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如此多娇 !微微一顿,郁坧语气淡泊的道,“我们世子殿下还要以赵国边境五城和晋国北部四城为聘礼求娶公主殿下,请王上和公主殿下笑纳——”
郁坧的语气太过淡然,没有人觉得他说出的话会震撼人心。
可就在他不疾不徐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包括朝夕在内的所有人都眼瞳一缩怔愣当场!
赵国边境五城和晋国北部四城!
灯火通明的大殿鸦雀无声,朝夕定定的看着郁坧,看着郁坧带笑的脸,看了许久她方才能确定适才听到的并非幻觉,随即耳边轰然一声,一股子寒栗感从指间漫上,一路到了她心头,她说不清此刻心底是什么感觉,可她却不自觉的转头朝商玦看去。
商玦也在看她,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从容模样,唇角笑意温润,眼底深若渊海,虽然无法探查他眼底的机锋,可他目光脉脉,让她不自觉就能卸下心防。
看着他如此闲定的样子,朝夕心底又涌起不敢置信!
不是赵国的五城,不是晋国的四城,而是赵国五城和晋国四城!
燕国和赵国交战大半年,她曾以为他拒绝献城而要了她只是一种想要更多城池的手段,可那之后得来的赵国五城如今竟然被他当做了聘礼......还有晋国的四城,燕国花了大代价打回来的领土,如今也被他当做了聘礼,五城和四城,那就是九座城池啊!
大殷的舆图在朝夕脑海之中浮现,若是把赵国的五城和晋国的四城并在一起,足以比得上若卫国这般的诸侯国,商玦......商玦竟然送了她一个诸侯国!
掌心紧握出了薄汗,朝夕半晌才从牙关挤出三个字,“你疯了。”
大殿之中坐满了蜀国的权贵,更不止朝夕一个人觉得商玦疯了,自古以来礼聘公主的确需要十分丰厚的聘礼,商玦送了三件聘礼,光是那第一件就足以迎娶十个诸侯公主了,可他还有第二件,那第二件已是稀世难求,可他偏偏还有这叫人叹为观止的第三件!
大殷立国两百余年,有谁以城池领土做聘礼?!
更有谁一送就送了九座城池?!
所有人都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商玦,可商玦姿态悠然,仿佛郁坧送出去的只是一个物件而非他辛苦谋得的领土,他越是如此,越是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他的决定,是他心甘情愿的决定,他就是几百年来用万千珍宝九座城池迎娶妻子的第一人!
“世、世子,郁坧所言......可当真?”
一片静默无声之中,凤钦结结巴巴带着怀疑的问话终于响起,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商玦,不知是想听到不一样的回答还是想见证这史无前例的一刻!
商玦依旧看着朝夕,看着速来冷静自持的她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忽然被取悦的笑意渐大,唇角维扬,他的语声笃定而温柔,“自然当真。”
凤钦眼瞳又是一缩,身子前倾急急问道,“世子要用赵国边境五城和晋国北部四城做聘礼?就是燕国打了大半年的那九座城池?!当真是用这九城做聘礼?!”
凤钦语声急迫,声音之中又仿佛有抑制不住的喜悦,朝夕依然定定看着商玦,目光从震惊变作锐利,仿佛想从他的表情变化之中寻出些微蛛丝马迹,可商玦的目光越发温柔,那瀚海一般的眼眸亮出星光,熠熠清辉如丝绒将她团团包裹,泛白的指节蓦地绵软。
“是,孤要将那九座城池送给夕夕,她是蜀国的公主,未来是孤的世子夫人,那九座城池将是她的封地,在大婚之前,那九座城池孤会派人整饬,待她嫁来燕国,那九座城池将会由她接管打理,她可以募兵可以建府,所有人事任用全凭她的心意。”
商玦不疾不徐,却是在言语之间就改写了九座城池的历史,他说她可以募兵建府,说她可以的随意安排官员,他给她这样大的权力,等同于让她做了一方诸侯!
朝夕看着商玦精致的面容,看着他星光熠熠的双眸,一时失了言语!
眼前这人,可还是那个她印象之中手握重权的政客?!
可还是那个心中千般算计万般韬略野心滔天的燕国世子?!
他费劲辛苦打下来的山河,就这般轻易的拱手予她?!
她身负公主之名,却根本无权无势一身孑然,可不过顷刻之间,她已经是九座城池的主人,虽然一南一北隔了千山万水,可至少在天下人眼中,他对她宠冠无双,而她的身份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知道,哪怕是诸侯国的王后也没有资格拥有封地!
“世、世子......这等大事燕王可知晓?”
“九座城池并非儿戏,世子......”
