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如此多娇 !凤晔双眸大睁,眼睁睁的看着火舌一路卷进来,火星四溅,顺着门口摆着的纸人一路烧起来,轰的一声,凤晔还未有所动作门口就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先是心惊,然后便是背脊一凉,好端端的,经堂之中虽然有香烛,可香烛附近除了几页符文却是没有其他的易燃之物,若非人为,这样一场大火是无论如何烧不起来的,鼻息微动,凤晔似乎还闻到了呛人的松油味道,怒意在凤晔眼底点燃,看着前面一个接一个烧起来的纸人和已经蹿上房梁的火舌,凤晔猛地攥紧了拳头,经堂,大火,四年前,他的母亲便是烧死在经堂的大火之中......
四年之后,是谁要用这样的法子让他也毙命于此?!
耳房虽然不算小,可里面摆满了祭品,且纸人占了大半,纸人遇火便着,而其他如香烛符文之类更是助燃之物,且这处殿阁老旧,房梁早就干朽,火舌席卷而上,没多时便被烧了着,热浪烫人,火星迸溅,滚滚浓烟更是辣的凤晔睁不开眼睛,火已经烧到了这边的耳房,那经堂之中必定也已经遭殃,而那经堂之外是守着人的,这么久了,凤晔却是不曾听见任何一声喊叫求救,不用多想,凤晔几乎已经肯定这本身就是一场局。
从他踏进来的那一刻,他便注定要遇见这一场火势......
出去已经没了路,便只能走后面,凤晔捂住口鼻,下意识再从那小洞看出去,可看出去外面哪里还有人,火势已经如此之大,外面的人必定被惊动,想到只差一点就可以看到那两人的脸凤晔心中气愤不已,而他身后的火势已经距离他自己极近了,凤晔手上用力,使劲的去推窗棂,可这一推他的双眸顿时一寒,两扇窗户纹丝不动地关着,他竟然未曾推开......
四扇窗户都关着,凤晔不死心,又去推另外两扇,可是如他所料的那般,另外两扇也是纹丝不动,再细致检查一番,这窗户只是寻常的窗户,并没有暗锁,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这四扇窗户,早就被人从外面牢牢的钉死了,不仅这四扇,便是经堂和另外一处耳房之内的窗户只怕都是打不开的,而那扇门,也必定是敲不开的。
火势越来越大,而他却无处可逃,莫非这果然是一场死局?
屋子里火势如此之大,外面必定能看到烟尘,可是凤晔还是未听到任何人声,附近巡逻的侍卫必定被调开了,而未央殿那边的祭台上......从那里看过来,大部分只能看到巍峨的未央殿,这偏殿在靠后之处,除非火势已经烧了很久,否则极难第一时间发现着火。
可若是等到那个时候,他想必已经被烧成了焦肉。
怎么办?凤晔眉头紧皱,忍不住用手捂了口鼻,又徒劳的推了几下窗棂,仍然是纹丝不动,这耳房之中除了祭品便只剩下门窗,没有一样可以隔火用的毡垫,窗棂被钉死,便只剩下门可以出去,可是前面一片火海,且走出门外面还有经堂,经堂之内必定也已经燃起了火势,凤晔狠狠的咬了咬牙,忽然觉得悲从中来,他的心智虽然超乎寻常,可到底还是个孩童,早熟懂事,有心计有手段,到了如今还未给母亲报仇,自己却也要落的如此下场。
同样是葬身火海,四年之前的母亲是不是也是如此?
火势开始蔓延,凤晔一点点的后退,直退到了角落里,再有几瞬,火就会烧到他跟前来,他身上的衣服会被烧着,丝缎燃烧的温度足够烫烂他的皮肤,他的头发他的指甲,都会被烧成灰烬,浓烟会肆虐他的口鼻,他或者窒息而死,或者被大火活活烧死。
无论哪一种,都是这世上最为恐怖残忍的死法。
到底是谁......今日是春日宴,已经生了如此多的事端,而这人却无所畏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准备?不,一定不是临时起意,放火之人用了松油,经堂之中那几盏明灯的灯油可引不了如此之大的火势,必定是早就准备好的......
凤晔紧紧的捂住口鼻,饶是如此喉咙那里也好似被什么黏住了一半的吞咽不了,鼻息也渐渐变弱了,因为缺氧而生的晕厥正一点点的蚕食他的神智,他不够清醒了,脑海之中却还在过今日的画面,从头到尾都没有他什么事,到了未央殿祭台之前严正才来寻凤钦说要手抄符文,这本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只是因为眼下的凤钦绝没有手抄符文的心情和身体条件才只能推给别人,而王室公子替代君王执行这一环是早有先例的,而他就站在凤钦最近的地方,当时凤煜和凤垣都没有开口,而他也一直是最乐于为凤钦分忧的人,这等小事,他会主动去做旁人随便就能猜到......这么说来,难道是严正?又或者是凤垣或者凤煜?
