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两天之后,沈卓然已经身在上海县。现在的沈卓然,身上一点都不轻松。那二斤猪肉让夫妻二人每每地饱餐了一顿。随即卖关子的沈卓然讲了一个好消息,跟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前一个,金钗卖出去四百两,顿时让沈李氏满是仰慕地看着沈卓然:后者,拿出一百两银子买了张不知所谓的粮票,顿时让沈李氏幽怨起来。虽然沈李氏嘴上没说什么,可埋怨之意已经溢于言表。更要命的是,下午的时候就传来风声,说粮票就是澳洲人搞出来的骗局。就跟前一段时间满大街都是的“资本运作,一样。而根据可靠消息,那什么骗死人不偿命的“资本运作”就是之前澳洲人搞出来的……传销的威力堪比邪教!加之不法之徒勾结官府,打着官方背景四处行骗,在大明流传了三年之后,而今南京城简直就成了传销的大窝点。哪怕马士英意识到了危害,并且着力整治也没用。这玩意已经根深蒂固埋植在了大明的土地里……
沈卓然是个男人,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刻下就出发前往上海,几日内必定见个结果。吃过了午饭,将钱袋子全都交给妻牟,自己只取了盘缠路费,买了张船票,沈卓然便朝着上海出发了。是的,船票!
随着澳洲人的到来,松江府的重要性陡然凸显出来。这几个月来,往来松江与南京之间的商船就没有断绝过。既有澳洲人飞剪大船,又有明朝的福船、沙船。一艘接一艘帆影不绝,源源不断地将物资从上海搬运到南京。
而从南京往上海回返的时候,除了装载一些澳洲人托运的零散货物,基本上都是空船。大宗的货物,澳洲人更乐于用澳洲的船只运输。后来有精明的船老大见有生意可做,干脆就开通了两地之间的固定航线。船票不贵只求回返的时候能多搭载一些客人,赚取一些本钱。
辗转反侧,愁思百转当中,沈卓然终于踏上了上海县的土地。进了县城,一打听才知道那个经济开发区根本就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黄浦江畔。
沈卓然就在上海县县城里用了饭,歇息一阵,随即就打算径直去城外的经济开发区。本着省钱的心思,这一餐沈卓然只叫了一个素菜,一碗米饭。可会账的时候,价格让沈卓然大吃一惊。
小二瞧见沈卓然惊愕的神情,赶忙又算了一遍,而后道:“客官,没算错。拢共是四十文。”四十文……这价格能在南京吃到一碗米饭就不错了。
这客栈的档次也算不低怎地会这般便宜?
心中疑惑,沈卓然赶忙付钱,递过去一枚银币。那小二一见银币,立马乐了:“客官用澳洲银币?赶巧了,昨儿鄙店刚刚定下规矩,凡是在小店用澳洲银币会账,一律九折优惠。您稍等。”没过一会儿的功夫,1小二找回来几枚银角子与几枚铜币。
九折优惠,不但是这家客栈,如今整个上海县的所有买卖行当都是这一规矩。受近在咫尺的经济开发区以及县城内的汇丰银行影响上海县的生意人更乐于使用澳洲银币。头一个就是其价值固定。澳洲人的银币,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两枚银币放在天平两端,误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再一个,澳洲人来上海县消费,也不愿意接受散碎银两以及铜钱的找零。说白了就是人家澳洲人根本就不认大明的货币。加之汇丰银行推出的存储业务,粮票与澳洲银币储蓄,不收任何手续费,还有利息可拿:而其他的货币一律没这待遇。要想在汇丰银行办理储蓄业务,首先就得将银子铜钱等换成粮票或者澳洲银币然后汇丰银行还会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说白了就是火耗。
久而久之,整个上海县都更愿意使用澳洲银币。
但这不是沈卓然关心的,他更关心这一餐为何这般便宜。一把抓起找零,沈卓然径直问了出来:“1小二你们这客栈用餐这般便宜,岂不是要亏本?”
“亏本”1小二挠了挠头:“托客官的福1小店一向薄利多销。
再托了澳洲人的福,稻米不过一两六钱银子一石……”
“等等!”沈卓然瞬间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稻米一两六钱一石?”小二么摸了摸脑袋,一副恍然的神色:“客官刚到上海县吧?难怪不知道…是这样,三日前汇丰银行成立,发行了粮票。只要凭着粮票,就可以在大宗商品交易所提取每石一两六钱银子的稻米。起初大家伙都不相信,无人光顾。可有人还真拿出一百两试了试,上午去的,下午推了几车的稻米回来。果然是一两六钱一石。”
“当真”
“千真万确。”1小二随手一指店内宾客满堂的景象,笑着道:“客官您瞧瞧,这些位客官,可不都是远道而来跑这儿来买廉价稻米的?”
