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倚老卖老李嬷嬷(1/1)

红楼巧丫鬟 !因五月间,老太太去南安郡王府赴宴,回来便赞郡王妃的那件褙子,好裁剪好绣工好料子好......

一般出府赴宴,这等露脸的体面差事,赏赐也多。只要老太太不提,柳儿尽量留下做活,都是鸳鸯带着翡翠鹦鹉等人跟着。柳儿大多顺手把小燕塞进去,跟着见见世面。

琥珀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也跟着柳儿留下做针线。小鸠儿和三七太小,规矩还没学全,人也不够稳当,大场面都没她俩的事儿。

所以看老太太称赞,柳儿当时便想,还有几个月,就是老太太的生日,自己好歹得表示表示。往年都是做一副小东西,如今老太太有了点儿想头,少不得自己费点儿心,也不枉了老太太素日体恤。

因此跟鹦鹉小燕细细一打听,大约有了数。因要用到贵重的尺头,又要给老太太个惊喜,就私下里找了鸳鸯商量。

好在鸳鸯也知道,素日柳儿都敬着她,有了功劳,总少不了她的一份儿,如今也是为了老太太高兴。便带着柳儿,去库房寻了一匹尺头,也没多说其他的,只道用什么便说。

柳儿选的,是一匹灵仙祝寿富贵长春团花锦缎,宝蓝地玫瑰紫团花内,水路织着金线,大气华贵。

这料子本身已经十分华丽,再绣花便是画蛇添足。而人南安王妃那件褙子,却是素色锦缎满绣满堂富贵,那等活计,柳儿什么也不做,没个一年半载的,下不来。

所以,要想衣裳出彩,料子花色上必得压得住。更考验功夫的是,裁剪和领袖襟口的做工绣花。

柳儿成日家给老太太做里衣,老太太的身量,没人比她更清楚的。饶是这般,也拿出老太太素日喜欢的几件大衣裳,又细细查验了一番尺寸,既要穿着舒适得体,又要好看,一点儿马虎不得。

做到心中有数,裁剪完毕,便是领袖襟口的绣花,自家几大本子花样子好一番挑拣,最后选了四合如意云莲纹,用蓝紫色锦缎的底子,莲花大胆地用了朱红,里面掺了一股金线,云纹则掺了一股银线,做出来看着十分精美。

这衣裳别的柳儿不放心别人,只袖子和襟口的绣花,让琥珀和鹦鹉帮着做了一部分,下剩的她自己动手,这几日眼看要完工,柳儿盯的很紧。

伺候完老太太晚饭,几人做了一回针线,柳儿觉着脖子有些酸,放下活计,叮嘱鹦鹉看着,不许人动,便出去散散。

正好晚间媚人让人送点心的碟子没收回去,索性也不支使小丫头,自己拿在手上,走了出去。

结果脚步还没迈进绛芸轩的房门,就听李嬷嬷的叫骂,“......忘了本的小娼妇儿,我抬举起你来,这会子我来了,你装睁眼瞎,猪油蒙了心的......”

然后是宝玉替袭人分辨,显然更加逗起来李嬷嬷的气,“你只护着这起狐狸,哪里还认得我了呢?我只和你到老太太太太跟前说说,把你奶了这么大,如今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一面说一面哭,媚人和麝月不迭声地劝着,说好话儿。

柳儿本不想进去,奈何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让人看见倒不好,再说李嬷嬷也骂的差不多了,一般也就这么两段,索性掀帘子进去了。

“哎呦,这是谁惹得嬷嬷不受用了,”说着用手指着媚人,“可是你......不像,”又指着麝月,“你么......也不像,”最后指着宝玉,“定然是你了。”吓的宝二爷直摆手儿,呐呐不成个言语。

说完便笑,随手把碟子递给秋纹,只做没看见一边抹泪的袭人,扶着李嬷嬷,随手拿过边上不知谁的帕子,替她擦泪,道:“别人尽可挑二爷的礼儿,李奶奶一手奶大了二爷,他什么性子,您老还不知么。最是个丢三落四没记性的,心又软,禁不住几句好话,素日待李贵大哥如何,老奶奶心里也有数罢,何必跟小孩子家生这没谱儿的闲气。老奶奶平日闷了,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叫小丫头来找二爷,这点子孝心,二爷还是有的。再说了,您老一气骂,二爷心里定然也是不好受的,憋闷烦恼着,明儿老爷让背书,一时忘了一句半句的,到时候跟着伺候的也落了不是。别人犹可,老爷也不管内宅,只李贵大哥他们可在劫难逃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礼儿。”一下子拿了李嬷嬷的软肋。

看李嬷嬷不言语了,似有缓和,柳儿忙叫小丫头,“还不给你老奶奶打水洗脸,都愣着干什么呢。老奶奶洗了脸,精神头儿好了,把你们藏起来的点心果子,好茶叶子,都拿出来。老奶奶一高兴,多骂你们一句半句的,可是你们的造化,够你们受用小半辈子的,素日李奶奶都不爱提点人的,费精神。”

