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时间进入一〖六〗四五年的十一月,整个东亚的格局看起来风平浪静。当然,各式各样的局部冲突就不可能停歇下来。
澳洲与南明是战略同盟关系,大西与南明是生死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在所有人看来澳洲与大西政权理所应当是彼此仇视的关系。这一点,大西国的将军与士兵们这么想,甚至连他们的草根皇帝老子张献忠也是这么想的,以及身在四川境内的明军同样这么想。
所以所有人都搞不清楚,澳洲人接二连三地往大西派使者是什么意思。邵北的打算虽然是好的,想要促成民族统一战线,但很显然,这绝对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反应到具体事务上,那便是马士英虽然碍于澳洲干爹过于强势,书信一封给四川前线的将士,表尔暂停进攻,可前线的将士根本就不听。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十月间近十万明军大反扑,一度夺回了重镇重庆。随即被急速回援的白袍小将李定国又给赶了回来。
而与此同时,备受满清朝廷掣肘的多尔毅部,终于袭占了汉中。
兵锋直逼巴蜀,一时间大西政权风雨飘摇,时刻都有覆灭的可能。
这让主持这一事物的邵北很懊丧。他愈发地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在邵北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儿。所以澳洲乐于援助大西一些物资、补给,乃至武器装备。但张献忠不这么想,他认为这是大明的儒生们玩儿的阴谋诡计。
第一次图个新鲜,见了邵北派去的使者,从此之后都是手下人应对打发。也就是说人家张献忠根本就没当回事。甚至四川疆内的明军一度停止进攻,也被张献忠认为这是南明打算坐山观虎斗,待大西与满清拼个鱼死网破再出来摘桃子。
于是于当时间进入十一月的时候,四川境内上演了一出活脱脱的三国演义。大西个大明掐着,大西跟满清死磕着,然后大明碰到鞋子还绝不手软。这可苦了四川的老百姓了,要想在这种乱战中活命,首先要期望过往军队的仁慈,而后还要有足够的眼力见。
你看,外头呼啦啦过来一票兵,你眼力见不行,愣是把明军当成了大西军,然后拍马屁嚷嚷一嗓子大西军威武,你琢磨着明军能放过你么?
此刻身在南京的邵北已经无暇再管四川境内百姓的死活了,这种情况除非澳洲直接出兵,否则三方混战的局面就别想结束。
有时候邵北都在想,张献忠怎么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
后来一琢磨这也难怪。南明是什么形式,大西又是什么形式?
说句不好听的,南明日幕西山,而大西正是初生的朝阳。一个朝代走到末期,整个官僚体系总是充满了贪官污吏。而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总是更乐于妥协:恰恰相反,大西国一帮泥腿子以武立国。十来年的功夫愣是成立了大西国,这心毛正是骄傲到不行的时候,表现在外,自然是强势,桀骜不驯。
有鉴于此,邵北向国会坦诚联合张献忠的计划遭到了可耻的失败…虽然这很稀奇,但邵北的确失算了。然后邵北调整了新的战略,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那支十分强悍的白杆兵,锁定在了那位传奇女将军,秦红玉身上。于是新的联络人,坐着载着原本援助给张献忠物资的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再次入川。
而与此同时,南明的政局在经历了十月的大动荡之后,总算趋于平稳。当然,这个所谓的平稳只是相对于前一个月的剧烈动荡而言。
事实上纷争每天都在,哪怕是在各项变革决议已经通过的情况下,总会有一些阿猫阿狗跳出来希图翻盘。
马士英这个老狐狸再次玩儿了一手以退为进,在十一月初宣布政权结构改革将在长江南北四省率先试行。待结果良好,再推行天下。这话说的漂亮,而事实上这四省也是马士英的控制范围。出了这四省范围,甭说是他马士英的政令了,便是朝廷乃至皇帝的命令,都要看地方督抚的脸色。
心情好,觉弃对自己有利,那就执行:心情不好,觉着有害,那就阳奉阴违。么右朝廷兵力空虚,真论起来朝廷的兵力还不及他们这些地方督抚多。正所谓盛世〖中〗央,乱世地方。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地方督抚便是没野心也催生出了野心,怎能不拥兵自重?
