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营救 !对于吴思明这个人,我已经有了很多的了解,虽然谈不上深入骨髓的认识,但他只要说话我也能猜出个*不离十的意思来。
盖因为此人并非那种城府极深的人,浑身上下带着那么一股子市侩味儿不说,就只是从下井的这段时间里,也能看出他的整体思路是偏向于现实主义的。
只要有明显的利益在里面,吴思明完全可以做到抛开一切扑对其有利的选择,而毫无愧疚之感。这还是次要的,关键在于此人还有很大的耐力和能力去完成自己的选择,用什么方法则不在他的逻辑思考之内了。
“你是说......”我犹豫了一下,感觉这种事自己不仅不敢去想,就是说出来都有点困难。但不说出来只是糊弄自己罢了,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于是我一咬牙接着道:“你是说,门口埋着的那几具......”
下面的话实难出口,不过其他人已经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了。
“不会吧!”代玉吃惊的合不拢嘴道:“再不济咱们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一步吧?”
吴思明并不回答,只是在一旁嘿嘿冷笑。而鲁班和努尔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我们的话。张曦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想要拼命压住胃中的激烈翻腾,好在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也没啥可吐的。
文明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种事情古今中外都有。远的就不说了,当年美国西部大开发的时候,因为被暴风雪围困就发生过人吃人的惨事,那些幸存者被困了几个月之久,最后也是靠吃遇难者尸体才挺过来的。”
代玉不解的问道:“文工你的意思是?”
“后来这些活下来的人,都被社会和舆论原谅了。”文明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如果眼看着快要成功升井了,却因为断了食物的供应即将被迫终止,那么使用任何方法我都是赞成的,只要咱们能过得去自己这一关就行!”
听了文明这话,我明白他说的是正确的,但我的心仍然控制不住的紧缩成了一团,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张曦和王小柱二人,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
张曦不必说了,仍然是一副欲呕的模样。但王小柱却不同,这家伙自从提议挖洞之后,一直眼看着我们几个在激烈的讨论,却没有机会插言了。
此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只见他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呀!这都扯到哪里去了?我一开始说的不是你们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开个洞挖个坑什么的,能破坏这里的风水,搞不好这局就破了呢。”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众人一下子从被迫吃死尸的幻境中解脱出来,瞬间进入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局中。尤其鲁班表现的最为直接,他一拍大腿跳起来道:“我就觉得这里的风水肯定有问题,但是王队长不说我还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是领导,想的就是全面,想的就是不一样!”
代玉则在一旁帮腔道:“吴队长说得对,这就是个局呀!搞不好和鬼打墙一样的道理。只要能挖个泄气的通道,这个局就真的破了!”
我看情况发展的出乎意料,连代玉好久都没再提起的鬼打墙都拿出来说了,整个话题有点转往形而上的方向而去,赶紧拦着他们道:“破风水和挖洞出去,二者不仅不冲突,反而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完全可以一举两得。咱们就别耽误时间了,干吧?”
“且慢!”文明一脸严肃的喝道:“什么鬼打墙?什么破风水?你们要是说说就算了,要是真的这么想,可是要犯大错误的!”
“什么大错误?”鲁班不屑道:“我们说的这些比起文工你说的吃人肉,可要好得多了吧?”
