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婢妃 !馥心没法拒绝,却又着实不想涉足稷宫,不免有些犯难。这时,兰菱看出了她的疑虑,走到她身侧小声道:“娘娘,皇上请您过去,您便去吧。永和殿不是龙骧殿,不会有人说您后宫干政的——想必她们也不敢。”
馥心略是安慰了些,于是叫她喊来云彤云岚为自己重新梳妆,随之乘着暖轿往稷宫去。抬轿的宫人很是惊讶,怎么这昭仪娘娘这样晚了,跑去稷宫干什么?不过还是听了她的命令,无声地抬起轿子往稷宫去。
后宫位于上清皇城内环,而稷宫位于中环——已经接近宫门下钥的时辰了,馥心又开始惴惴不安,出了大门,这乘小轿沿着上清皇城的中轴线往南去,正是稷宫的方向。沿途的宫灯散射出昏黄的灯光,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极为清幽。
“兰菱,你去过稷宫么?”馥心给这种极度的静弄得胆战心惊,不由得掀起轿帘一角轻轻询问兰菱。
“奴婢不曾去过,甚至都不曾离开后宫。”兰菱脸上波澜不惊,可是眼底却有些异样,只是先下更深露重,没有人注意到罢了。良久,她说道,“娘娘大概听过奴婢的故事吧——奴婢……罢了,还是不提了吧。”
馥心想着,兰菱定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刚想发问,轿子转进了一条长长的画廊前停了下来。抬轿的宫人躬身道:“昭仪娘娘,此处需要您自己步行了,转过廊子,便是稷宫了,转过花园您往左手走,便是永和殿。”
正说着,画廊迎面走来一个提灯的宫人,馥心定睛一看,发现竟是皇帝身边的苏瑾。
经过上次误闯崇圣巷被贬去四执库的事。馥心本对今天过来永和殿有些不安,刚才抬轿的太监让自己过去,馥心更是觉得事情不妙——可见了苏瑾掌灯过来,心中略是安了些。含笑道:“苏公公!”
“娘娘万安!”苏瑾先缓缓将灯笼放在一侧,随后打千行礼道,“奴才给昭仪娘娘请安!”见他这一系列动作进退得宜,不愧是御前的人。
“苏公公快请起!”御前的人得罪不得,更何况是皇帝贴身的苏瑾。馥心忙客客气气说道,“本宫听说公公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可大好了?”
苏瑾拾起地上的灯笼,略含着些笑,欠身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然大好了!奴才这等微末小事。娘娘也惦记着,奴才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娘娘,皇上派奴才过来迎您,您请这边走吧!”说着,引着馥心往画廊里走。
兰菱转身各自赏过抬轿的宫人。悄然跟在两人身后。
“本宫来的路上一直惴惴不安,稷宫乃是宫中女人的禁地……皇上可有什么特别的旨意么?”馥心把一路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
“娘娘您这是说的哪门子的话?古来后宫干政是一条大罪,但这条罪,且是谁给安的呢?除却当朝圣上,谁敢给后宫的娘娘们安插这条大罪?”苏瑾不紧不慢地答道,“今儿召娘娘过来的,可是皇上。若给娘娘定了干政这条大罪,岂不是先给皇上定罪?有谁会这么傻呢?”
馥心听他说的有理有道,这才微微安心。她悄然冲着兰菱使了个眼色,兰菱快速地将一小包物事塞进苏瑾的袖筒里道:“苏公公,前些日子娘娘一直惦记着您呢!这不是身子没大好,再者天寒地冻的。没有出门——”
“娘娘,您这是……”苏瑾还要推辞,却给馥心笑着推了过去:“苏公公不必客气,这也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们平日里贴身伺候着皇上。定然是竭尽心力的,本宫格外感激你们伺候皇上,不过是一点小意思。”
苏瑾听了,也就没再推辞。
复行了一阵,已然走出了画廊,稷宫便在眼前。
稷宫,是上清皇城最为宏伟的宫殿群。分为龙骧殿,永和殿,昭文馆和武英阁——其中龙骧殿最为宏伟壮观,是皇帝坐朝听政的地方。永和殿是皇帝的寝宫,后来在梁文帝年间改造添建,成为集召见大臣,处理日常政务,书房,居住为一体的建筑。
昭文馆和武英阁顾名思义,各是文臣武将办公的地点,往来的奏章镗报,也必须经过这里处理之后,才能上报皇帝。
苏瑾带着馥心并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画廊绕侧门而入,经过稷宫的花园和梨风园,进入永和殿。永和殿呈工字型,东侧是休息读书的东暖阁,西侧是回见群臣的西花厅,内设王座。苏瑾挑着灯,带着馥心和兰菱绕过龙壁,进了东暖阁。
馥心给冻了一气,刚刚进门便觉得热气熏熏,冻僵了的脚渐渐恢复了只觉,馥心一偏头,看见楚翊瑄正半躺在榻上,白净俊美的脸上风云变幻着几分疲倦。
虽然他的样子像是沉沉睡了过去,馥心和兰菱还是裣衽下拜,轻声道:“给皇上请安!恭祝吾皇万岁!”
