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如此多娇 !晨曦微明,并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缓缓的驶进了巴陵城门,时辰尚早,巴陵仿佛一头正在悄然复苏的巨兽,大街小巷都随着天边越来越盛的明光活泛起来,马车里的商玦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抬手揉了揉自己额角,“去公主府吧。”
驾车的云柘微微迟疑一瞬,“主子,公主只怕还未起身。”
商玦叹了口气,“无碍,去等着便是。”
云柘面上几番犹豫,最终还是调转了马头往公主府的方向而去,马车在坊市之间疾驰,马车之中的商玦面色沉沉的,前夜离开,昨日一早送了消息过去便一整日未见,今日他是等不了了,又揉了揉额角,商玦想到了适才郁坧离开时担心的眼神。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从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蓝灰色的天穹从天边第一丝鱼肚白开始变亮,等马车到了公主府门前的时候天光已经清明了不少,天穹湛蓝,车帘掀开便能感受到外面扑面而来的清寒,而晨间的公主府大门紧闭,和它的主人一般还在睡梦之中不曾苏醒,云柘挺稳马车上去叫门,等了片刻才有门童睁着惺忪的睡眼将门打了开,一见是云柘,整个人都是一个机灵!
云柘弯唇,“世子殿下来看望公主,去通报吧——”
“不用通报了!”
云柘回头,商玦已经从马车之上走了下来,见他下了马车,门童撩袍便跪,商玦走到他跟前来,大手一挥,“起来吧,不用多礼......”
门童缩了缩脖子,恭敬的站起身来。
商玦往府内看了一眼,“孤进去等着便是,你不必去通报了,免得吵醒了你家公主。”
商玦和朝夕的关系天下皆知,何况商玦不是第一次来公主府,门童恭敬的点了点头,侧身一让,“世子殿下请入府吧,公主殿下没有多久也会起身的。”
商玦微微颔首,抬步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乃是蜀王为朝夕精心准备的,再加上他用了些人力手段,这园子比其他府宅不知道精致了多少倍,正是春日,又是晨光微明的清晨,在这园中走走倒也十分自在,虽然说不用通报,门童还是往前院去找蓝新,倒是商玦像走在自己家中似得优哉游哉。
云柘跟着在后面,忍不住道,“主子为何不回去歇歇再过来?”
商玦唇角微弯,“哪里用得着?”
云柘满脸的不同意,低声道,“郁大人走之前交代过属下,一定要照看好主子的身子,若是主子在蜀国出了岔子,郁大人可是要问罪小人的。”
庭院里花草清荣,商玦眉眼之间也染上继续清朗,他摇了摇头,“他吓唬你的话你也信,何况孤没有什么不好,你就无需担心那样多了。”
云柘唇角几动,“主子明明......”
商玦抬手止住了云柘的话头,云柘抬眼一看,却是蓝新迎了过来。
蓝新带着几个侍奴脚步极快的迎过来,走到商玦身前便行了大礼,商玦挥了挥手,“嬷嬷不必多礼,起来吧,孤随便走走。”
蓝新满面恭敬,“下人不知礼数,竟然等到世子殿下进门了才通报,奴迎迟了,还请殿下赎罪,眼下公主殿下尚未起身,世子殿下......”
“不用去打扰她,等她醒来。”
商玦语气寻常,可这分疼惜却让蓝新一怔,她赶忙起身,眸光一转笑道,“世子殿下如此体恤公主实在是公主的福气,时辰尚早,外面还有些许寒意,世子殿下不如去偏厅等着?让子荨为殿下煮一壶好茶等着公主醒来?”
商玦最满意不过,“好,就照嬷嬷说的办。”
蓝新又行了一礼,这才招手身边一侍奴低头耳语几句,那侍奴得了令便走,蓝新在后面请商玦先行,从这里到朝夕院子的路商玦再熟悉不过,等到了主院的时候子荨果然在外面兴高采烈的等着,见到商玦便跑过来行礼,“奴拜见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可来啦!”
商玦挥手让她起身,眉头维扬,“如何叫可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这里有人等他似得,子荨笑嘻嘻的起身一边请商玦进院子一边道,“世子殿下昨日未曾过来府中呢?世子殿下是不是很忙啊......”
商玦忙的什么当然不用告诉子荨,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有些事。”
子荨当即不再多问,“殿下稍后,奴这就去煮茶。”
进了门,绕过屏风左转,又过了一处月洞门便是偏厅,是朝夕日常待客的地方,可朝夕这公主府寻常也没有客人,这偏厅来的最多的便是他商玦,朝夕未起身,他便随便找了个坐榻安坐,没一会儿子荨的茶便端了上来,子荨虽然崇敬商玦,却并不惧怕他,见他神情松快似乎心情不错便一边斟茶一边道,“殿下昨日一整日没来,奴就陪着公主殿下等了一整日呢,还以为今日殿下还要继续忙着,没想到殿下这么早就来了。”
等?陪着朝夕等了他一日?