文明怒道:“这怎么能一样呢?我说的是求生的本能,我们应该尊重生命不能轻易放弃!你们说的这些是啥?这些就是封建迷信那一套,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
我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文明你还那么较真干嘛?当前人人精神紧张即将崩溃,会不会听你的还两说,就是现在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积极性和团结局面,搞不好就半途而废了。
但我又知道我说的话在文明那里不怎么受重视,就冲着张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劝一劝文明。张曦会意,上前一步在文明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文明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下面的话就没有再说。
一时间众人都扭过了头闭口不言,各生各的闷气去了。
吴思明却坐不住了,他心里惦记着早点干活早点升井,不停的催促大家赶紧起来该干啥干啥。众人无奈,也明白无论是挖洞破风水还是挖洞爬上去,这个洞总归是要挖的,只要能有一样成功了,大家就都得救了的道理。
于是我和文明把墙上那副井下巷道图取下来放在了桌子上,仔细研究起挖洞的角度问题。这是个严肃的计算,是不能出任何偏差的,我们只要算错一度,可以肯定将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井下巷道图非常的详尽,我和文明对这里的各处重要节点又了如指掌,没有花太长时间就计算出了相当精细的位置和角度。
其需要挖通的通道大概有接近二百八米的样子,比起直线距离确实长了不少。这主要是因为第三层的长度相比第四层要短一些,导致它们二者之间的关系不仅不是垂直的,也不是平行的,这就大大增加了它们之间的距离。
我们预计最终连接第三层的接入点,会是在第四层那最后一公里巷道,也就是来时巷道右上方的某处。算出这些之后,根据实地考察我又和文明一致得出结论,最佳的开挖点应该选在门外来时巷道旁边的角落里。
从那个位置开挖,完全符合最优化路线,因为倾斜角度过大,会很容易引起塌方,还会让人在洞里无法站立,挥舞着工具干活更是困难重重。
所以既要保证挖掘的通道不能过长,也要保持一定的符合人体力学原理的倾斜角度,这两点都非常的重要。
在我们研究的巷道图的时候,其余人等也没有闲着,他们纷纷开始准备挖洞的家伙,就是铁镐铁锹什么的,还把椅子床板都拆了下来,当做洞内支撑所用。
好在食物和水已经匮乏,这些东西还是充足的,等他们一番忙乱过后,一切基本准备就绪。我和文明已经在外面对着避难硐室的大门,在来时巷道的墙角处,画了一个可容纳一人勉强通过的小门,又用三根椅子腿组成了一个简易的三角形,测量好了要挖的洞的角度。
在开始正式挖洞工作之前,所有人都坐下来休息了片刻,每个人各自吃了点分配的压缩饼干,又喝了点水。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鲁班第一个拿着铁镐干了起来。
其他人除了干不了体力活的文明和准备接替鲁班的努尔之外,都要用铁锹将挖下来的土铲到一边,免得堆在洞口影响了进度。文明和往常一样不愿意当闲人,他自告奋勇把拆下来的椅子板和床板都拿到了外面,暂时充当了一个给大工打杂的小工角色。
如此分工倒也井井有条,不大的功夫,鲁班就挖进去了两三米。然后鲁班退出来休息,努尔接着爬进去继续猛干,他的速度也不慢,从洞里不断的有土抛出来,忙的外面的人也一刻不闲着。
努尔退出来休息后,接着就是王小柱,然后是吴思明。可惜王吴二人不是干矿工出身,他们的挖掘进度明显要比鲁班和努尔逊色一个档次都不止,但众人眼看着效率如此不均衡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挖洞这玩意是重体力活,必须轮流干不可。比如说第一个上阵的鲁班,说是干完活后退下来休息,其实休息不了多一会儿,等到努尔退下来王小柱上去的时候,他就要顶替即将上阵的吴思明去处理挖出的土了,节奏快得简直容不得有人偷半分懒。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代玉此人从未出过这样的力,在外面干点小活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就被允许和张曦一起不用挖洞,只是做些辅助工作就可以了。
所以实际上阵挖洞的只有五个人而已,这五人中还有两人始终是处于休息状态的。
大概挖了三个小时后,吴思明从洞里面喘着粗气退了出来,终于轮到我进场了。我挥了挥略事休息过的胳膊,接过吴思明手中的铁镐铁锹,猫着腰就钻了进去。
在外面的时候看不见里面,不知道具体挖到什么位置了,这一进来才发现效率还是可以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三个小时大概已经挖进去十米之多。按照这个进度不停的挖,大概一天能挖七八十米左右,三四天时间就能挖到第三层了。
不过考虑到随着众人体力的下降和补充能量的减少,这个速度只会越来越慢,最终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挖的通,还是未知之数。
