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李家来人暗潮涌(1/1)

红楼巧丫鬟 !其实说起表姑娘蒋素云的这门亲事,表面看着也光鲜,以表姑娘的身份,真是高攀了。不过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勉强做了亲,实则怎么回事儿,只有有心人才知道。

倒也不是这位三孙少爷有什么不堪,相反,据下人们传言,未来表姑爷,倒也算上进的,刚考了秀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三房本就是庶出,在伯府不受重视。这位三房长子,在一众三房子女当中,可谓鹤立鸡群,没一个有他出息的。虽说是姨娘生的,但这位姨娘既然先正室夫人一步生下儿子,可见是个有手段心计的,如今将近二十来年,据说跟正房夫人斗的旗鼓相当。又因儿子争气,腰杆子反而更硬些。

至于临安伯府,其实跟王夫人娘家还是正经的亲戚,王夫人父亲跟已故的临安伯,是亲兄弟。如今老伯爷故去,只剩老太君。大姑奶奶冯迎嫁的,便是长房长子。冯迎又是个泼辣精明的,如今夫妻和顺儿女双全,在临安伯府里,也是内宅的当家人。这边府里一透话儿给表姑娘寻门亲事,大姑奶奶一算计,便有了人选,至于这人好不好的,得细想且往后看。

听涛苑小两口,晚间鸳鸯戏完水,躺榻上依偎着说家常,冯三爷便把柳儿想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

至于大姑奶奶和太太小李氏的嫌隙,因着当年小李氏嫁进来不久,大姑奶奶便要出嫁。那时小李氏也是年轻气盛,多少觉着自己韶华之年嫁给一个老头子委屈的慌,便要插手家务。那时年轻不识深浅,少不得给刘氏找了些不自在,拿着大姑娘的嫁妆做了不少文章,彻底把人得罪了,至今这么多年,积怨是越来越深。

当然,这事儿冯三爷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两句,具体没有细说。但柳儿略一思忖,依着小李氏如今的做派,又有丫头们探听的,加一起也能猜个七八。

不管如何,经过此事,将军府里一众人等,见了三奶奶,即便不恭而敬之,也不敢轻易冒犯,都存了小心。

表姑娘和被禁足的二姑娘的榜样在前,哪个下人能体面过这两位主子去!

***

五月初盛夏,不上半个月,表姑娘的亲事过了小定,已经定了六月下聘,八月初八的正日子出门。

据冬梅几个耳报神打听的消息,这位表姑娘父母俱都亡故了,父族凋零,大家过的都不过是温饱,哪有人愿意养她个赔钱货,勉强卖了家当,及至药石罔效到安葬了双亲,已经一贫如洗。没奈何带着一个老婆子,投奔了姑妈姑苏李家三奶奶。此时蒋素云芳龄十三,正是豆蔻之年。转过年来,适逢李三奶奶随着李三爷进京疏通关系,三奶奶过府看望小李氏,带了这位表姑娘。小李氏见了喜欢,便自此留在身边教养,说是为了给二姑娘作伴,一直到如今。其实细论起来,表姑娘跟小李氏的亲戚关系,跟三奶奶比起来,可远多了。

这些个缘故,柳儿之前知道一些,没这般详细。如今既然亲事一定,表姑娘自此足不出户,在自家屋里绣嫁妆,时日短,不紧着做,闹笑话可不够丢人的。

别看也是将军府的亲眷,千金小姐似的,她可没柳儿当初那般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更没有那等忧心女方不够体面的,殷勤贴心的小郎君偷偷送东西送银子。

她身边只两个大点儿的丫头能顶事,不到三个月的功夫,有些必得亲做的针线,不成日忙活,真做不完。虽说心有不甘,可事到如今,该做的还得做。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外人不得而知。

二姑娘冯连又被禁足不得出院子,这回老爷子下了死命令,又请了两个严厉的教养嬷嬷教规矩,下人也不敢徇私,更没人替她当传声筒求帮忙。

至于嫁妆,老爷子发话,让大奶奶刘氏和太太小李氏商议着置办。

如何置办,横竖越不过府里正经姑娘的定例去。而将军府姑娘出嫁的嫁妆,公中是一万银子的例,家具古玩另算,不超过五千银子。至于老子娘暗地里的贴补,端看个人造化了。

按照府里的定例,别说小李氏舍不得,大奶奶刘氏更是犯嘀咕,这府里将来大多数可是他们这一房的,表姑娘跟太太不过是远房亲戚。且结的这门亲事,将来对府里也未必有多大助益。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出来,实在心疼,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刘氏跟身边的心腹婆子刘嬷嬷一商议,刘嬷嬷人老成精,笑着道,“依着老婆子说,奶奶很不必忧虑。难道奶奶忘了么,表姑娘可还是有亲戚的,李家三奶奶,可是人家正经的姑姑。如今姑娘要出门子这等大事,怎能不叫亲戚知晓。”

