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上了马车后车夫架着马车便往城东而去,后面跟着骑着马的方安和几个方府的护院。
一路上方从哲不住的催促着车夫快些个,尽管方从哲一路催促,但京城中的街面人来人往,车夫想快也快不起来。
见这情形,方从哲掀起马车的帘子朝着后面的方安喊了一声,方安听见自家老爷召唤,急忙催马快行了几步赶上了前面的马车。
方从哲伸头朝着外面骑马赶上来的方安道:“方安,老夫有种不祥的预感,你骑马去前面开道,我们尽量早些到达东山。”
方安应了一声,“是老爷。”,然后催马前行,越过了马车。
前面方安一马当先,他左手执缰,右手高高举起,手里还握着马鞭,嘴里一边不停的大喊着,“让开,让开”,右手一边不停的朝前方的人群挥舞,时不时的还舞个鞭花。
街道上来往的百姓远远的就见到一匹快马后面还跟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冲来,一时间街道上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一路下来,方安的快马虽然没有伤着人,但路边的摊贩却被避让的人群撞翻了许多,如此一来马车的速度快了许多,不多时方安后面跟着的马车便出了城门。
等方从哲的马车走远后,一路下来有人认出了前面策马在闹市上飞奔的人正是方府的管事,那么后面马车里坐着的必然就是方府的老爷方阁老了。
长安街上一个被避让马车撞倒了摊子的小贩拉着那个撞倒了他摊子的人死活不让走,硬是让那人买下整摊的货物,那二人纠缠了许久,争得面红耳赤,却是各不相让。
几个妇人坐在离那摊贩不远的自家门口看着热闹,一个妇人道:“你们也不要争了,也争不出个道道来,方才那辆过去的马车是当朝首辅方阁老的,你们要是真有能耐,拿着摔坏了的东西去方府讨钱就是了。”
旁边的另一个妇人道:“平日里见到那方大人看起来挺慈眉善目的,没想到也是这么一个飞扬跋扈的人。”
“可不是,就他那儿子,京城里谁人不知那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能教出这种儿子的会是什么好人?”
“听说前段时间那方大少还害死了人,好像是个青楼女子,最后那方大少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这么一个老爹,别说死一个人了,就是害的别人一家死绝了他也不会有事,没听说过官官相护吗?”
“不过这两日听说那方大少遭了报应了,也不知哪家的好汉替天行道把那方大少给绑了。”
“真的吗?”
“可不是,这事京城都传遍了,这两天正满京城的四处寻人呢,我家男人在衙门当差,这几日整天不回家就为了给那方大人找儿子。”
另外那妇人打趣道:“你家男人不会是去陪他相好的去了拿这话哄骗你的吧。”
“就那死鬼的样子,就算他想找相好的也要有人要才行,他每月的例银都在我这里,就算想去逛个窑子也要掂量掂量腰里有没有银子。”
一开始方从哲的马车所过之处皆是一片骂声,慢慢的他所过各处就开始充斥着这种恶意的话语,随着过去的时间久了,也就慢慢的扯远了,只是马车里的方从哲却不会知道,此时的他正满心的焦急,也无心去顾忌其他。
出了城后路上人少了许多,
方安放慢了马速跟在马车后面,马车上坐在车夫旁边的那个猎户时不时的给车夫指引着方向。
城外的路上人虽少,但比起城里面来,路面坑坑洼洼了许多,马车跑在上面颠簸的厉害,方从哲完全不理会凹凸不平的路面,一直催促着车夫再快一点,车夫只得按着方从哲的话加快了速度。如此一来原本舒服的马车比骑马还要让人难受,坐惯了轿子的方从哲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一把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即便如此方从哲也毫不理会,仍是不住的催促着车夫。
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路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按照猎户指引的地方,车夫终于是停下了马车。
方安驱马向前,坐在马上问那猎户道:“你说的见到那些人的地方就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当时小人就藏在那个地方,若不是当时天黑,这么近恐怕小人也要被发现了。”,说着,那猎户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处林子,那里最外面的几棵树距离此处不过只有三丈,这么点距离,想听见路上之人的谈话是完全没有问题。
方安看了那个林子一眼接着问道:“你可知道后来那几个人去了哪里?”
那猎户摇了摇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那日小人直到那几人不见了身影才从林子里面出来,不过小人猜测那几人应该是上了山。”
一听可能上了山,方安还没来得及细问,马车里的方从哲就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蹭的一下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声色俱厉的质问那猎户道:“你为什么说他们可能上了山?难道他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吗?”