凤钦犹豫不断,语气也带着试探和怀疑,商玦看了朝夕良久,直到这时才转头看向凤钦的方向,“王上放心,此番燕蜀联姻本就是国事,于国事一道商玦绝无玩笑,此事父王知晓,他并没有异议,王上只管放心收下聘礼便可——”
凤钦浅吸口气,心底的疑虑这才些微打消,在他心中商玦并非信口开河之人,且是郁坧亲口当着这么多蜀国权贵的面说出,此事必定是板上钉钉,可只怪那九座城池的聘礼太重,哪怕事实已经在眼前他还是不敢置信,他的目光在朝夕和商玦之间游移,不明白商玦究竟为何如此做为,他的女儿的确倾城无双,可商玦哪里会是色令智昏之人?
这份聘礼太重,且对蜀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南北相隔,可至少那里是属于出自蜀国的朝夕的,凤钦不由得重新将审视的目光落在朝夕身上,他曾经怀疑过册封朝夕的念头是否正确,可他现在只怀疑给朝夕的册封太轻,他的这个女儿流落在外多年,如今早就和他生分疏远,他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女儿一心向着蜀国向着他呢?
“世子如此爱重朝夕,实在是朝夕之福!”凤钦语气欣慰且叹然,“朝夕自小受了许多苦楚,如今实在是上天垂怜,和世子比起来,孤这个做父王的倒是惭愧的很了,幸而她现在回了巴陵,又有了这等好的婚事,世子的聘礼都送到了,你们的婚仪也可以提上日程了,世子放心,蜀国也必定会尽力操办这场婚事,绝不委屈了朝夕。”
商玦轻笑一声,“既要最好的婚仪,便少不了向镐京告备。”
凤钦闻言眼皮一跳,燕蜀联姻,又是世子迎娶公主,的确可以向镐京告备,诸侯嫁娶若是能得皇室的祝福赏赐自然也是极有光彩的,可是此去镐京相隔甚远,中间也要有许多礼仪章程,无论怎么算也要有个一二月方才能有定论,这样下来就要耽误许多时间了。
虽然心有顾虑,可商玦既然如此说,凤钦哪里能拒绝,忙不迭的道,“好好好,孤也正有此意,光是告备还不够,还要求得帝君谕旨才行——”
商玦温文弯唇,“既然如此,那便是极好了。”
凤钦眼底还有忍不住的叹然,看着商玦和朝夕坐在一起想说点什么终究是忍住了,再往殿中站着的郁坧身上看一眼,忙笑道,“郁坧远道而来,这一路上实在是辛苦了,你的世子殿下也在,孤为你们接风洗尘,到了蜀国,便如同到了燕国一般。”
郁坧合手一礼,“王上的心意郁坧领了,只是聘礼队伍还在宫门之处,若是郁坧不亲至,怕是不好交托,另有随行礼官几十人,还在等着面见世子殿下。”
郁坧不敢拂了凤钦的面子,可聘礼交托怎敢轻忽,他闻言微微犹豫,转而看向商玦,商玦弯唇,“既然如此,王上不必费心,商玦也该去见见他们。”
商玦聘礼之重,护送聘礼队伍之大诸人都有所耳闻,他们要面见自己的主子也理所当然,凤钦微微一叹,“好,既然是一家人,也不求这些虚礼了,明日孤在设宴为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接风,现在世子殿下请便吧。”
商玦颔首起身,却又看着朝夕道,“夕夕,你随我同去。”
商玦去见自己的臣子,却要朝夕一起去,莫说朝夕还未嫁入燕国,便是嫁了过去做为女眷也不一定会被带着去见外臣,可眼下商玦却如此要求,足见他对朝夕的看重,殿内众人神色又是一变,朝夕面上却无多余表情,见她未曾立刻答应,连上位的凤钦都有些着急起来,“好好好,朝夕你还不陪着世子一起去?怎么说你都是主人家!”
朝夕闻言才敛眸起身,“是,父王。”
凤钦满意笑开,商玦看着朝夕一笑,一把携了她的手便朝殿门口走去,众人对他如此已经习以为常,直目送着他带着朝夕走出殿门,郁坧侧身让路,等商玦和朝夕走出去才转身对凤钦示意,凤钦忙又挥手喊了王庆,“你跟着去,务必照顾周全!”
王庆当即应声跟了出去,走出殿门,正看到接送商玦的辇车开过来,商玦掀开车帘,含笑看着朝夕,朝夕站在原地愣了愣方才矮身走上去,眼看着二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车帘之后,王庆眼底满是叹然的摇了摇头,“谁说她是天煞孤星啊......”
辇车之上,朝夕正满眸深沉的看着商玦。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