但这仍然是巨大的好消息,我的精神随之都振奋了一些。只是这洞是斜着往上挖的,洞的直径又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只能踩着他们挖好的专门用来容纳双脚的小坑往上爬,等我爬到工作面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但此时没有时间再躺下休息,按照五米一个支撑点的布置,我先是将带上来的椅子板使劲用椅子腿固定在洞壁上方,然后又测量了一下洞壁倾斜的角度,确认无误后才开始拿起铁镐使劲往里面刨去。
这里要说一下具体挖洞的步骤。其实很简单,因为挖的洞空间有限,不能大刀阔斧甩开膀子的干,只能侧着身子背靠着一侧,先用铁镐猛刨一边,累了之后再转过身来刨另一边。
等到将面前的洞壁全部刨松了之后,再用铁锹一下下将土块铲下来,让它们顺着倾斜的地面自己滚到外面去。平心而论,干这样的活累是累了一点,但并没有多少难度。
只是前面说过我们挖的洞是倾斜向上的,所以难度虽然不大,可使劲向上挥舞铁镐铁锹多了,耗费的体力就大大增加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用力集中,挖洞的效率不降反升,挖的飞快。
这个位置的土质也和鲁班说的差不多,石头虽多但普遍不大,并不影响进度不说,有时候挖出一个大点的石块还能少费很多力就能挖进去不少。
加上这里土质不松不软,只要细心一点做好防护工作,也没有太大的几率引起塌方。整体而言,属于比较适合挖掘作业的土层,尤其适合我们这种规格的人力挖掘者。
言归正传,我就这样左右开弓的挖了大概四十分钟,实在没有力气继续进行下去的时候,下面的鲁班像救星一样及时出现了,他大声的招呼我回去休息换他上阵。
我松了一口气,拿着铁镐铁锹往回就走,但双腿已经到了极限走不动了,我几乎是顺着地面滑出去的,双臂也不必说,一出去我就再也拿不住工具了,直接将它们扔在了地上。
张曦赶紧过来把我扶到了避难硐室里休息。我喘息了片刻又喝了好几杯水,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早已被汗水完全浸透了,这也难怪,这里的温度高的就是躺着不动也会大汗淋漓,何况还要出大力气去挖洞呢。
那一瞬间,我一下子对矿工日常的工作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敬重的感觉。虽然以前我也知道他们的工作非常辛苦,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那种辛苦,但唯有在自己亲身体验过之后,才能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说。
张曦看到我累成了这个样子,眼睛都有点湿润。她顾不上说什么话,只是嘱咐我赶紧休息一会儿,随即转身又去外面铲土去了。我感激的看着她的背影,享受着被人关心被人心疼的感觉,很快就躺在地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是痛苦万分,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不酸疼的地方,连翻个身都成了奢望。就这样的休息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我就被鲁班再次叫了起来,重新投入到了火热的铲土工作中去了。
就这样连轴干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挖出的通道大概往前往上延伸了八十米之多,初步完成了预期目标。但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接下来的进度估计再难维持这样的效率。
而且要命的是,除了身体不堪重负之外,食物和水也已基本枯竭耗尽了。本来每人那两小包压缩饼干就不够一个成年人支撑一天的,何况在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之后,胃口饭量明显增大了许多呢。
饮用水更不必说,干活的时候大汗流的那是哗哗的,如果没有充足的饮用水进行补充,我们几个挖洞的主力军早就脱水休克了。所以分配给每个人的那一壶水也早就见了底,完全不够喝的。
可到了这个地步除了闷着头猛干,我们真的已经是黔驴技穷,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没有人愿意提起,似乎也没有人还有多说一句话的体力。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别说挖到第三层了,就是能把上面那条地下河挖通也行啊,至少喝水的问题解决了,还能让我们再苟延残喘一会儿。
我就这样麻木的一边干活,一边低头盼望着出现奇迹的时候,刚钻进洞里干活没多会的王小柱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倒退着爬了出来,一露面他就指着手上的那把铁锹对大伙说道:“咱们遇上麻烦了,挖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