凤晔脑袋之中一片混乱,扑面而来的热浪更是叫人心生恐惧,已经有火星溅落在他的身上,皮肤上的疼痛撕心裂肺,烧焦了的糊味更叫他胃部一阵翻腾,开始了......这死前的折磨要开始了,可惜,可惜他未看清那人的脸,可惜......可惜他还未能查清当年母亲之死的真相,还未能报仇,遗憾太多了,而他这一生才活了不到九年啊......
迷迷糊糊的,疼痛变的明显,听觉却已经开始轰鸣,他止不住的滑倒在地,如同个小兽一般的蜷缩在角落之中,火舌噼啪声,衣服被烧着的声音,风声,怒吼声,说话的人声,无数的声音在他耳朵之中炸响,原来人死前会听到这么多声音?
意识还在消弭,某一刻,忽然有一声极大的垮塌声,凤晔心底瑟缩一下,他知道,是房梁塌了,这经堂会被烧成一片平地,而他也会被掩埋在废墟之中,听说人烧的久了也会变成一堆灰烬,也不知道他这小小身躯最后能不能被找到,可便是找到了又如何?
人之将死,念头也会变的玄奇,凤晔神思混沌又清晰,却是没想到他临死之前还会想到这么多状况,正这般想着,肩上忽然一疼,像被什么砸中,又像被一只大手捏住,肩骨要断了似的,凤晔痛的眉头大骤,大抵是这房顶真的塌了,也不知什么将他砸到了,疼痛之后,他更觉整个人飞了起来,双脚离地的感觉让他一下惊醒,他死了?他的灵魂出窍了?这么想着,周遭的热浪都没那么烫人了,他奋力睁开眸子,一睁眼却看到了一片黑云压顶的天穹......
天穹......他明明是被困在那房子里的啊!
心中正惊震一片,视线却又在变换,满是黑云的天穹,葱茏的竹林,飞翘的斗拱屋檐,“噗通”一声轻响,凤晔觉得背脊一疼,失重之感消失,他又躺了下来,再睁开眸,眼睛便只能看着天空,这片天空如此的熟稔,可不就是今天阴沉了一天的天空?这一次周围再没有火星热浪,有的只有沁凉的微风,风来,他身上的疼痛便更清晰了两分,他不是要死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死了怎么还看到的是这黑沉沉的天?
“喂,他怎么样啊?他好像受伤了,会不会死啊......”
“一点小伤而已,估摸有些疼,却死不了,只是被熏晕了......”
“那咱们怎么办啊,要不要去喊人?”
“喊什么人,不出片刻就有人来了,咱们最好什么都别做。”
“什么都别做?你身上有药就喂给他啊......”
“喂什么喂,得让他那个爹看看他被害的惨样啊......”
两个人的说话声忽然响起,却是他没有听过的声音,凤晔身上疼,脑袋晕,那说话二人的声音也渐渐模糊,想要眨眼眼皮却重的动不了,视野在缓缓的缩小,他知道自己真要晕过去了,意识消弭的那一刻,他恍惚又听到了许多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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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堂右侧的围墙之外,郁郁葱葱的竹林边上,一高一矮的站着两个人,满是枯叶的地上还躺着个人,远处的小径之上,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朝这边走过来,走在最前的便是凤钦,扶澜看着远处走来的一堆人摇了摇头,语气感叹,“这孩子真可怜,他们这么半天才过来。”
洛玉锵站在扶澜身边,看到一大群人走过来小步往后退了一步。
扶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往前提了一步,口中低声道,“害怕个什么劲,这来的可是蜀王,我们二人救了他的儿子,咱们可是他的恩人,所谓有恩当报,这个蜀王可是什么都有的,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他都能给你,怎么样?你可以大赚一笔!”
洛玉锵心底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又不是、不是我......”
扶澜啧一声,“要不是你看到那么一个屋漏之处,我能进去把他拎出来?”
洛玉锵闻言心底一阵不是滋味,二人发现这边出事的时候已经晚了,这周围不知怎么连个侍卫也无,二人看那火势再去叫人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自己想法子,可他二人手无寸铁且这屋子都被封死了,哪里还能进得去,却是洛玉锵眼尖的看到了那经堂右侧屋顶有一处许久未补的屋漏之地,那处瓦片破损,最为薄弱,扶澜这才破屋而入。
倒不是洛玉锵多眼尖,实在是他在淮阴侯府便练就了一身偷门摸户的好本事,一幢房子门窗紧闭的时候有哪些地方可以入屋他再清楚不过,这才误打误撞的帮上了忙,可入火海救人的是扶澜,这个好处他可不能乱拿,刚才那火势,也不知扶澜如何做到的?