稻米居然真的是一两六钱一石!沈卓然的心脏不争气地猛烈跳动起来。这会儿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兴〗奋之下丢给小二一枚解圆,扭头往外就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兑现,然后运回南京,跟妻子见天吃白米饭。
许是那枚铜圆起了效果,沈卓然没走出去多远,便被小二拽住了:“客官且慢。”1小二瞧了瞧柜台方向,见老板不曾注意,小声地嘱咐道:“客官,那稻米便宜到不能再便宜,而且都是上好的吕宋稻米。个顶个的晶莹剔透,没掺半点沙子。可唯独有一点不好……”
“哦?这位小哥,不妨直言。”小二咂咂嘴,再次朝着周遭的食客努努嘴:“客官,你看到了……………,这些可都是来买稻米的。
那澳洲人的米仓我见了,怕是百万石都装的下。可您兑现出来,怎么运回去啊?”
“恩?”
沈卓然一琢磨也是。上海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地处沿海,本身就不怎么繁荣。这地方的人不是务农就是捕鱼,鲜有车船脚夫。而今突然涌过来一大帮的人,并且提出来一大堆的粮食上海县这么点可怜的运力,能运的过来嘛?
小二嗤的一声笑了:“客官可想明白了?跟您直说吧,那黄浦江刚落成的小码头上,粮食堆积如山,运单怕是都要排到下个月了。我劝您啊,干脆先住下来,等有了船,订好了再去提现。前日有位客官,一口气提了一万两的粮食,结果没地方放,堆在码头上,恰好赶上一场雨,怕是那粮食都要发霉了。”沈卓然愣在那儿开始发愁了。粮食现在不愁了,问题是他该怎么把粮食运出去?总不能抱着一张大饼饿死吧?
南京,澳洲大使馆。
小小的大使馆内,往来人等络绎不绝。电报房里头滴滴声响个不停,随着塔塔之声,电报打孔机将长长的纸带上打得满是小孔。一名电报员检查着机器的运行情况,其他的则只待打孔机停下,便扯下纸带,拿到一旁进行转译。
没一会儿的功夫,译文便被送上了申晨的案头。
如今的澳洲大使馆,颇有些鸠占鸠巢的意思。邵北这个大使整天在外头与南明的高层进行沟通、互动:而申晨这丫头得了国会的授权,干脆就把大使馆变成了商战指挥部。
此番粮价大战,受重视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扬州战役。澳洲国会通过了特别会议,专门成立了以申晨、史文博为领头人的小组,广布无线电网络,时刻监督着各地粮价的细微变化。
一个混乱的甚至崩溃掉的明朝,完全不符合澳洲的利益。澳洲需要南明继续挡住满清:澳洲需要南明庞大的市场:澳洲需要南明巨大的人口基数:澳洲需要南明的部分稀有矿产……这一切的一切,都导致澳洲绝不会坐视南明士绅继续操控粮价,导致马士英的下台,或者整个南明爆发新一轮的大起义。
“申总,松江府粮价继续下跌,现在已经跌到了二两三钱。汇丰在当地的观察员说,这几天所有的米店根本就没生意可做。哪怕是现在这个价格,依旧没有百姓购买。”1小姑娘月娘快速地念着电报,随即又读下一封:“扬州粮价小额小跌,今日平均交易价格为三两三钱……………,无锡……”申晨摆了摆手,示意月娘不用读下去了。随即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冲着史文博说:“你看,我早就说过的。这种虚高的粮价,我们只要造势,少量投入就可以将之打压下去。”史文博挠了挠头,并不赞同申晨的意见:“可截至到今天,总数一万吨的稻米,我们已经兑现出去快四千吨了。再这么下去,要不了五天就会被买光。”
“不,我赌至少可以维持半个月。”申晨嘲讽地说:“上海当地糟糕的路况与码头设施,最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可能将这些粮食都运出去。而且别忘了运力,当地可没有那么多的船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做缓冲,已经足以引起崩盘了。”说着,申晨举起了酒杯,冲着史文博举了举:“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赢了开头。粮票充分地向所有人证明了自身的信用。”“是证明了我们澳洲人的信用。”史文博同样举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