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直娘贼,那个娘们怎么又没了?…方怀智嘟囔了一嘴。左顾右盼了半晌也没看到陈御的身影。
旁边,吕敬先不懂声色地拉了下同伴:“噤声,有番子。”
方怀智用更低的声音,喉结里咕噜了几声,跺跺脚:“罢了,今日看来是无法动手了。你我且先用饭。”此时已逾午时,正是用饭的时候。有了决定,俩人随意找了间饭馆,切了二斤牛肉,要了两碗面,就着烧酒吃喝起来。
单从吃食便能瞧出来,此二人是北方人。外头穿着虽是寻常百姓装束,那内里暗藏劲装,脸色红润,太阳穴鼓鼓着,显然是练家子。
若换了头两年,这二人定会引得店家乃至衙役注目。只怕前脚一出现在南京城内,后脚便有应天府的衙役过来盘问。没准便会逮住俩有案底在身的江洋大盗。
今时不同往日,北京陷落,崇祯上吊煤山,首辅马士英拥立福王继承大统,时隔二百年,南京再一次成了大明王朝的国都。北地战乱,流民大举南下,是以甭说是南京了,便是江南随意一处城池,内里总会有上不少操着北方口音讨生活的人。
南京又是都城,人口众多,这北面过来的百姓自然众多。
刚开始应天府还严查来着,到了后来,实在没法查过来,索性也就放开了。正是如此,方怀智与吕敬先二人才得以混入南京城中。
此二人,乃是北直隶人士,联手纵橄工湖十来年,很是做了一批大案。后来闯军进北京,二人感觉这乱世当中不好讨生活大户们都被闯军给抄家了哥俩要发财只能打闯军的主意,可走江湖的最忌讳的便是与官府作对。思来想去,干脆便投了闯军。再然后一片石闯军溃败,鞋子又占了这北京城。哥俩又投靠了满清。对于他们这些江湖客来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真金白银是真的。他们也不管对方是谁,只要给银子就卖命。
再后来此二人倒是屡立功劳,颇受满清赏识。而后被某个“贵人,相中,隐姓埋名的做起了间谍的勾当。此番是这俩人头一次出任务,一个月前才到得南京。当然,同行的肯定不止他们二人,但这哥俩只认识一个叫黎叔的顶头上司,除此之外旁的人一概不知。
方怀智与吕敬先头此前一直忙活另一件事儿,搭着这哥俩运气好,三五天的光景就顺利完成了。然后那个叫黎叔的家伙很是高兴,不但允了二人丰厚的报酬,还提笔写了一封表功的折子,说是一准能能升官发财。沉寂了半个多月,黎叔又给二人一项新的任务绑架一名澳洲人。而且目标都选好了,便是那陈御。
没办法,在南京的穿越众本就稀少,平素又繁忙无比,很少出头露面。就算是出门,身边也跟着一大堆深藏澳洲火统的保镖。那些保镖的身手不见得怎么高明,真论起来拳脚、刀剑,方怀智与吕敬先哥俩能放倒十来个。可要命的是那火统,实在过于犀利。且声势浩大,即便偷袭得手,可一旦枪声响起,想要脱身那是难上加难。
黎叔观察了小半个月,也就陈御这丫头见天的往外疯跑。这也就罢了,难得是这丫头身边还没保镖跟着。几经思量,没保镖,见天疯跑,而且总能摆脱番子跟随这简直就是最为理想的目标。虽然不容易追踪,但只要布置妥当,这事儿还真有可能。
是以,打三天前其这哥俩便跟在陈御后面,寻找下手的好时机。
于是乎陈御这丫头在前面走,后头跟着番子,再后头跟着心怀不轨的满清间谍,再再后头还跟着海外情报中心的几个专业间谍。
这哥俩江湖经验老到,以为陈御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锦衣卫番子身上,没注意到自己。殊不知打从昨儿开始,这俩人就暴露了。
饭馆里,哥俩闷着头吃喝。片刻的功夫,酒食下去了大半。放缓了速度,二人用目光交流,彼此都有些发愁。黎叔可是交代过,这桩买卖做完了,还有一单更大的买卖,酬金足够这哥俩挥霍上十来年。
若这桩买卖迟了或者砸了,那后续的买卖就甭琢磨了。
“你说一姑娘家,怎会如此难缠?”吕敬先忍不住抱怨道。
方怀卒挠头不已,好半晌才道:“待用罢了酒食,你我便蹲在那澳洲大使馆左近。料那澳洲女子定然会返回,如此总会寻到机会。”
“便依兄长的。”吕敬先抄起酒碗一饮而尽。抹嘴的光景,随意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看罢了吕敬先当即就楞在了当场。足足数息,吕敬先捅了捅还在埋头吃食的方怀智,朝着门外努了努嘴。
