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听见朱由检的声音,徐茗儿慌慌张张的叫了几声,“朱大哥”。
朱由检应了一声,徐茗儿有些害怕的问道:“朱大哥,我们是要死了吗?”
“不会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朱由检只听对面徐茗儿呼吸有些急促,便道:“少说些话,节省点力气,一会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高胜他们看到这边出事会马上赶过来的。”
徐茗儿此时感到一阵的虚弱,头脑也是一阵阵的眩晕,她道:“朱大哥,或许我撑不到那时候了,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一听徐茗儿的话,朱由检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忙道:“你一定可以坚持到的,你想跟我说什么尽管说,我一直听着,只要你别睡着了我就一直听你说,你要是敢偷偷睡觉我以后就再也不听你说话了。”
虽然看不到徐茗儿的样子,但是朱由检却能感受到她在笑。
徐茗儿声音孱弱,“朱大哥说话好像哄小孩子一般,你便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的吗?”
“一直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小孩。”
“可是你明明也不比我大,而去我娘嫁给我爹的时候也不过十四岁,今年我也已经十一岁了。”
朱由检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他也是不大,但却是两世为人,算起来也有三十多岁了,但有些秘密却只能自己知道而不能与人言说,也许过了今日便要自来处来,从去处去了吧。
想到这里,朱由检用力挪动了一下身子,只是一动,便痛的闷哼一声。
徐茗儿急声问道:“朱大哥你怎么了?”
朱由检语气虚弱的道:“不知道,可能是腿折了吧,我没关系,你接着说。”
只是半天也没见徐茗儿说话,朱由检道:“徐小姐不是有话要说给我听吗?怎么不说了。”
话音刚落,朱由检便感觉到有只小手摸上了他的腿,他想躲开,却根本没有空间让他动作。
只听徐茗儿小声的道:“朱大哥你不要动,我帮你包一下。”
朱由检道:“徐小姐还是省点力气吧,没用的,你还是与我说说话吧,注意力不在腿上就不会觉得痛了。”
徐茗儿在朱由检腿上摸了一阵也没摸到伤口,也只好放弃了,她便按朱由检说的与他说说话。
“朱大哥,今日那卜卦的道长和我说,我遇到了劫,若是以前我是定然不信的,可是今日我却偏偏信了。”
朱由检装作无所谓的道:“可不是遇到了劫,都被埋成这样了还不信那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自那日与朱大哥在行知书院初遇时,我的劫便开始了,你就是我生命力最大的劫。”
“徐小姐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我们还小,不适合聊这种少儿不宜的话题。”
徐茗儿好似很开心的样子,“朱大哥,与你说话总是这么有趣,这便是少儿不宜吗?那我们便少儿不宜一回吧,不然茗儿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了,你接着说吧,就我们这样的还与少儿不宜差得远着呢。”
徐茗儿接着说道:“起初我只是惊异于朱大哥的文采,那时明儿还偷偷藏了朱大哥的诗,只
是后来每次听到爷爷讲朱大哥的事情时,茗儿就越发的好奇,有时候总会幻想与朱大哥坐在一起聊了诗词,渐渐的这种想法就愈发的着迷了,就好像今晚演出的那出《牡丹亭》,直到后来茗儿被这种想法折磨的撑不下去了,便遣了人给朱大哥递了帖子,却都被朱大哥给回绝了。到昨日听闻朱大哥今晚会来这里的庙会,茗儿便早早的来这里候着朱大哥了,锦绣姐姐说的没错,女为悦己者容,茗儿今日这副妆容便是为了给朱大哥看的。”,说了这么多的话,徐茗儿气息越发的微弱,声音也越发的小,好似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徐小姐,我们都还小。”
徐茗儿有些断断续续的道:“朱大哥,你能叫我一声茗儿吗?我好像不行了,我想听你叫我一声茗儿。”
“茗儿,茗儿,茗儿,我叫你多少声都行,你可千万不能睡过去,只要你不睡过去,我以后就都叫你茗儿,你要是敢睡着,你以后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徐小姐。”
徐茗儿强撑起一丝精神,“好,我不睡,朱大哥,我能摸一摸你的脸吗?”
“好,好,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你给我坚持住。”
徐茗儿伸出手有些颤颤巍巍的摸上了朱由检的脸,朱由检咬着牙用力把手抬了抬,将徐茗儿放在他脸上的手握住,“茗儿,你怎么样了?”