刘氏一听,立时会意,当天透了话给小李氏。不过倒是勾起小李氏另一种心思来,隔日正是请安的日子。前两次因为有事,都是草草完事,也都没怎么说话。

这次小李氏单独留了柳儿说话,面色温和关切,“如今在府里可还习惯?缺什么少什么,千万说出来。下人们有淘气的,千万说给我知道,你年轻脸嫩,又是新媳妇,受了委屈不敢言语也是有的。”

“都好,并不缺什么,劳烦太太惦记。”柳儿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静观其变。

“不缺就好,我也不过是瞎操心,白问一句罢了。别人犹可,只你们两口子,不说你嫁妆丰厚是个有底子的,就说三爷罢,早几年就开始自己管着他娘亲的陪嫁。他又是个有算计的,想来这么些年,收益也应该不少了罢。”

“这个媳妇倒是不知,外头的事,自有爷们做主,哪有儿媳妇插嘴的余地。”看小李氏喝茶润喉,柳儿只得敷衍上一句。

小李氏笑了笑,放下茶碗,温言道,“这是你们屋里的事,我这当长辈的,也不去讨人嫌。只如今,素云毕竟是李家的亲戚,跟府里别人情分又自不同,如今也要出门子了,你这当嫂子的,可有什么章程?”

柳儿一瞬便明白小李氏的意思了,心中冷笑,如果她所料不差,晚间说不得还得另叫了冯紫英过来,再敲一笔也未可知!

好说好商量的,他们也不是小气的人,说不得大方些打发了人就完了,如今这么立逼着要的,倒是要琢磨一番,别饶是花了银子,还叫人当傻子骂,以后得寸进尺,成了理所当然的。

如今瞧这样儿,还有什么是这位太太做不出来的。

柳儿心中微哂,她倒要看看这位太太脸皮能厚到何种地步,遂面上温婉地道,“这个恕儿媳年轻不经事,倒是要讨太太示下。虽说我们和表妹亲近些,毕竟府里还有两位嫂子比着,下面还有二妹妹和四弟,将来也是要成亲的。怎么说也有个里外亲疏,儿媳实在拿不定主意呢,还请太太提点一二,也叫儿媳和三爷心里有数。”

“呃......”小李氏心内暗恼,原暗示柳儿,鸦默雀静儿的,除了跟着两个嫂子添妆,再暗地里贴补些银钱。别说老三不缺银子,便是眼前这位,依她看来,也是富裕的。拿出千八百的,算得了什么。既做了面子,又讨好了长辈。谁知这位不上道,她又不好明说价码,一时憋的难受,看眼前的柳儿分外不顺眼,也没了开始的好脸色。

“这个却要你自己拿主意了,作为长辈,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多说,只你表妹如今父母双亡,着实是个可怜的,既然遇上了,能帮一把算一把罢。”

“是,儿媳回去和三爷商议商议,定不叫表妹委屈了便是。太太若没什么吩咐,儿媳先告退了,回去也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给表妹添妆是正经。”

“去罢,我也乏了。”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慈祥关切。

下晌冯紫英回来,柳儿便把这事说了,冯三爷脸色便有些不好,半晌方道,“本不算大事,只如今闹到这般地步,着实可恼,合着成了我们欠了她们的!”

经过几回事,冯三爷对小李氏,面上如常,心里却颇不喜。尤其既要用他要他的好处,又拿柳儿不当回事,着实让他有些恼怒。依着冯三爷看来,不说小李氏这个长辈,单说蒋素云和二妹妹,甚至大嫂子等人算一起,那个及得上他家柳儿本事,甩出去八条街都是夸她们。就是这么些人,居然感觉挺好,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奉承着像一家子,转脸欺负自己媳妇,当他成什么人了!眼瞎心盲也不是这么说的。

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出点儿好处是必然的,多少之说,索性那边也不好急着催促,先拖着罢。

不过冯三爷转头就使人,去京里李家商行,让给当家做主的传了话。

于是,没几日,刚从南边上京的李家三奶奶,上门了。

这日小李氏身边的丫头过来传话,叫柳儿去见人,“三舅太太来了,太太让三奶奶过去见客。”

柳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略一迟疑,红花见了,拉住传话的小丫头,抓了把铜钱塞过去,“姐姐素日在太太身边伺候,辛苦了。只不知这三舅太太,是哪一位呢?我们来的时日短,府里情形不熟,姐姐指点一二罢。”

这原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小丫头收了钱心里高兴,索性没急着走,笑着道,“这舅太太可不是别人,说来跟三爷三奶奶是最亲近不过的,却是三爷外家,江南李氏家的三房太太呢。”