怀智扭头一瞧,眼睛顿时便瞪圆了。但见对面的脂粉铺子中。一流着与大明女子完全不同,如同瀑布般长发的女子,正笑吟吟地与店主讨价还价。
二人当即喜出望外。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酒菜也不吃了,匆匆会了账,二人拎着随身的褡裢朝外便走。那褡裢之中存着各种行走江湖的小玩意,哥俩自信,只要寻到机会,便能悄无声息地将那女子放倒。至不济动起手来,他们俩凶名在外的江洋大盗还能怕了一个女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回可要跟紧了。
二人出了门,还特意左顾右盼了一番,见没番子跟随,更是大喜过望。脚步不停,眼中只见陈御买了脂粉,便兴冲冲地乱逛起来。七扭八转,转眼间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生怕陈御再玩儿失踪的哥俩,也顾不得许多,拔脚快步便追了上去。
过了转角,但见陈御似乎毫无察觉,只是美滋滋地提着脂粉盒子,二人这才放下了心。对视一眼,方怀智一努嘴,二人轻手轻脚地快速追上去。
待迫近到二十步左右的时候,只见陈御突然停住了身子,迅速转过身来,笑嘻嘻地看着二人说:“两只小老鼠,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她早就知道了!方怀智与吕敬先二人心头剧震。本能地四下打量起来。此刻刚过了晌午,这巷子又偏僻的紧,上下左右除了他们三人再无旁人。
观察了一番,哥俩放下心来,也不说话,从褡裢里掏出了物什快步便要冲上来。速战速决,别等着这女子喊出动静,或者掏出火统来,那就没法收拾了。
吕敬先善使暗器,此刻手里便多了一颗椭圆的石子。瞄也不瞄,甩手便丢将过去。那方怀智手里多了一个散发着异香的帕子,只待冲上去捂住陈御的口鼻。二人的褡裢里又有大号的口袋,只待陈御晕将过去,便万事大吉。
石头子打着旋子直奔陈御脑门而去,这一击要是中了,陈御顿时就得昏厥过去。
那吕敬先瞧见石头子出手的方向,面上已经微笑起来。虽然留了手,可这出手的速度如此快,距离又如此近,甭说一个女子,便是江湖上武艺高强之辈仓促之下也未见其能躲过去。
然后下一刻吕敬先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惊愕。只见原本抱着胳膊笑吟吟的陈御,陡然一侧头,身子转了个圈,不但躲过了飞璜,转手寒光一闪显是还了一手暗器。心里本能地叫了一声不好,待吕敬先想要躲避却已经晚了。刺痛一下,下一刻吕敬先已经闷哼一声跪将下来。
垂头,但见右腿的膝盖上,已经多了一枚长长的发夹。
吕敬先是倒了,前后不过一秒的光景,那方怀智已经贴近到了七八步的距离。瞧见陈御的身手,方怀智心头一寒,全然没了轻忽,端起了架子,只当陈御是个中高手。
果然,下一刻侧身一腿便踢将过来。方怀智善使擒拿手,见状便想刁住陈御的腿。哪成想陈御这一脚只是虚招,出到一半便收了回去。待转回了身子,前指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黑乎乎的物什!
“火铳!”
“答对,没奖。”陈御愉快地笑了一下,而后连续扛动扳机。
啾啾两声,方怀智身子一软,同样跪倒在地。后面的吕敬先这会儿已经再次拔出了暗器,却再不是飞璜,阳光下明晃晃的赫然是一把飞刀。可还没等这厮投掷出来,又是啾啾两声,吕敬先的肩膀手腕先后中弹。
跟着陈御一脚将面前的方怀智踢飞,这才笑着说:“非要逼着吃枪子才老实……小老鼠,这回该老实了吧?”
哥俩隔着十步倒在地上,心中这个苦涩劲就甭提了。终日打雁,不想今日却被雀而啄了眼睛。这澳洲婆子,身手居然不错!那火统怎地跟情报中说的不一样,也没见这女子怎么动,怎地就连绵不绝地射将出来?
方怀智丧气,那头的吕敬先却没放弃。这要是落在对方手里,哪儿还有活路。忍着剧痛左手又去掏褡裢,随即又挨了两枪子,这左胳膊也完蛋了。
不想,吕敬先却大喜过望,叫道:“大哥,六枪了!”
丧气的方怀智瞬间抖擞精神,刚要撑着起身,却听得又是啾啾两声,打得面前的青石板火hua直冒。
惊愕中,只见陈御笑嘻嘻地抖了抖手中的手枪:“我这枪可不一样,别以为是那些大路货还想试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