徐茗儿没有回答朱由检的话,虽然只剩下最后一丝气力,徐茗儿还是强打着精神与朱由检似真又似说笑的道:“朱大哥摸了茗儿的手以后就要对茗儿负责了,除了爹娘和爷爷,茗儿的手可还没让人摸过,只是恐怕茗儿等不到了。”
说完,徐茗儿好似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就要闭上眼睛睡去。
朱由检感受到徐茗儿手上逐渐失了力道,心下焦急,连忙大喊:“茗儿,茗儿,不许睡。”,朱由检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在徐茗儿手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然后急着道:“只要你不睡,我答应对你负责,我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求你醒过来,快醒过来啊。”,只是这一阵喊叫,让他也是一阵的晕眩。
似乎是朱由检的话起了作用,也或者是朱由检手上掐的那一把起了作用,徐茗儿竟真的回过了一点点的精神。
“朱大哥,我听到了,可是茗儿福薄,怕是等不到了。”
就在这时,朱由检感觉余大川用身体为二人隔出的小小空间里,温度似乎降了下去,他激动的道:“茗儿,你看,温度降下来了,他们来救我们了,只要再撑一会就好了。”
此时的徐茗儿已经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朱大哥,茗儿好累,茗儿真的撑不下去了,朱大哥你要好好保重。”
徐茗儿说完,朱由检手上握着的手彻底没了力道垂了下去。
“茗儿,茗儿……”只是这次任由朱由检怎么喊,怎么掐都没了作用。
朱由检紧紧地抓着徐茗儿抚在他脸上的小手,感受着一丝丝的温度正在从她的手上流失,朱由检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此时朱由检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也不管乱动上面会不会再次坍塌,他拼了命的将身体朝着徐茗儿凑去,虽然两人之间不过半尺的距离,等到朱由检挪到徐茗儿面前时已是满头大汗,此
时这狭小的地方几乎没了空气,朱由检用手将徐茗儿的小嘴掰开,然后将他能呼吸道的仅剩的那点空气渡进了徐茗儿的嘴里。
大戏楼中所有的人都跑出去救人了,此时的后台中,只剩下了两人,这两人便是女真人果赖和他的那名手下。
在果赖给花灯檐廊的守门人送去火药灯笼的时候,便交代他那名手下隐藏起来,若是朱由检侥幸不死,便用火铳再补上一枪,只是此时看着情形怕是用不到了,他虽没亲眼见到朱由检被炸死,但花灯檐廊都被夷平了,朱由检哪还有不死的道理。
二人见任务已完成,便脱了一身演出服,换上普通的衣服,混入人群中消失了。那包了白虎皮的火铳既然已然无用,带在身上太过引人注目,二人索性便将包了白虎皮的火铳连同那狮头等服装一同留在了大戏楼的后台。
庙街上的废墟外,高胜带着人一边降温一边清理,因为怕带给掩埋在里面的人二次伤害,这些人全部都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用手去将上面的碎石、瓦块、木片移开,除了开始时废墟边缘偶有一人生还外,越是往里,即使救出了人也几乎无人生还。
锦绣紧紧的跟在高胜后面,一点一点的看着他们往里面清理,只是见从废墟里抬出的死人越多,锦绣的心就变的越寒。
直到锦绣见到从废墟里抬出一个被妇人护在怀里的孩子时,锦绣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拉着骆养性的胳膊不停的重复着,“公子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公子那里厉害,一定有办法躲过去的。”
骆养性伸手拍了拍锦绣的后背,“秀儿你放心,五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以五哥的能耐,就是连阎王都不敢收他,如果阎王把五哥收了,说不定哪天那阎王的位子就要被五哥抢了去,你说他还敢收吗?”
虽然骆养性想说些轻快的话安慰一下锦绣,但此时的情形却让他说话也没了底气,锦绣犹自哭个不停。
这时候还是徐尔觉一把拉开了锦绣道:“好了,别哭了,你就是哭死又有什么用?何况他们还没死呢?找你这样的哭法,没死都要被你哭死了。”
徐尔觉此时心情烦闷极了,再听锦绣一旁一直哭个不停心下也是有了气。
锦绣反倒没管徐尔觉的无礼,她好像找到了支柱,连忙向徐尔觉问个不停,“你说真的吗?我家公子真的没死吗?”
徐尔觉大声的道:“他们当然不会死,以朱大哥的聪明才智和我姐姐二人的才学,这世上哪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免得他们回来的时候被你吓着。”
朱由检在废墟下面给徐茗儿不停的做着人工呼吸,只是对徐茗儿来说却没有丝毫的效用,朱由检能明显到面前这少女的体温正一点点的消失。
突然,朱由检感觉到脸上滴下一点湿哒哒的东西,起初朱由检以为又是余大川身上滴下的血滴,可是过了片刻他便改变了想法,那水滴变的越来越多,滴在一些石块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朱由检给徐茗儿渡气了那么久,此时也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是为了救活徐茗儿犹自强撑着,见有水滴下来,朱由检朝外努力大喊,“我在这儿,快一点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