柳儿恍然,马上想起这位三舅太太和表姑娘的关系来,如今人要出嫁,其中必然有些说道。

那边打发了小丫头,柳儿在丫头们伺候下,重新梳洗换了见客的衣裳,方带着人往正房浩然居而去。

刚进了院子,正房里面说笑声便传了出来,听着倒是十分热闹。

小丫头打帘子传话,“三奶奶来了。”柳儿迈步进去,却不在正堂屋内,隔着落地罩,满堂欢声笑语的,都在西外间素日小李氏起坐之处,遂提步走了过去。

刚进屋,没等见礼,一个满身珠翠的富态妇人,便迎了上来,一把拉住柳儿的手,笑容满面,“哎呦,这就是逸哥儿媳妇,新三奶奶了罢。啧啧,真真是好模样儿。可惜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在那边一时没赶过来,只今儿才得见,一点子心意,别嫌弃。”说着,撸下手上一只水头极好的碧玉镯子,就要往柳儿手上戴。

这要是没成亲之前,初次见面倒也没什么,算是正常的表礼,给了在理不给正常。只如今既然嫁了过来,这么轻描淡写的,看着虽亲热不拘礼,其实有些过于随意了。

且这三舅太太,拉起柳儿的手,便露出柳儿手腕上一溜三只金累丝镶各色宝石花卉的镯子来,虽说三只,宝石按照颜色花样,与另一只手腕上金镶玉的三只,却是一套的,富贵华丽,却并不显累赘堆砌。

如今这样子,市面上并没有卖的,还是林府珠宝铺子做的新鲜花样,因给自家两位姑娘的,用料做工都是最好的,有钱都没处买去。

那碧玉镯子一比,便有些不够看,三太太当时脸色一僵,但事已至此,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总不能给了半路收回来,她这脸可丢到家了。

只心里也暗恼冯三爷,有多少家底让媳妇这般挥霍,这也太过了罢!

据她瞧着,只这三只镯子,用料不说,做工一看也是能工巧匠的手笔,统共没个三五千银子,恐怕下不来,这也太......她一个丫头出身的,一嫁入高门就这般贪图享受,也不怕折了寿。

她也不想想,这么着上门,本就知道人家成了亲,想送礼便正儿八经的送,这般做派,怎么都透着临时起意的简慢,也不算得体就是了。

小李氏瞥见柳儿手上的镯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也道,“既是长辈给的,就收下罢,扭扭捏捏的,倒显得小家子气。”

柳儿笑了笑,“多谢舅太太赏。”收下转手交给身边的丫头拿着,复又给众人见了礼,刘氏身后的两个儿媳妇也给柳儿见了礼,大家方落了座,复又说话。

其实主要是小李氏和舅太太说的热闹,偶尔拉上刘氏说两句,张氏一边坐着喝茶,一派端庄,仿佛事不关己。

至于柳儿,索性有样学样,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坐那里问到了说一句,不问也不吭声儿。

看了一会儿,倒是让柳儿看出点儿门道来。

屋内除了刘氏带着的两位少奶奶在身边,其他小辈都没来见客,以小李氏和李氏的热乎劲儿,以及两家的关系,太太娘家长辈来了,小辈们应该出来见客才对,如今这般...倒是有些费思量了。

再一想到李家三房在李家的处境,柳儿心内倒是有几分了悟。

又想到冯紫英素日说起李家来,对三房似乎颇有些不以为然。如今对照眼前,明显跟李氏走的近便些。

不知说了什么,此时三舅太太拿着帕子抹了两下眼睛,有些难过地道,“原承望着,亲上做亲,云儿终身有靠,我也算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了。没想到如今要外嫁,人生地不熟的,没的让人悬心,唉,好在门第和姑爷人品都上属,多少让人心里安慰。”

小李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有些意外,总免不了的,我们府里你还不知么,老爷子一向说一不二的,我也没奈何。只你也不必过于烦恼,便是嫁出去了,这边府里还有她三哥四弟给她撑腰,横竖也不是没娘家依仗的人不是。”

刘氏也笑着道,“别说兄弟,横竖大姑奶奶在伯府里当家,还能让表妹吃了亏去。万一有个什么,大姑奶奶还能不照应一二。”当他们大房都是死人么!

话听着是那么回事,实则不然,也不知刘氏是装不知道还是怎的。李氏飞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三舅太太却不得不笑着应承,心里暗恨,大姑奶奶的‘照应’,一般人承受不起。

小李氏和三舅太太絮烦了半日,用了午饭方离去。柳儿年轻尚可,二奶奶早借着有客遁了,大奶奶刘氏毕竟年纪比小李氏还大着些,顾着体面不好不留下来。小李氏又摆婆婆谱儿叫媳妇伺候,一顿饭站下来,刘氏脸色十分难看。

柳儿心里暗笑,死爱面子活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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