南京,北镇抚司。
郑鸿逵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面前已经彻底没了热气的茶水发愣。也搭着今日变了天,外头狂风呼啸,乌云涌动。四下的树木业已秃了,枯黄的叶子随着风,飘散得到处都是。这一副萧索之色似乎影响了郑鸿遣的心境,才三十出头的郑鸿逵时不时地哀叹一声。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正是郑鸿逵的心声。
当日清兵南下,一路势如破竹的,郑鸿逵见势不妙领着大军就跑。也亏着跑得慢,恰好听说澳洲援军到了,并且打出了一场大捷。
郑鸿逵赶忙又率领军队掉头回了驻地。待战事落下,朝廷论功异赏,到了郑鸿逵这儿既没有功劳也没有罪过没投降就算不错了,马士英自己也知道不能对烂透了的明军要求过高。
再然后,正赶上老马要裁军。那些投降的自不用提,直接撤销了编制。随即老马立刻就瞄上了入郑鸿逵这般根基不牢的。严格说起来,郑鸿逵的一镇兵马,完全就是凑数拉起来壮胆的。军中大多老弱病残不说,武器装备更是差劲到离谱。
类似郑鸿逵这样的,若背后没有背景,老马根本就不打招呼,直接就撤了。可郑鸿逵背后可是有郑家支撑着,所以老马特意询问了郑鸿逵本人的意见。
郑鸿逵思虑了好久,觉着自己的确没有什么帅才。眼瞅着大明稳定下来,侄子郑森又立了大功。琢磨着再留在军中也没什么发展,说不准还会妨碍到侄子的前程,索性便要求回了这锦衣卫。
时间不长,办好了交割,不到仨月,郑鸿逵又回到了这北镇抚司,充任指挥同知。
再回锦衣卫,一切都得从头开始。阿济格的兵锋曾经到了大胜关下,继而引得南京城混乱一片。留在北镇抚司的番子不过小猫三两只,大多数人都趁乱逃了出去。又hua了仨月功夫,在郑鸿逵的努力下,北镇抚司的衙门总算撑了起来,可以正常办公了。
正这个时候,老熟人邵北找他郑鸿逵密会了一番。
邵北这人不喜客套,三两句开场白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就问郑家考虑的怎么样了。郑鸿逵能说什么?既不能一口回绝,把话说死了,给郑家招来无妄之灾:又不能替代大哥郑芝龙满口应承下来。他只能支支吾吾,东拉西扯,推脱兹事体大,尚在考虑。
但邵北这次根本就不给他考虑的机会了,直接爆了猛料,说是郑彩已经投效了澳洲,乐于充当郑芝龙的角色,开辟中南半岛。
听了这话,郑鸿遣脖子后头刷的一下布满了冷汗。他是自家知自家事,外表势力庞大的郑家,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
那郑彩早年就跟着大哥郑芝龙在海上讨生活,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一直表现的像一条忠实的走狗。可实际上这些年来,郑彩这家伙已然攒下了不小的家底。真要是惹急了,郑彩虽然势小,但未尝没有跟郑芝龙翻脸,继而战胜郑芝龙的可能。而今有了澳洲的帮助,那简直就是十拿九稳。
心中诧异非常,郑鸿逵面上还保持了冷静。私底下暗自思量,而后断定澳洲人并不想分裂郑家,或者说并不打算接纳郑彩?
如果澳洲人接纳了郑彩,并且支持郑彩图谋郑家的势力,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说出。?一准是暴起实袭,待尘埃落定了再说。
邵北当面如此说,必然有着其他的考虑。或者说是因为跟自己侄子郑森…额,现在叫朱成功了,跟朱成功之间良好的关系:或者是觉着郑彩难当重任,不足以支撑那个所谓的中南半岛计划?
而这一次,恐怕便是郑家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想到这种可能,郑鸿逢再也顾不得城府,告罪一声,发誓半月内必给邵北准确答复,而后急吼吼的便走了。
回了家中,赶忙修书一封,派遣得力手下,骑着快马昼夜不停地往福建老家送消息。半个月后,郑鸿逵得到了郑芝龙的回信。尽管字里行间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但郑芝龙算是彻底妥协了下来。没办法,形势不如人,只得向着澳洲人低头。
跟着翌日,郑鸿逵便全权代表郑家与邵北签署了秘密协议。根据协议,从下一年度开始,郑家断绝收取过往商船保护费的行为:断绝走私行为,海上贸易,必走海关。同时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听从澳洲人的号召,进入中南半岛。
郑家与澳洲人扳手腕的愚蠢行为,最终以郑家的完败而告终。
没等郑鸿逵松了口气,新的麻烦又来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澳洲女人—— 陈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