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娇娘 !这几天很忙,大家原谅一下,妹妹住院,又要带俩娃,又要工作。
看看我的短小说先吧,今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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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海边,任烈日炙烤白皙的皮肤。长长的发辫垂在两侧,覆盖住挺起的双峰。宽大的袍子松松垮垮地套出纤瘦的躯体。她像海边那两块石头一样木然地矗立着,只是无人观赏。远远的地方,是海天相接的一片暧昧模糊的蓝,几只海鸟叫嚣着来回飞旋。身边是纷纷涌向那两块石头的躁动的人群。她流露出一个阴森的冷笑。天与地在一片炫目的光线里阴暗下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昏黄,像老照片陈旧的背景。她的脑袋在这一瞬间膨胀,四肢沉甸甸地拽住她像地心引力的方向下坠。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瞬,她看见人群开始骚动和尖叫,天涯、海角那两块石头化成两个不近人情的黑点。
她醒来的时候是两天以后,在医院里。周围是一片极目的白。她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盯住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空荡荡的,像极了三亚茫茫的海水。海水边,天涯、海角直挺挺地矗立着,但是她只敢走到南天一柱。同是石头,那两块石头承载了太多人们对爱情美好的期许,她始终靠近不了那美好的期许。于是,站在南天一柱下,她服下整瓶的安眠药。白色的药粒一股脑堵在喉咙的时候,她感到恣意。死亡,她幻想了无数遍,实施起来并不可怕。然后她把身子直挺挺地抛给烈日。海面上有鸥鸟的鸣叫,有不羁的少年骑着摩托艇呼啸而过。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一米六的个儿,烫着咖啡色的卷发,有些丰腴。不施脂粉,但依然能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可惜女人的脸上尽显疲态,每一块松垮的肉都挂满仇恨。那仇恨在她轻飘飘的病体跟前竟显得无足轻重。她依旧直挺挺地躺着。
婊子,女人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是痛苦的,她是个斯文人,做不来泼妇骂街的动作,但是人们说对付丈夫外头的女人不能讲理,因为会姑息养奸,于是她咬着牙叫嚣起来,你够阴狠的,你想利用男人,却被男人玩弄!
多么轻飘飘的谩骂。她笑了起来,缓缓地支起身。头晕脑胀,天旋地转。身体像捞空的壳子,一敲即碎。
这时,一个护士探头进来,冷冷道,病人要休息,说话小声点。
她向小护士挥挥手,示意她出去。门继续关上,对峙继续。女人的眼睛血红起来,若她不是躺在病床上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女人一定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何必贬低我?贬低我不是贬低你自己吗?我们,不过爱上同一个男人而已。她淡淡地说。她原不想理会女人,但还是多事地开了口。
爱?女人仰天狂笑,你打着爱的名义残忍至极地伤害别人,你破坏我们的家庭,逼迫他面对自己的家庭。你在害他,也在害我们。女人义正词严,痛心疾首着。
她开始觉得女人有趣。这么富有激情的生命力,和她截然不同,她只是一具枯槁。
她看见床头柜上放着她的包,她拉过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支烟,点起来,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从她嘴里吐出来,没有吐在女人的脸上,只是在她们之间袅袅升腾。
我在你们的家庭当中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吗?家庭安与否,不全看你一个人如何操控。你莫癫狂,你的丈夫还是你的丈夫,你的家还是你的家。她慢条斯理地说,挂着坏女人才有的笑。其实她说的是在情在理的,但在女人看来却极其挑衅和不可理喻。
放屁!女人继续爆了粗口。你这个贱妇,你这个毒蛇妇,你的良心在哪里?女人的眼眶湿润了,因为情绪激动。
她继续抽着烟,身子在烟雾弥漫里轻飘飘像一张纸。既然你觉得我这么坏,怎么又要求我有良心呢?
女人忍无可忍了,她忍受不了她轻描淡写的傲慢的表情,她发狠地摇撼着她,她恨不得把她在自己的手掌间揉碎。她是她的仇人。因为这个贱货,她的十多年来忠贞不二的丈夫背叛了她,她的幸福完满的家庭佳话成为朋友们耻笑的话柄。她恨极了她,她恨不能要她死。哪怕是同归于尽。她近乎癫狂地找所有人吵架,公公,还有婆婆。她对她的可爱的女儿大吼大叫。她想砸碎所有东西。她的好丈夫背叛了她。但是公婆维护他们的儿子。她觉得自己是四面无援的孤独的人,她差点和她的公公动起手来,但是身后一只温柔的手拍拍她的肩,阻止了一场硝烟。她回过头去是她的弟妹。她们因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原因,磕碰,摩擦,形同陌路。而现在,弟妹来劝架。情何以堪?情何以堪?一切拜眼前这个贱货所致。她要她死,她要她不得好死。
她在女人手里像一只无骨的兔子,随她怎么摆弄。她面无表情,不反抗,也不动弹。那支烟在她手里颤巍巍地滑落,长长的烟灰七零八落,灰色的碎屑在空中飘洒,散发颓靡的令人迷乱的烟草气息。女人乏力了,放开她,尖叫着,你是个恶魔!你是个魔鬼!你太可怕了!
她的身体从空中轻飘飘地落在床上。她睁着目光空洞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女人丰硕的身体像是空气。她的空洞的目光轻易就洞穿了那躯体。
你为什么要叫别人恨你?你就是要让别人恨你!女人的头不安地摇晃着,眼里泪光闪烁,声音也变得飘忽无力。与他数夜长谈,我还不知道你这贱妇为何货吗?想利用男人,却被男人玩弄!