听到她的声音,楚翊瑄精神略是一振,缓缓睁开眼睛,邪魅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一丝微笑。他撑起身子道:“都下去吧!琳儿,过来,坐在朕身边!”
馥心抬起脸回应着他的微笑,由兰菱扶着起身,盈盈几步走到皇帝身前。楚翊瑄竟登地坐起,一把扣住她的双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
“怎么手这样冷?”楚翊瑄摸到她手的异样,立时问了出来,“朕要好好问问明少颐了,吃了一筐一筐的补药,怎么身子还是不大好?”
“皇上,这是腊月,臣妾漏夜前来,受了些风寒,手自然是有点凉的……”馥心还没说完,楚翊瑄将她一把拉着躺在了身边,坏笑道:“琳儿,我来给暖和暖和?”
“皇上!”馥心一惊,心说不会吧,他把自己喊来,就是要做这个?那……那翻牌子不就是了?!她不由得身子僵硬,差点一弹而起,不想楚翊瑄按着她肩,便深吻下去,几乎将她的舌吸进口中!
他没有再做更多的动作,而是浅笑着放开了她,拉着她站起来:“闭上眼睛,我带你看个好东西。不许偷看!”
说着,牵着馥心的手往里走。馥心依着他闭上眼睛,时不时听到他在嘱咐:不许偷看啊!闭好眼睛!
走了约莫十几步,楚翊瑄嘿嘿一笑道:“睁开眼睛吧!”
馥心睁眼,眼前空落落的当间只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着一把华丽繁复的宝剑,剑上红缨差不多半尺长,在牛油巨烛的映照下,散着一股虎狼之威。
馥心看清了面前的东西,不由得胸口猛地一震!极不自然地偷看皇帝的表情——楚翊瑄倒是风轻云淡,看不出是什么想法,馥心却是寒澈了心骨!面前的宝剑她太熟悉了!这,这不是谢孤鸿的九龙剑吗!?
“真好看,这是皇上的吗?”馥心强作镇静,笑着捧起九龙剑,“哟,还挺沉的呢!冬哥哥,您舞给琳儿看好吗?记得在草原上的时候,琳儿最喜欢看华族的武士舞剑了!”
楚翊瑄脸上的笑容渐渐帘栊,口气却没有明显变化:“我倒是不会舞剑,我有个舅舅叫谢明韬,剑法很好,琳儿想看看他的剑吗?”
他果然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馥心只觉得心底都凉彻了骨。她勉力笑着,强作着温柔道:“冬哥哥有个舅舅?琳儿怎么不知道?母后皇太后的哥哥么?”
楚翊瑄脸上略露出一丝疑惑,就像给猜中了心思的小孩。他说道:“是我娘亲的哥哥。琳儿你不知道吗?我的娘亲是旧晋国的公主,她叫谢明霜。”
馥心装得十分惊讶,失声道:“琳儿听过圣母皇太后的名字——却不想是晋国的公主!那,那冬哥哥的舅舅,岂不就是晋国世子谢明韬?!”
“琳儿,你真的不认识谢明韬?”楚翊瑄再也装不下去了,满脸疑惑,“我听说,十五叔跟谢明韬关系极好。你看,这次十五叔被圈禁在宗人府,谢明韬竟带着人来救他——还有有人跟我说,你跟谢明韬的关系,也很不错。”
馥心立时明白这一定是叶儿说的,马上敛容跪地道:“皇上,臣妾万死不曾见过晋国世子!臣妾只是听说过晋国世子——人们都说他是杀贪官奸商的大好人,但从不曾见过他!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求皇上处罚!”
“快起来,怎么动不动就跪呢?”楚翊瑄见她郑重,便是信了大半,忙双手一探拉她起身,“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只是,冬哥哥,琳儿觉得,将十五王爷圈禁在宗人府,总归是不大好——到底他也曾是立过赫赫战功的皇子,还曾被先帝爷封为宁郡王。”馥心终于找到了机会替楚彦熙说话,“冬哥哥,琳儿有话便直说了,可别见怪。”
“你说吧。”
“冬哥哥,琳儿以为,您现在坐拥天下,四海归心,十五王爷等即便是有反心,也翻不起浪来了。再者,琳儿以为十五爷当时在先帝驾崩之时闹事,不过是想争些好处罢了,赏他些丰厚封地颐养天年,或者送去边疆为大燮守国门都是好的呀,何必要关在宗人府呢?传出去,读书人该骂皇上苛责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