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航一六四二 !“我们是叛徒?”邵北怔了一下。
“没错,你们背叛了你们原本的理想,背叛了原本的人生观、价值观。”程洋深吸了口气:“确切的说,你们已经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来看问题了。”
“也许吧。”邵北摸了摸鼻子:“屁股决定脑袋,我不觉着有什么错。而且我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从始至终,我个人的观念都没怎么转变吧?不止是我,楚白、肖白图、徐晓涛、史文博……保守派的这些人,观念也没什么变化。所以,对于你的指控,我拒不承认。”
程洋嗤笑一声,也不答话。
邵北拧着眉头继续说:“反过来看看激进派,那些从前叫嚣着解放明朝人民的小伙子,现在的口号变成占领大陆,扩展殖民地……我说程洋,你宁可耍阴谋诡计也要跟那些人共同进退,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政治。”程洋摇头苦笑:“一个政治家为了达成一个目标,总会做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妥协。所以你看,虽然我很不齿激进派中大多数人的为人,但……”他摊了摊手。
“目标?”邵北咀嚼着这个词儿,好奇地问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目标,才能让你程洋背叛我们。难道就是为了大锅饭一样的国家资本主义?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以目前的现状,最终会演变成官僚资本主义”
“不见得吧?”程洋微笑着说:“这只是你的假设。别忘了我们只有146人,其中一多半还是不愿意从政的。这意味着会有大批的原本时空同胞涌入政权,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特权会一点点的消散。而在这之前,我们已经确立了三权分立的框架。还记得么?立法与司法,可是独立在行政系统之外的。这意味着官僚们的行为会很大程度上被约束。”
“等等,让我想想——”邵北顺着程洋的思路畅想了一下:“你试图建立一个三权分立的官本位社会?然后因为实行的是国家资本主义,又会将钱权交易控制在极小的范畴里……但你怎么保证我们以及后代的安全?”
邵北追问了一嘴,然后他看到程洋撇了撇嘴角,略带着轻蔑地笑了起来。邵北瞳孔猛地紧缩:“你根本就不在乎”
程洋扭过身子,趴在铁质的围栏上,注视着滚滚流淌的河水,轻飘飘地说道:“特权就相当于蛀虫。如果我们的存在是对国家有利的,那我们就会与国家一起共存。如果我们妨碍了国家,那也该到了消失的时候了。”
看似随意的口气,却让邵北全身寒毛倒竖。消失消失这家伙是个疯子一个本身既得利益者的穿越众,却站在与穿越众完全相反的角度考虑问题。然后希图着建立社会上下充满了公平,国家强盛无比的一个乌托邦式的国度。
仔细想想,似乎……国家资本主义是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难道程洋这家伙是马基雅维利信徒?
“你信仰共产主义?”邵北径直问道。
“不。”程洋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决:“我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只是想着让这个世界更公平一些,公平到从你一出生,就跟其他人在同一起跑线。不用管你爸叫不叫李刚,也不用管你家里有多少钱,只要你有能力,肯努力,就会出人头地……”说到后来,程洋的声音愈发微小,逐渐变成了呢喃。
“理想主义者……”邵北沉吟了一下,思索了片刻说:“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首先你是个叛徒,因为你背叛了我们;然后你背叛我们,是为了一个看起来很崇高的理想……我该叫你高尚的叛徒?”
“我可以当成这是对我的赞美么?”程洋笑着问。
“我只是尽量客观地陈述一个事实。”顿了顿,邵北继续说:“很可惜,我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啊,那可真糟糕。”程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是很糟糕。”邵北点头:“因为对于现实主义者来说,理想主义者,是极其危险的敌人。我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也没什么崇高的理想。在自己衣食无忧的时候,也许我会去考虑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但如果有人危险到我,甚至我后代的安全、利益——”邵北严肃地盯着程洋:“——我会反击我不会由着你拿澳洲当成试验田,去试验你那套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能不能实现还是未知数的理论更不会任由你绑架我们一手建立的国家,绑架全体国民,绑架我们以及子孙后代的命运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绝不会让你得逞”
紧紧地盯着程洋,好半晌,邵北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再也不看对方一眼。走出去十几步,后面传来程洋的声音:“我们还算是朋友么?”
