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您哪位? !夏侯景的呼喊没有激起哪怕一个涟漪,他之前的狰狞宣战仿佛对着空气释放一般,甚至更尴尬的是,这空气里给他的回应却只是噼噼啪啪的火把上油花爆裂的声音。
一众属下都盯着继续仰头大笑的夏侯景,虽然他们心底也在疑惑,老大是如何确定对方身份的,但是跟随了夏侯景多年以来的习惯,却令他们本能相信对方的判断,虽然……现在看起来挺傻的。
夏侯景面上笑容并不凝滞,反而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但是防御在身前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松。一双鹰眼里也没有丝毫的笑意,甚至大笑过后,他的手臂更是向左后方一挥,直指一处阴影,口中吼道:
“哪里跑!?”
话语一落,夏侯景人随刀走,率先如同箭矢一样,扑向那片阴影。一声布匹撕裂的声响传来,令得众人精神一震,原本有些溃散信心再次被这声裂帛的声响重塑,不到二百人众的兵匪,手中的武器都高高举起,丝毫不顾这二百人完全能够推到整片房屋,仿佛是要将刚刚一刻的心惊胆战全部发泄,各个不顾一切地向着那个方向而去。
夏侯景见到这一幕,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掩了掩破掉的下摆,脸上继续一片肃杀,再说话的时候的声音里也更加严肃沉稳:
“那贼子向北逃了,我们追!”
一众兵匪的怒火在拆掉了一座民房后,已经将紧张宣泄掉了七八成,此时听到只是追敌,不用马上正面面对诡异的对手,精神都是一振,甚至连脚下都觉得虎虎生风起来。
夏侯景见此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随后敛了敛神色,也一瘸一拐地跟上了队伍。
此时,王眉正坐在村口唯一的一棵老榕树的树杈上,神识覆盖着整个村子,夏侯景的小动作自然瞒不了她的神识,她面上同样覆盖出一丝笑容,对着刚刚回到她身侧的蒙篆说道:
“阿篆,我们就这么吊着这坡**,看他的小聪明还能够沿用到几时。”
“是!”蒙篆自是没有什么意见,自从他们两日前意外碰到了夏侯景的斥候之后,便一直尾随在其身后。犹如是跗骨之俎一般,慢慢一点点的蚕食着夏侯景的人马。他们原本二百五十人左右的队伍,在两日内,便被两人以这种方式缩减到了现在的不到二百人。
而之前两日,那些被派出的斥候尸体,一直没有被夏侯景等人发现,今日不过是第一天让他们看到了尸体。
至此,若是蒙篆还猜不到王眉的打算,他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对于王眉这样一点一点消耗夏侯景的兵力,逼迫对方的不断做出应对,从而保证团队核心的地位,蒙篆虽然觉得有些太慢,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是一个折磨人的好办法。
果然,今日夏侯景就不得不自割袍袖,从而使得众人的压抑心态得以宣泄。如今欺骗的众人向北而去,想必也是夏侯景早就算好的。毕竟,这几个月的辗转,令他也急迫的想要找到一个安身之所。
王眉脚下白光闪过,运用流云步赶路使得一身紫衣的她格外飘逸,半个时辰后,便赶在了夏侯景等人的前方,站在高出夏侯景等人四十丈高的一个小坡上,王眉面上的笑容却格外残忍:“阿篆,前面好像是一片山地了。此时风向似乎又是从东向西。”
“是。你是要?”
“你说,如果我此时放一把火,会怎样?”
蒙篆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估算了之后答道:“这片山林的面积不小,以前方不到二百人的脚程,恐怕不会有一半的人数逃出。”
“这样的话,那我们便再静等一些时候。这一把火,总要逼得他们前进不能,后退无法才好。虽然,我舍不得夏侯景这个时候死去……”
她的话很短,也并没有说完,蒙篆迎着山风却感觉到自己的背脊上留下一行冷汗。
夏侯景带领部众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行。这片深山老林里并没有什么道路,多数不过是砍柴人上山时候才出来的小路。只不过他们此时人多势众,这些小路根本不够众人横排通过,更何况此时多日的劳碌,再加上刚刚众人经历偷袭,精神上已经极其疲惫,深夜的赶路,更令众人上下眼皮一个劲儿的粘合在一起。
终于,有一个小头领再忍不住这样的奔袭,他也算有一些眼色,知道想要休息这样的念头不能大声声张。所以他只是放慢了脚步,直到夏侯景也已经赶上来后,才小声地询问道:
“老大,兄弟们赶路已经赶了三天,刚刚虽然收获颇丰,但是却也没有安营扎寨好好休息一下,如今再连夜追敌,恐怕也难追上敌踪,不若原地扎营,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如何?”
他这话其实也正中夏侯景的下怀——夏侯景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哪里有什么敌踪?不过是他给所有人设置的假想敌。他心底的不安感虽然还在,但是此刻也明白,众人确实已经到了极限。
所以他也不反驳,只是脸上的犹豫神情还是要做一下的,这时候公羊勇也极有眼色的劝道:“大兄,那贼子深夜逃跑,恐怕也知道我们人多,难以讨到好处。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也确实不是办法。不若就此安营一晚,派人轮流守夜,以免那贼子伺机而动。你看如何?“
夏侯景对于公羊勇的识趣很是满意,他面上的犹豫尽去,痛快地点头:“好!就休息一晚!阿勇,你派人分拨警戒!”
又对着那小头领道:“老五,你将刚刚收的食物拢一拢,我们就地吃一餐。明日翻过这座山,到了新的领地,大伙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他的话令听到的众人精神均是一震,一时间,不到二百人的队伍里气氛便是一变。之前的凝重紧张,陡然变作了放松快活。显然这些人也确实都到了极限。之前不过是装样子的强撑罢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距离他们两里外的一座矮山坡上,一人的嘴角再次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