那猎户一见方从哲的样子,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了这位大人,连忙摆手道:“大老爷,草民,草民瞎猜的,您不要生气,就当草民在胡说八道。”
方从哲见那猎户的样子,心道自己有些着急了,怕是吓着了这人,于是平静了一下心绪转而和颜悦色的与那猎户道:“老夫有些着急了,你不要害怕,慢慢说你为什么猜测他们上了东山。”
猎户见这大人转眼就是两幅模样,心里还想难怪官能做的那么大,这变脸的本事就不一般,他早就听人说过,当官就是吓唬百姓时就要面目凶恶,糊弄皇上时就要满脸堆笑,这样官才能越做越高。
猎户也只是稍微的出神,很快就回过神来,见方从哲的表情不再那么恐怖,才壮了壮胆子道:“大老爷,这条路的尽头是高丽庄,草民就是高丽庄的人,那晚草民回去的时候没见庄里有什么陌生人,而那日那几人也不是我们高丽庄的人,草民都不认识,那么经过这条路的就只有上东山的一条路了,其实上东山还有好几条小路,不过那些路崎岖难行,不是我们这种经常上山打猎或者砍柴的根本就找不到。”
方安见这猎户又有点扯远了,急忙开口道:“好了,小道的事情我们今日也不走就先放放,你先带我们去找到那条上东山的大道。”
猎户道:“那条路很好找,不过我们还要再往前走一段距离。”
方从哲对着车夫道:“那就继续往前走吧。”,说完他又坐回了车厢里面。
约莫又行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一个山下的拐角便到了猎户说的那条大道,说是大道,不过是比别处踩得稍微平了一些,最多也不过能容下三人并排而上。
方安下了马,将马匹交给了
车夫让他在山下候着,然后扶着方从哲下了马车。
方从哲对着那猎户道:“小兄弟,这东山你更熟悉一些,还要麻烦你来带路。”
那猎户见方从哲说的客气,不由腼腆一笑道:“大老爷您给的赏银就算让草民天天来给您领路也够了。”
方从哲道:“那银子是谢你提供的消息,小兄弟不用放在心上。”
那猎户走在最前,方安扶着方世鸿跟在后面,几个护院落在了最后。
青年猎户在这条山路上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对这条山路熟的不能再熟了,即使不用看路都知道怎么走,于是他一边上山一边回头与方从哲说道:“大老爷您可能把这点钱当做小事,可在我们这种穷苦人家里那就是大钱了,这五十两银子足足够我们一家老小生活两年多了。”
方从哲此时心里很是紧张,害怕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因此他也没心情和那猎户说话。
这几日方从哲本就担惊受怕,加上吃得少、睡得少,之前在府里的时候还差点背过气去,往上走了差不多盏茶的时间,方从哲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犹自强撑着往上走。
方安见扶着的自家老爷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而且脸上已经冒了许多汗,他劝阻道:“老爷,要不在这里歇一会再走吧?”
方从哲摇了摇头拒绝道:“等找到了世鸿再歇也不迟。”
方安拉住方从哲道:“老爷,这上山的路还长着呢,也不差这么一会,那里刚好有块地方可以歇息,就稍微坐一会吧?略作休息一下,等下上山的时候也可以走的更快些。”
方从哲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勉强点头同意道:“磨刀不误砍柴工,那大家就都稍微休息一下吧。”
方安扶着方从哲到一处平整的大石上坐下,自己则紧挨着方从哲立在一旁,大石的一丈之外是一处峭壁,这峭壁山势陡峭,但大石附近的地面很是平整,这一块地方就好似有人专门修来用作给上山的人休息的。
而且这处峭壁往上树木稀少,坐在大石上朝山下望去基本没什么遮挡,视线很好,似乎这里又像有人专门砍了遮挡的树用来观景的。
方从哲抬起头朝山下看去,入目所及,除了山下的风景,不远处就是一大片的营寨,他赶紧叫过那青年猎户指着一处地方问道:“那里时什么地方?”
猎户看了看答道:“回大老爷的话,那里是京营。”
“京营紧邻东山,老夫自然知道那是京营,老夫的意思是那里是京营的什么地方?”
猎户朝着方从哲指着的地方看去,只见那是一处近一人高,五丈见方的高台,猎户笑着道:“大老爷,那里是誓师台。”
方从哲伸出那有些颤巍巍的手,指着誓师台与东山之间这块空地道:“也就是说,这一片空地就是神机营火器营的靶场了?”
青年猎户没有留意到方从哲不仅是手,整个人都在颤抖,微微点头回道:“正是。”
听见猎户确认,方从哲扯着嗓子喊道:“方安,方安,快上山,快带我上山。”
“老爷,您这才刚坐下,再多休息一会吧?”
方从哲咬牙切齿的道:“我让你快上山你没听见吗?”
“是,老爷。”
方安对着青年猎户道:“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