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耕田 !“小姑娘,若是你想称我为大舅,我也不介意。”马上的男子说得很轻松,就如同坐在阳光轻漾的花园里,丝毫没有一点正在追捕逃犯的紧张感。可是身下的马儿却是脚下生风越跑越快,遇到低矮的树枝时,他会一弯腰,或是一低头就那么过去了,若是遇到更矮的一些树枝,他则带着裴子慧一起弯腰低头。
这一连几处的“惊险”之地过后,裴子慧才终于在惊吓连连中挺直腰板坐正了身体。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个人,由于骑马而间接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他不是大舅又是谁?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将我拖到马上来?”她很警惕地问着。
那人呵呵一笑,双腿用力地夹了一下马肚,才说道:“小姑娘,天这么黑,你一个人跑到这林子里来,我若是不将你拖到马上来,这会儿你恐怕早被吓得哭鼻子了。”
由于他这句话说得较长,裴子慧又集中了精力去听,所以固然分辨得出了他是谁了。他果然不是大舅段新民,而是凤阳县的知县大老爷顾青城。
“知,知县大人?”她很意外的同时,又因与他同乘一匹马,甚至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而有些不好意思。幸好天色如此之黑,没有被别人看见,而且即便自己脸色再红,对方也不会看见。
虽然这是一种掩耳盗铃的方式,但她自己终是安心了许多。
如此这般马儿在山上又跑了好一会儿,裴子慧正在怀疑是不是追错了路线时,顾青城却突然勒住缰绳,因为他已经追上了其中一个逃犯,而且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背着宝贝的瘸子。
看来两个逃犯为了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分开逃窜。顾青城追到了瘸子,那是不是就代表裴逸之追向了那个大个子呢,若是如此,真希望父亲能平安无事才好。
瘸子眼见自己已经被顾青城追得无路可逃,只得双手护着胸前的宝贝,眼睛骨碌碌直转盯着顾青城,并且不时地左右环顾一下,好伺机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被顾青城留在马上的裴子慧,当即指着瘸子手里的包袱就说道:“顾大人,他手里抱着的包袱就是瞎婆婆的宝贝,我和父亲亲眼看到他们从瞎婆婆家的鹅架下面挖出来的。”
顾青城双眼一眯,指着那瘸子就道:“把那包袱给本大人送过来。”
他哪肯乖乖就范,情急之中找了一块树空的位置就钻了进去。由于那地方位置狭小,马匹跟本进不去,所以顾青城只好将马缰绳扔到裴子慧的手里,说了句:“牵住马,在这等着。”而后只身追了进去。
裴子慧见他们越跑越远,起起伏伏的身影没多久就被眼前的黑暗和树枝所遮挡,心中不由阵阵发凉,甚至有了点寒毛直竖的感觉。
深更半夜,一个人独处深山之中,前面是两个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杀人犯不说,若是突然窜出个野狼山猪之类的,同样也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而且她还是第一次骑马,除了死死拉住缰绳,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马儿。心中略想了一遍种种对自己不利的条件,以及背后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她就越发觉得这个冬夜异常的寒冷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挺着,熬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整个人蜷缩在马背上,又冷又怕,似乎连天上的星光都变得异常寒冷与诡异。
过了好久,顾青城没有动静,裴逸之也没有动静。后面县衙的人和几个哥哥也没有追上山来,裴子慧先前的冷,就逐渐变成了狂涌而出的汗,但是那汗也是冷的,冷得她瑟瑟发抖。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之声,难道是县衙的其它人追上来了?可是细细一听,为什么嘈杂的人群是来自京城方向的,难道是高个和瘸子所说的接他们的人到了?
