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一愣,猛拽了一下缰绳,身下战马扬蹄止步,停在了连允马前。
“什么?”赵乾疑是自己听错,丝毫没理解连允的意思:“连将军为何率兵至此?骊遥失守了么?”
连允一惊,脑中飞快的回忆着,紧紧皱起眉道:“你为何率兵出城?”
赵乾身下的战马原地左右踏着步子,他勒着缰绳,皱眉疑惑道:“不是连将军你派人求援,要我来骊遥相助吗?”
连允心里“咯噔”一下,他霎时就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怒火攻心的喘着粗气道:“求援之人以何物为证?”
赵乾也意识到仿佛有什么不对,慌忙伸手从铠甲内的衣襟里掏出那块布帛,递到连允手上:“正是此信。”
连允展开布帛一扫,猛地将那布帛攥紧了起来,抬头瞪眼看向赵乾:“不见兵符便擅自动兵,你该当何罪!”
赵乾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慌乱翻身下马,跪地叩首道:“末将该死!”
他仰起头来,满目悔恨,拧眉抱拳道:“求援之人声称骊遥被围,兵符被带去酒泉调兵,末将见那帛书之上亦有兵符作印,这才敢动兵来援,请将军明察!”
连允深深闭上了双眼,肩上的伤口引起一阵刺痛。
他知道,此次秦川的调虎离山之计,中计的不止赵乾一人,就连自己,也陷入了这个圈套。
他们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枚南渊的兵符,先是用这兵符作印写下帛书送往松渝,又将那兵符带去骊遥向自己求援。
他们一定是看准了赵乾不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便兵行险着,用一封帛书就敢去假意求援。
这时机把握的多么天衣无缝,木十六领兵出城,这时候自己看到求援兵符几乎想都没有多想,就立刻信了。
就连自己都上了他们的当,眼前这个赵乾,又怎能看破。他若不是心系骊遥,又怎会如此贸然出兵。
这一切事实摆在眼前,连允实在无法将他苛责。
他仰起头,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神,缓缓低下头睁开了眼睛,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声音沙哑的说道:“你起来吧。”
赵乾如蒙大赦,抬头看向连允,见连允神色平静,这才敢站起身来,静静垂着头,沉默不语。
“上马,”连允看着他重重道:“戴罪立功,夺回松渝!”
“末将遵命!”赵乾狠狠抱拳,翻身上马,两人立刻率兵向松渝奔去。
刚到松渝城外不远处,便见松渝城楼上已是插上了秦川的旗帜,而城下,木十六正领兵攻城。
秦川此次似是做足了准备,城上弓弩兵万箭齐发,投石车抛掷着巨石,连允眼看着木十六所率兵马一排又一排的倒下,哀嚎满地,尸横遍野。
连允看着那高耸的城墙,坚固的城门,心中一下子凉了半截。
他知道松渝这座城有多么牢固,才敢留下赵乾领区区几千人马守城,却没想到,秦川只用了一块小小的帛书,就将赵乾和所有守军尽数调离,而后飞速攻下了城池。
他明白,自己再一次输给了秦桑,和秦桑身边那几位深不可测的将领。
他将原本紧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立刻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转头吩咐道:“传令木将军撤兵,去酒泉。”
身旁将士领命后策马奔至城下不远处,大声传令。
木十六听闻,愤恨不已,仰头望着那城墙顶上的秦川大旗,扬起马鞭,率军撤离。
松渝城上,应清看着连允等人率着南渊兵马在夕阳中远去,低头扫了一眼遍地尸骨,轻轻舒了口气。
见到连允率军到城下的时候,他心中并不笃定他会带兵撤离,若是他们坚持鏖战,自己也不肯定还能坚持多久。
但他在赌,赌连允身在秦川领土,不敢用这样自损的办法来攻下一座坚城,他须得保持兵力,才有翻盘的可能。
还好,他赌赢了。
【骊遥城中】
秦桑看着眼前一排排被押解的战俘,愣神了许久。
萧何见她这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怎么,觉得此战太过轻易了么?”
秦桑回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有些不安的说道:“此处守军越少,就说明连允带出城的人越多,那……”
秦桑看了看同样站在身旁的倪镜,那句“师兄”没能说出口,换言道:“那应公子在松渝,便要应对更多敌军。”
萧何未说话,他也知道秦桑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此时他们无法得知松渝的战况,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宽慰秦桑。
倪镜见两人都是沉默着,忽然抱拳跪道:“请秦将军下令,末将愿领兵前去松渝助应公子应对南渊大军!”
秦桑微微一愣,低头看向跪地的倪镜:“倪将军起来吧,此时还不知松渝的情况,贸然领兵去援,若是途中与南渊大军相遇,会更加危险。”
倪镜抬起头看着秦桑,细细想了想,大叹一口气皱眉抱怨道:“唉!真是着急,援也不能援,难道就只能这样傻等着吗?”
萧何俯身拍了拍倪镜的肩膀:“倪将军先起来吧,此时,我们只能静候佳音了。”
倪镜闷闷点了点头,站起了身来。
这时,身边有人来报,已给他们几人安排好了住处,就在骊遥正中的一处空置的宅院。
倪镜让秦桑与萧何先去府中歇息,自己留下安排好那些战俘。
萧何与秦桑向着城中那片走去,一路上看见所有沿街商铺皆是紧闭门窗,也不知这骊遥城中还剩下多少民户。
秦桑摇了摇头,烽烟战火,最无辜的总是平民百姓。
他们无非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辈子,却无法以血肉之躯,来阻挡这连年战乱。躲藏,逃离,回归,居无定所。
秦桑抬起头来,刚准备把自己这感受告知萧何,却正迎上萧何凑近的目光,吓了一跳。萧何对她使了个眼色,微微皱眉低语道:“别回头,也别停下,后面好像一直有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