她摇摇晃晃起身,游魂一样飘到门口,打开病房的门,回过头来看女人,目光终于聚焦,在女人脸上仔仔细细扫了一遍,道,你与她做了十数年夫妻,你觉得他是个会玩弄女人的男人吗?真相是什么?你很想知道,可惜,你永远都不知道。因为你不是当事人。然后,她把目光掉向门外,通廊里有许多白褂子的小护士在每个病房里进进出出。她们和她一般年纪,却是花一样娇艳,充满活力。而她呢?像是被人揉干了汁水只剩下透明脆弱的壳的指甲花。
你这是自我慰藉!女人移步到她跟前恨恨地看着她。她的面色惨白至极,却依旧固执得让人倒抽凉气,宛如一棵颓败的却生命力旺盛的植物,蛇一样阴森森地生长和游动。
我爱他,他爱不爱我,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还是你在自欺欺人?她问女人。
女人笑起来,第一次大度地笑起来,嘴角上扬,努力提拉着下坠了的肌肤。男人的话你也信得?
她也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男人的话你信得,我就信不得了?
女人止住了笑,一脸狼狈。这一瞬,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十数年恩爱的夫妻,难道只是一场自我蒙蔽的骗局吗?
冉语爬上高高的山,山坡上的小木屋里睡着月萌。小木屋外是一片茂密的柚子林。晚秋,柚子行将成熟。山坡上飘满柚子薄荷一样脆生意外的香味。走入柚子林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了那座小木屋。陈旧的木头长满阴暗的青苔,潮湿破败的石阶上生出一小丛一小丛顽固的小草。月萌就坐在石阶上,穿着白色的裸露大片肌肤的裙子,白皙的手臂在深山的秋风里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她瑟缩着,抱着手臂,缩着脚,抖抖索索地仰着头看他。
月萌,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呼唤她,同时飞身奔向她。他的心在嗖嗖的风里突突地跳得发疼。她站起身,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地发着抖。他把她拥入怀中,像宠溺女儿一样亲吻她的额头。然后,他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手掌盖住她的额头,惊道,你发烧了,我得带你去医院。
她的脸瞬间失色,她错乱地调转身子往屋内奔去。门被她掩上的一瞬间被他死死地撑住,他们在夹缝里对视。
萌萌,求你,离开这里。他柔肠百结。
她的泪瞬间就掉落下来。脸上是绝望的凄凉的神色。她打开门,冲入他怀里,拥抱他,亲吻他。他们的舌头癫狂地交缠在一起。蓦地,他惊叫起来推开她,一股咸涩的液体从舌尖冒出来,丝丝的疼透向心底。他看见她的唇角挂着新鲜的血迹和恶魔一样诡异的笑容。她一边笑着一边跑向柚子林深处,单薄的白裙在秋风里飘。她摘下一个青涩的柚子放在嘴边撕咬,苦涩而冰凉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顺着食道往下。
椰子!她举着残缺的柚子兴高采烈地对他说。他知道她的记忆停留在海南。
高大的椰子树生长得辉煌耀眼。褐色的椰子三五成群,团团地相拥在笔直的树干上。阔大的椰子树叶像华丽的水袖在风里打平撩着。冉语入住了三亚的所有酒店。他花了很贵的钱终于在特殊服务里找到了月萌。月萌浓妆艳抹,已经是酒店里的头牌。打开房间的门,看到点她的客人竟是冉语时,她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脸上的神色愣了一下,但立马恢复艳丽如花的笑靥。
萌萌。冉语一下拥她入怀。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她推开他,抬起他的下巴吻他的唇。我不叫萌萌,我叫孟欣桐。听过这个名字吗?在这里,这是个艳冠群芳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见我,都得花很贵的钱,今晚让你破费了。
她放荡不羁地说着,掐了烟,便进了浴室。然后他听见花洒里水流挥洒的声音。浴室的玻璃上映出她胴体的轮廓。他愣愣地坐回床上。许久,她出了浴室,浴巾裹在身上,白皙光滑的香肩和大腿。湿漉漉的长发,一脸残妆,被水冲淡了的胭脂和眼影,但依旧鲜红的唇。她走到他跟前,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勾住他的颈。他们彼此注视。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沧桑和凄凉。他们接吻,拥抱,恨不得交缠住永不分开,然后一起滚倒在空荡荡的床上。萌萌,他亲她的眉眼和额头,心好痛好痛。我叫孟欣桐。她起身的时候,酒店的房间被破门而入,许多警察冲进来。喊声,呵斥声,闪光灯,还有妻歇斯底里的哭声和绝望的眼神。
因为***他被罚了款。因为***萌萌坐了牢。
去监狱里看她,她一脸咸淡的表情。我不叫萌萌,我叫孟欣桐。
不管你叫什么,我一定要保你出来。他说。
但是她已经挂了话筒。玻璃里,他看着她蹒跚地起身,瘦小的背影像冷冰冰的石块。
他从家乡找了关系,一直找到海南。可是她拒绝保释。她被判刑六个月。他向单位请了假,来海南等她出狱。可是她在监狱里同其他犯人打架,刑期被延长到一年。一年以后,她出狱了。他在监狱的大门外等她。高高的铁门被重重开启,她像一张轻飘飘的纸张飘了出来。他把她带回家乡。
她变得异常乖巧。
他说,她年轻的时候就跟了我,不能现在她老了就抛弃她,而你,我也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她每日每日地哭,终于神志不清。
心上秋。月萌指着柚子树枝头。心上秋,心上秋,不是离愁是什么?月萌哼唱着零碎的小调,在柚子林深处轻盈地旋转、奔跑。她惨白的脸上挂满笑容。
冉语看着她白色的单薄的身子,陷入一片深思:你可以爱,或者不爱,你可以不爱,或者爱,都是无言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