裴子慧登时胸口发凉,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裴逸之追到了哪里?会不会遇上更多的坏人,而自己怎么办,是继续在原地等,还是驱马向前寻一寻?或者是干脆自己先下山。
犹豫不决之际,却突然听到两声嘹亮的口哨之声自上空缓缓飘来。裴子慧身下本来悠闲踱步的马儿,登时一惊,仰头望了望上空,并且嘶鸣一声之后,瞬间双蹄一蹬,就沿着一条小路向前奔了过去。
这下可把马上的裴子慧吓坏了,她惨白着一张脸,一颗心几乎“咚咚”地跳出了喉咙。因为她除了死死的趴在马背上,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扯着缰绳,一边在马上颠簸,一边喊那马儿:“哎呀,你好好的跑什么?快停下来,快停下来,一会儿你的主人回去原地该找不到我们了……”
马儿怎么会管她说些什么,它只是持续的向前跑,而且似乎是越跑越快,任裴子慧如何拉扯缰绳,它也没有站住的意思。
就在裴子慧以为这马儿疯了,而且自己也快被它吓疯时,眼前却突然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个人,只因他那套月白色长袍格外显眼,还有他左手提着的那个盒子正是瞎婆婆的宝贝,所以裴子慧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顾青城,可是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用勒缰绳,马儿见到他之后,自己就放慢了速度,缓缓向他靠近。但是顾青城身后却传来了越来越多的呼喊声,还隐隐有些火把的光亮。
“顾大人你受伤了吗?”马儿终于站定在顾青城身前,当裴子慧见到他月白色长袍上面的那几条血迹,忍不住在马上担心地问道。
“无事。”顾青城一把将装宝贝的盒子递到了她的手中,撑着胳膊想翻身上马,但是他似乎上得很吃力,试了好几次,终是以失败告终。
“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哪里受伤了?那边传来的声音是敌是友?”裴子慧见他几次上马都上不来,自是伤得不轻,终是忍不住开始刨根问底,并且伸出双手想拉他上来。
可顾青城根本不领这个情,一把推开她的小手,终是咬牙爬上了马背,又坐到了她身后的位置。坐好后,他长长地呼了一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逃命再说吧”
听他这样一说,裴子慧便有些明白了。那高个和瘸腿自然就是蝉,而县衙的一群人是螳螂,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追到此处时,竟然遇到了来接蝉的一群“黄雀”,所以才吃了暗亏,其它人还不知道,但是目前来看顾青城应该是伤得不轻。
就在顾青城急急调转马头之时,身后那群嘈杂的人群已经渐渐逼近。恍如白昼的火把,和一群气势汹汹手执长刀的大汉直扑而来。
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马头的对面居然也站着五六个壮硕的汉子,每人手里握着一把长刀,看样子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前有狼后有虎,当真是无处可逃,裴子慧急得快哭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别怕!”顾青城环顾一下四周,很是淡定地勒着马缰在原地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右侧有一极窄的小路,勉强能容得一匹马通过,于是毫不犹豫地挥动缰绳,双腿一夹,那马儿便顺着右侧的小路如飞而去,一群大汉在身后一阵叫喊,但是他们哪里能追得上马儿的脚步?
一领头的男子眼见二人抱着宝贝骑马跑远,心中很是焦急。当即大喝一声,伸手拉开长弓,“嗖”地一声直射而出,裴子慧只觉得顾青城身子一僵,嘴里闷闷地“哼”了一声,便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怎么了?”裴子慧感觉到他的异样,回头去问。
他不回答,只是驱着马快跑。
马儿脚下生风,一路狂奔,自是将一群大汉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但是顾青城似乎是越来越支持不住了。他双目紧闭,脸如白纸,呼吸很是微弱,似乎随时都有从马上掉下来的可能。
“你,你没事吧?”裴子慧见他在马上摇摇晃晃,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没,没事。”他的声音似乎只是在喉咙里哼了一声。
“还说没事?”凭着他越来越不好的状态,裴子慧转头问道:“刚才你是不是中箭了?”
顾青城却不再说话,他咬着牙,又驱马跑了一会儿,想是应该已经把那些人落得远了,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树林,便催马走了进去,目光四周一扫,发现此处树木茂密,不易暴露,稍稍觉得安心了一些。
他带着一脸吃痛的表情,豆大的汗珠在额间翻滚。勉强支撑着翻身下马,又单手将裴子慧接了下来,这才到了林中一处隙地处,也不管有没有雪,直接坐了下去。继而脸色越来越惨白,眉头紧蹙,身体瑟瑟发抖,似乎坐也坐不住了,身子一歪,整个人就侧着身子倒了下去。
“顾大人,顾大人……”裴子慧慌慌张张地唤着他,他却无半点反应,似是连答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