商玦唇角微弯,看着脸不红心不跳的子荨摇头失笑。
小姑娘惯会说好听的话,可这话却不实,朝夕是不会如同别家女子那般等人的!
商玦心中摇头失笑,面上却不语,只端起茶盏喝茶,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子荨一脸的不甘心,又道,“世子殿下竟然不信?公主殿下虽然不爱言语,可奴侍候了公主殿下两年,还是十分了解公主殿下的,公主殿下昨日十分焦躁呢,看书抚琴都不如往日那般从容,奴觉得公主殿下心中一定有事,想来想去,必定是因为世子殿下!”
商玦笑意更深,若朝夕真如子荨说的那样就好了......
商玦如此淡定,子荨就更明白他并不信她所说的话,子荨眉眼一动有些急了,“殿下怎生不信呢,昨日一早坠儿不曾将您告知她消息的事情告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自己却洞察到了,她本是要生气了,可是不知为何又不曾生气。”
商玦挑了挑眉,“她知道了?”
子荨跪在案前,用力的点头,“是呀是呀!公主知道了!本来有些生气,可是坠儿认了错之后公主便不曾罚她了,公主殿下最讨厌亲信的人向着别人,昨日却未惩罚坠儿。”
商玦眯眸一瞬,将手中茶盏放了下来,“谁都不喜欢对自己不忠诚的人,坠儿是她最亲信的人她生气是无可厚非的,可她必定不会真的生气,因她知道坠儿是为了她好。”
子荨点点头,“是啊,我们都觉得殿下对公主好才会时而为殿下说话一二呢!公主殿下必定也会记住殿下的好,等殿下娶了公主,可要对公主一样好才行。”
商玦弯了弯唇,“那是自然,孤自然待她好。”
子荨忙又摇头,“不不不,殿下可要只对公主殿下一个人好才行......”
子荨大睁着眸子看着商玦,眼底满是期待和信任,就等着他说出肯定的话,商玦唇角维扬,正要点头,月洞门的珠帘却被人一把掀了开,商玦和子荨齐齐抬眸看过去,便见朝夕红裙墨发的站在门口,子荨眼底一亮站起身来,“公主殿下起来啦......”
朝夕站在门口,看着商玦眉头微皱,“有客人来怎不喊我?”
她刚起身,面上尚有慵懒之意,商玦看的微眯了眸子,淡笑一下不曾说话,子荨看了看朝夕又看了看商玦,忙将另外一个坐榻拉了过来,“公主殿下快来尝尝,这是昨晚送来的新茶呢,奴这就去安排早膳,待会儿就在这里用膳吧。”
子荨看着朝夕说完,对朝夕眨了眨眼睛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朝夕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进来,看着子荨安排好的座位,十分坦然的坐在了商玦对面。
商玦倾身,为朝夕斟茶,“我算客人?”
茶杯递到朝夕跟前,朝夕接在手中,“不然呢?”
商玦一笑,“你见过哪家的客人能随便这般登堂入室?你这府中上下都将我当成了自己人,偏生你将我当成客人,夕夕,你这样我十分痛心。”
朝夕抿了一口茶,看着商玦蹙眉的样子忽然道,“你前夜去了何处?”
商玦身子微倾,“你前夜去了何处?”
朝夕将茶盏放在桌案一角,蓦地想起了那一夜她刚回来商玦便问了她喝酒之事,将青瓷茶盏在掌心转了转,朝夕平静的道,“你可认识司礼监太史令覃旭?”
商玦眼眸睁大一瞬,“这位覃旭是何人?”
朝夕抬眸,定定的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眼底是洞察和明晰,容不得他在她面前作假,一瞬之后商玦便败下阵来,“好吧,此人我的确认识。”
朝夕下颌微抬,“册立世子一事也是你的意思?”
商玦笑意加深,“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朝夕闻言微微怔愣,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商玦叹了口气,“我不过想着你的打算随便让人说了点不那么重要的话罢了,若是帮上你自然好,若是没有你想必也不会怪我。”
他不说还好,如此一说朝夕的神色就更为复杂了......
朝夕转过头去,“前夜,我去见了君冽。”
商玦讶然,“哦,他来了巴陵?”
“不错。”微微一顿,朝夕又道,“他知道了我前次遇险之事,所以干脆来了巴陵,前夜见了一次之后我并不知他去了何处,至于那酒......”
朝夕在解释,商玦听的轻笑一声,抬头看她,“无碍,喝了点酒也无碍。”
朝夕扬眉,前天晚上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商玦笑,“若非如此,我怎能看到那般惑人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