾熏着了,咳嗽了好些声。好不容易火炭都烧好了,赶着给水仙端去了。
起初茵陈给倒的茶已经凉了,水仙尝了一口,便照着茵陈的衣服给泼去,骂道:“这么冷,也让我喝?”
茵陈忙不迭的又重新给水仙倒了一杯,双手颤巍巍的捧上去。水仙接过来,大口的喝了一口,又太烫了,气得她全部往茵陈的头上都浇去,唇角也颤抖着:“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等徐大夫回来我就和他说,让他立马撵了你,难道还寻不到更好的来,我就不信这个理了。”
茵陈被滚烫的茶水一浇,头皮顿时发麻,头发凝结成几绺贴在脸颊上,滴着水。自然是又疼又气,从来不知那个第一回见面觉得温和可亲的三姑娘,突然变得这样的可怕,心想大爷要真是娶了她过来,日后自己该怎么过。可偏偏又没别处可去,只委屈的擦着眼泪,咬咬牙,心想忍过去就好了。
水仙见她哭,更是心烦,口中越发的没好话:“大正月里也不嫌晦气,哭给谁看呢。年纪不大,就会装委屈装柔弱,少在这里乔模乔样。”
茵陈知道此刻是狼狈极了,不管后果怎样,她也硬着头皮说了句:“三姑娘处处寻我的不是,看我不顺眼,请问我哪点碍着三姑娘您呢。不管做什么都是错,不管怎么做您都要挑刺。难怪三姑娘二十几了还没嫁出去。”
“你说什么?”水仙瞬间给触怒了,没想到连个卑贱的小丫头也来说她的不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愠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揪着茵陈的头发就要打,突然见那火盆里红彤彤的火炭,心上一计来,拿个拨炭灰的小火钳夹了块烫红的火炭就要往茵陈嘴里塞,一手揪住茵陈的头发,不让她动弹,怒骂道:“今天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越发的没个好歹。”
茵陈见状,大喊道:“不要呀,别烫我,我知道错了,请三姑娘原谅我。”膝盖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水仙听见是景天的声音忙回头去,火炭也从火钳上滚落了下来,落在地上,溅出几点火花。
“你竟然要拿火炭烫茵陈?!”景天骇然,心想水仙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怎么突然也下得了如此狠毒的手。
水仙知道景天要恼,自己先上去撒娇道:“徐大夫,这个小丫头自己作恶,不分好歹,还敢和我顶嘴。不听我使唤,我不过是小小惩戒她一下,难道也不行么?”
“惩戒?”
景天见茵陈头发湿了一大片,裙子上也是水迹,跪在地上的水渍里,瑟瑟发抖,满脸的惊恐。忙去拉她起来,诧异道:“你们怎么闹起来的?”又伸手去将茵陈盖在额前的头发给拨开,赫然看见茵陈原本光洁的额头上起了一串燎泡,像是给烫伤的。
看到这里,景天质问着水仙:“这也是你的惩戒?”
“徐大夫……是她不好,拿滚烫的茶水给我喝。”
“什么,就为这个,你要用烫水泼她?”景天的眼里渐渐的浮现出憎恶来。此刻他暂且顾不上水仙,而是急急的四处找药要给茵陈处理那一串燎泡。
水仙见他为了一个卑贱的小丫头如此上心,心里不免有些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