思及此,近来日日对着扶澜翻白眼的洛玉锵心底竟是对扶澜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感,也对他更为好奇了些,他也说了他们救了这个十三公子是蜀王的恩人,却为何要把他带上?洛玉锵看出来他不在乎这些声名,可什么样的人才不在乎声名呢?
洛玉锵心底想着,那边厢凤钦却已经带着众人到了近前,由侍卫开道,王庆扶着凤钦跟在后面,这会儿的凤钦早已气的脸都白了,在他后面还跟着其他的王室成员,扶澜还远远的看到了商玦和朝夕,他唇角微弯一下,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凤晔,眼底闪过两分叹然,而那边厢凤钦已一声轻呼起来,“晔儿......晔儿你怎么了......”
扶澜这会儿却是主动拉着洛玉锵往后退了一步,又朗声开口道,“王上尽管放心,十三公子只是被熏的晕过去了,身上几处小伤也不致命的。”
说是这样说,凤钦还是径直走到了凤晔身边,此刻的凤晔看起来也委实可怜,八岁的小孩子,平日里笑容可掬玉雪可爱的,这会儿却是被熏的乌漆墨黑,别说衣服看不出原样,便是连玉冠都不知怎么给掉了,头发披散着,双眸紧闭呼吸微弱,身上还有几处被烧破可见血糊糊的伤口,凤钦刚才看到于美人的尸体都没有怎么样,这会儿看到凤晔这般却是真真的满眸心疼,他俯身去摸凤晔的脸,手都在微微的颤抖,“晔儿......晔儿......”
轻唤了两声不见答应,表情更为沉重,这边厢王庆看不下去了才道,“王上啊,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这两位是燕世子的朋友,他们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也不知是王庆的话在理还是“燕世子”三字让凤晔回神,他这才猛然转身,“快,快将十三公子送回嘉宸殿救治,孤待会儿便过去看他,都给孤仔细些......”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侍奴上前来将凤晔抱走,凤钦看着凤晔,眼底牵挂甚深,而这会儿的功夫,其他人也都跟了过来,所有人围在那竹林边上,表情都在惊愣之中还未反应过来,见凤晔被带走,凤钦这才转身看扶澜和洛玉锵,洛玉锵也还是个孩童便罢了,扶澜却是生的十分俊朗,且此刻衣衫之上沾了火尘,必定是刚才抱了凤晔的。
凤钦早前便远远见过他二人,因为是商玦的朋友他还多看了两眼,因此印象还算深,可是好端端的,这二人不在观礼台怎么在这里?是他们救了凤晔?
凤钦眼底疑惑分明,扶澜轻咳一声看向远处的商玦,口中解释道,“小民见过蜀王,适才小民带着舍弟在宫中闲逛,等走到这边的时候却见这边浓烟四起,还听到了十三公子的惊呼,舍弟眼利,发现可以从那里......”扶澜转身抬手一指,正是指的经堂耳房上的那处破陋之处,“可以从那里进去救人,于是小民就进去把十三公子救出来了。”
虽是立于竹林之侧,可眼下的环境却并不幽静,经堂的大火还在烧,而安排救火的侍奴们正在大呼小喝的救火,而他们距离经堂不过十几丈之远,便是在这般嘈杂危急之中,扶澜声若温玉,波澜不惊的说着适才的惊心动魄,直将一众人听的更愣。
今次的春日宴上波折频出,众人本来还沉浸在于美人的死讯之中,若非凤钦坚持,只怕火祭都不会再继续,而火祭还未完,这边的经堂却起了大火,底下人来报之时似乎已经忘记了凤晔还在其内,便是连凤钦也一时没想起来,可也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凤钦这才想到凤晔的生死,众人先是到了经堂之前,而后才知道凤晔被救了,这才赶来了此处。
凤钦擦了擦额头薄汗,上下看了扶澜一瞬,“当真是公子救了晔儿?”话刚出口他便觉的不对,忙摇了摇头改口道,“不,孤的意思是,公子怎......怎要破屋救人?”
凤钦也不知怎么就先怀疑了扶澜,可想到他是商玦的朋友便急忙改了口,又看了一眼那滚滚浓烟之中甚是模糊的破损屋顶忽然这么问了一句,这一问出,旁人也都看着凤晔。
扶澜倒不在意凤钦的第一句话,只在听到后面这句之时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这就要问蜀王了,这好端端的经堂,怎的门窗都钉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