邵北身子顿了顿,回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心情沉重着,邵北一口气从郊外走进了市区内。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时而考虑着对付程洋的办法,时而反思着两年间穿越众的变化。
程洋说的没错,与两年前相比,穿越众的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自身财富的暴增,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式也随之转变。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
民权斗士,开始着眼于如何立法才能保证自身的利益;年轻的民族主义者们,则在考虑着在南明与满清的战争中,如何博取更大的利益;技术宅们,从一门心思搞科技复原中抽出身来,开始研究那些能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产品;纯情的小男生,开始考虑自己究竟要包*多少个姑娘才算是最佳配置……是的,一切都在变。人还是那些人,人,却再也不是那些人了。
位置的转变,让大部分穿越众从被统治阶级转变为统治阶级。天幸从穿越伊始就定下了人权的基调,天幸大部分穿越众还保留着理智。否则……谁知道这些想着利益最大化的家伙,会不会搞出一个奴隶制出来?
与之相比,程洋是高尚的,虽然他刚刚做了很卑劣的叛徒。一片污浊之中,他还保持着本心——虽然他的理想很危险。没错,一个危险的理想。把澳洲当成试验田,去验证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社会模式。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
穿越众都是一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们当中没有爱因斯坦,更没有卡尔马克斯。即便是卡尔马克斯所描述的大同社会,也仅仅是一种理想模式,现存世界当中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伟大导师都未曾实现的梦想,更何况是程洋?
这么判断有些草率,程洋的梦想,也许能实现,也许不能。但可以肯定的是,比起失败的几率,成功的几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程洋仅仅是在自己家里搞这一套也就罢了,但现在这家伙居然通过阴谋诡计居然要绑架所有人这……绝对是邵北所不能容忍的。
正思索的光景,突然听前面有人说话:“哟,脸色这么阴,这是要找谁晦气去啊?”
抬头一瞧,说话的人笑吟吟的,却是情报头子陈御。穿着清凉的陈御,依旧推着婴儿车,沿着树荫溜达着。似乎要抓紧一切时间与她的儿子建立感情,如果没有意外,全体大会结束之后,陈御就会赶赴香港,建立辐射东南亚、南明的情报网。
“抱歉,我有急事。”邵北冲着其点点头,闷头就走。走出去没几步,邵北骤然顿住身子,返身几步跑回来:“我想做个交易。”
陈御是情报头子,并且掌握着至少三张选票。她自己的、二外女翻译的,还有就是凯瑟琳的。三个姑娘关系密切,密切到陈御可以左右另外两者的政治主张。
“我需要你的全力支持,确切的说,我需要三张支持我们的选票。至于条件,你可以随便开。”邵北迫切地说着。虽然他明知道这样会让对方狠狠地宰上一刀。“我想你也不想澳洲变成官僚资本主义社会吧?”
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陈御这姑娘虽然是华裔,可毕竟从小生长在美国。照理来说,其思维观念自然是亲美的。
然而陈御的回答却完全超出了邵北的预料:“我拒绝。”陈御依旧在笑着。
邵北掏了掏耳朵:“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
“我拒绝。”陈御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信仰共产主义。”
“你在开玩笑?”
“你怎么会这么想?”陈御奇怪地说:“就许你这样社会主义出身的信仰资本主义,不许我这样资本主义社会出身的信仰共产主义?”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为什么呢?怎么会呢?陈御怎么会是共产主义信徒?
邵北呆滞着,而陈御则推着婴儿车,缓缓地走了。
猛然间,邵北似乎想起了什么,遥遥地追问了一句:“当初拐骗你的那个组织,不会是克格勃……额。”邵北说不下去了,算算陈御的年龄,苏联倒毙的时候,这丫头恐怕还没断奶。
谁知,陈御居然回答道:“你猜错了……事实上那个组织效忠于卡斯特罗——虽然那帮人以前大部分都是克格勃的。”
邵北:“……”短短一小时之内,两个原本在心里印象根深蒂固的人,完全颠覆了……而最要命的是,这两个人是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