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寒刃 !冬天遗留的寒气使得初春的夜晚依旧寒冷,深更半夜,很多人早就缩成一团抱在被窝里取暖,而只穿着单薄黑衣也依然十分暖和的百里醉自被迫成为异能者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寒冷。四周的墙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灰有几块已经从墙上剥落,而地下踩着的木板虽然寒冷,但不及给予她生命的那个人在她面前死去更令她感到寒冷。
她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从前在军中,她就是一流的狙击手,同一个目标同样的任务,顶多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尖子中的尖子能够和她比肩,而从没人能超过她。但这并不代表真有人能与她比肩,靶子是死的,即便有活靶的存在,但一定规律下不是没有有天分又肯下苦工的人能够百发百中,即便是真正执行任务,也有人能够做到弹无虚发,这便是军中的神射手。但正因为只是单纯的瞄准,射击,百里醉能完成的工作当然也有人能完成,只是很少,但假如在这个基础上再深究一些,比如子弹是不是永远在同一个位置,比如三百米和三百零五米之间这无法逾越的射击距离,百里醉能够做到弹无虚发,但换成其他人,可能就不行了。
这便是一个人真正优秀的地方。
她和其他人的距离,就在于比如她能很轻松的借给别人五十万,也能借给人家五百万、五千万……但反观其他似乎和她处在同一高度的人,一开始五十万也能借,但这个数字逐渐增加,他们便很难承受了。这便是高度。
但在这个夜晚,在这间阴暗干燥的地下室里,任凭她有高出别人多少的反应和力量,在无情的死神面前,也只是很微小的一片浪花,掀不起任何波浪。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她只见过几面的中年女人将扳机那样轻松地扣动,看着那个憔悴女人早已不复照片上绝色艳丽的面庞直接炸裂开来,对那其中包含的决绝与平静,有了一些感受。
心脏如同潜水潜得太深而忘记了跳动,那一瞬间她的大脑确实失去了所有反应,眼前只有弥漫的红色花朵。
像雾像云又像雨,但究其本质,其实就是一团团的血水,由于爆裂的巨大力量而形成了雾气,还有一些纯白,那是一同散落在空气中的脑浆和骨渣。
而百里相已经在意识到做了什么后,毫不犹豫地将□□转过来对准了百里醉,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
那不过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从女人用力握住老头的手扣动扳机到脑袋在高威力□□下变成一蓬又白又红的血雾再到老头发射的子弹毫不留情地擦过百里醉的手臂,也许还没有一眨眼的时间。完全是凭本能躲过那发子弹,百里醉依旧有些怔然。
为什么?能活下去不是就一定要活下去吗?为什么她那么轻易的放弃了生的希望?她一手捂着头,一手摸出她的刀,刀光翻飞间一颗颗子弹应声而落,那些附着在刀子上的能量将整个雪白华丽的、散发着利光的□□的刀身都掩藏起来,黑的像墨的光晕笼罩着整个刀身,却没有一丝不协调。仿佛那把刀天生就是那么朴实无华,刀身甚至就似乎只是一块黑铁,连半点光芒都反射不出来。
这似乎并不是一把好刀,单从外表来说拿它去砍柴可能都没人愿意,但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撞击声百里相亲眼看到从他手中这把号称“袖珍炮”的沙鹰中射出的能够杀死异能者的子弹一一被挡了下来。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那把刀的刀身上甚至没有一丝凹痕。百里相大惊,仓促中已经有人挡在了他前面,为他抵挡来自百里醉的反击。
百里醉已经将之前的事情抛到脑后,此时专注到恐怖地持刀向百里相走去,刀身漆黑一片,仿佛将室内所有光芒都吸进去了,她一步步走来,走过冰凉腐朽的木质地板,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她变得十分安静,十分冷淡,当她将刀架在百里相脖子上时,她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像一个做着普通职业的员工一样,在千篇一律的动作中,重复自己的价值。几乎是她的刀还没碰到百里相的时候,百里相就已经感觉脖颈被冰凉冻得麻木了,这种恐怖到了极点的力量当然不是他一个风烛残年并且没有任何异能的老头凭着一把大威力的□□就能抵挡的,特别是在已经近身的情况下,一把□□能发挥的威力还不如一把小刀吧。