李嬷嬷哭笑不得,好的坏的都让柳儿说了,又是老太太屋里得势的,又被扯着团团转,一时竟不得空儿说话儿。一众丫头更是憋着笑,却都装着很忙的样子,打水捧巾的拿果子沏茶的,很像那么回事儿。媚人更是偷偷冲柳儿竖大拇指,抿嘴儿偷笑。

其实柳儿心里很不以为然,其他三个奶妈子,都安享尊荣,子孙都安排了好差事,老太太也给她们体面,如今不给子孙积德,谁没事儿出来惹人嫌。

就这李嬷嬷,一把年纪,拄着拐棍,路都走不利索,成日家有事没事,也要跑宝二爷房里几遍。看见好吃好玩的,又拿大伸手,一副眼皮子浅的小老样儿,怎地不惹人嫌。

也就他那儿子李贵,自己还算争气,不然禁不住屋里丫头们下话儿,早被宝二爷厌弃了,当什么长随们的头儿,赶车去罢。

好歹把李嬷嬷糊弄走了,这回丫头们真把那藏着的好点心果子,纷纷摆了出来,不藏私了。

柳儿笑,“你们至于这般么,早这么乖巧,何必惹得李奶奶嚷嚷,让老太太知道了,又是你们的不是,横竖要给她体面。”

媚人拉着柳儿坐下,小丫头重新倒了茶来,笑对柳儿道,“哪里就是舍不得一点儿吃的了,不过袭人一时做活,没注意她进来了,就被她逮着骂人,言三语四指桑骂槐的。想来是素日没好气,不好发作,今儿拿着这个作法罢了。”

宝玉也坐一边陪着,问道:“姐姐过来可是有事,碟子让小丫头送过来就是了,何必劳动姐姐亲自过来。”

柳儿笑了笑,见袭人在外间垂泪,几个丫头正围着劝,内中便有茜雪,心下哂然,口里道:“不过做针线做的脖子酸,借故出来疏散疏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碰上这事儿,倒是你们走了时运,少挨了一会子骂。”

“所以说,总不见你过来坐,满院子丫头,没你针线好就罢了,更没你活计多的,还要伺候老太太。索性把我们都忘脖子后头去了,连我们亲自过去,跟你说句话儿的功夫,都这个叫那个找的,就属你忙。”媚人似嗔似怨地道,柳儿只喝茶笑,并不答言。

两人素日关系好,却不在明面上如何热闹,只各自心里都有数。

这宝二爷素日喜欢在女孩儿面前尽心,只柳儿却并不兜揽他,又是这么个模样儿性情,又没的胭脂吃,每每见了,百爪挠心似的。

如今好不容易柳儿过来一趟,哪里不好好献献勤儿,一叠声儿地叫小丫头沏好茶不说,更是道:“知道姐姐针线好,前儿我得了一只金丝藤的针线小笸箩,并配套的针筒,线籆子小花绷子,虽不值什么,极小巧可爱,说着叫小丫头去拿包袱。

媚人边上就捂嘴笑,“你不知,前儿拿回来,就宝贝的什么似的,连我都不叫打开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可见我们都是那粗手笨脚的,怕给碰腌臜了呢。”

宝玉忙解释一番,不过大家说笑,并不在意。

别说,宝二爷这心,还真没白用,别的犹可,针线用具,好的柳儿真喜欢,当即也没客气,道了谢。

其实她已经有一套湘妃竹的,是老太太赏的,据说是名家之手。至于其他别人讨好的,不知多少。挑入眼的拿回家,其余的都在这边房里收着,或送人或自己用,也不嫌多。

直到柳儿离开,袭人仍旧红着眼睛,虽起身送客,神色毕竟有些恹恹的,柳儿只当没看见,更别提宽慰几句,没那心情。

如果她没记错,此时这哈巴儿,早跟宝二爷有了首尾,不然凭媚人的本事,哪有她立足的地儿,更甭提落个贤良名儿。

没错,如今虽不如前世,袭人姑娘仍然被太太夸过的,隐有贤名儿。只要媚人不在,她仍然做的了主,可见是个不一般的。

便是媚人,若没柳儿相助,也早不知哪儿凉快去了。

出了房门没走两步,柳儿顿了顿,到底回头对送出来的媚人低声道:“刚我看那茜雪,跟袭人都是不错的样子。”

媚人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她人老实,难免耳软心实,虽说人还不错,到底缺了点儿心眼子,被人几句话哄了去。你瞧着罢,多早晚吃了那位的挂落,她就知道厉害了。”

柳儿没说什么,心里叹息,茜雪人是不错的,只好人在府里,难得能过得好,尤其还是不会看人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见是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仍旧三更,明日恢复正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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