而此时已经有异能者挡在老人的面前,为他承受着百里醉的怒火。
第一个异能者只挡了一下,使得百里相暂时从那种刺入骨髓的冰凉中躲开,就被刀劈成了两半,百里醉脚步未停,她手上的刀沾上血后的瞬间红色消失无踪,还是那如墨的黑色,仿佛那些鲜血都已经被刀身吸收,但事实是那把刀根本不沾血,血珠血水在沾上刀身的一瞬间便已和刀身分离,在空中划出务必艳丽的雪花,残酷中又透着无边美感。
她一步跨出,第二个异能者为了阻挡她匆忙祭出的钢铁盾牌倏地化为两半,盾后的他也化为两半。
她再往前一步,灼灼的高温从前方席卷而来,一瞬间,熔金销铁,墙壁因为承受不住这种高温而燃烧融化起来,钢筋也重新融化为铁水,她前进的脚步未停,刀身在身前斜拉,奇迹般地拉开一条清凉的通道,那些火焰在通道外燃烧,火舌不断卷着通道的边缘,但却无法进入通道哪怕一分。感受到澎湃的火系能量,百里醉体内的漩涡似乎十分兴奋,不停地转动,很快那些火焰有很多都被百里醉吸收了,灼热的感觉充斥体内,有些难受但也并不难捱,百里醉一心想着杀了百里相,根本没有察觉那些进入她身体的火焰,更没有感觉到不适。
那些突然冒出来挡在百里相面前的异能者们见到这一情景都不由得大骇,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恐惧的表情,这是什么恐怖的怪物,竟然能吞噬火焰,那其他异能呢?她能不能接受?天,太可怕了,这种在异能中毫无阻碍毫无伤害甚至还有助益的对手,怎么可能打得过?一瞬间,他们十分一致地后退了,心中对百里醉的惧意从没有这一刻来得汹涌。
能会普通人所不同的,比如操纵水火等元素,那是异能者,但能吞噬这些异能的,却被他们列为了怪物。人们只有在面对那种无可战胜的、见一面就失去了对抗的愿望的强人、厉害野兽面前,才会将对方看做怪物,这是弱者天生的自我保护程序,我打不过他,因为他不是人,他根本就是怪物。
而到底怪物是什么呢?即便是哥斯拉,真的就很可怕可憎吗?
那种仓促间的招架自然是挡不住百里醉的,但在前边几名异能者付出生命的代价后,百里相还是被牢牢保护在了后方,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缓冲。至少还有十几名异能者们在中间阻挡着百里醉,其中最厉害的两个贴身保护着老人,而百里醉自然不会管这些,她只是极其快速地向前移动着,秉持着一个信念:杀了他,阻碍她做这件事的人,都是阻碍,她走山路的时候砍树砍草砍硬竹,那么在这时,面对那些像石头一样顽固的阻碍,一刀劈开,也就是了。
踩着一地的鲜血,持刀的年轻女人慢慢接近垂暮老人,她眼中古井无波,只是眼角下的蓝色符纹却愈发鲜艳,仿佛活了一样,像是随时翩然欲飞的蝴蝶,又像是锋利的小刀,仿佛下一刻,便会□□老人的心脏,痛饮他早已朽烂的浑浊血液。
然后吐出来。
从房间的这一头到那一头,这条路其实不长,但却布满了刀光血影,不过是短短的几步距离,百里醉却觉得比在陡峭无比的悬崖峭壁上攀登几天几夜还要累,连续杀了几个同阶异能者,她看似平静从容内里却损耗巨大,只是那些临时吸收的异能,还没被吸收之前完全不能作为支撑她战斗下去的筹码。当房间里只剩下四个人时,她握刀的手已经有了微微的颤抖,只是那颤抖极轻,比奥斯卡电影里影帝影后登峰造极又感人至深的微表情还要微小,而与后者掩饰中又要使观众看清并看懂再感动的用意不同,刀柄的微小颤抖决不能被人发现,否则那将是一场更为惨烈的恶战。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平静绵长,似乎和之前那些呼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比之前稍长的呼吸节奏便是百里醉为了调节她的疲惫而做出的微小动作,这当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在这种凝重压抑的气氛下。
但暗处有人敏锐的看到了这个稍长的呼吸,她也看到了之前那个及其细微的颤抖。
她握紧手中的匕首,然后又松开,这种动作持续了很久,她在两种心情里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