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年眼神茫然,纯真地回应着。
林苡薇没做声。
几秒后,她心头却又腾起戒备来,说:“要不就算了。妈妈在这里躲着挺好的,外面杂事太多,不联系也好。”
顾时年又是点头,不明白林苡薇究竟想干什么。
“好。”
“你怀着孕,出来多了不好,就先回去吧。”
“好。”
顾时年疑惑不已地走出了林苡薇的房门。
“小蔡,”林苡薇往楼下叫了一声,“你送年年回去。”
“哎,好嘞!”
林苡薇转过头来,凝视着顾时年隆起的腹部,俯身眼神温柔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抚。
“圆圆的,尖尖的,跟我怀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年年,怀孕的时候是母子连接最最紧密的时候,以后生下来,他(她)就会离你越来越远了,要珍惜这一段,知道吗?”
顾时年点头:“知道。”
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乖,看似呆呆傻傻的,实则林苡薇说什么话她都记得,然后都履行了。
林苡薇眼眶微微有些湿。她压在顾时年肩膀上的手突然大力起来,按住她,俯首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还有记得,一切爱恨,都不算事,最最重要的就是平安。有了命,我们做什么都来得及,记得一定要平安,委屈求全也要。
年年,你记住了吗?”
顾时年紧紧抱着自己的腹部,思绪混乱地点头:“记住了。”
她一开始,也想着要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委曲求全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她是害怕哪怕自己听话乖巧,不去怨恨,她都没有所谓的好下场!
……
从林苡薇的住处出来,顾时年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林苡薇很不对劲。
没请醒前,她就是一张白纸,清醒后她好像突然就多了好几种颜色,顾时年不清楚,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在隐瞒些什么。
对。
她好像就是在隐瞒自己什么。
叹口气,顾时年坐上车,下意识记住了路线,一路回去了。
林苡薇呆呆在楼上站了很久。
外面突然来了个收旧报杂志的。
在这么豪华的宅子外面转来转去的。
小护士们烦,起身就要赶他出去。
林苡薇垂眸,正要回自己房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蔡,你等等。”
小蔡抬头:“林小姐?你要做什么?”
林苡薇瞥一眼外面,道:“我有些书看完了要卖,也想看看那边有没有新的,我下去看一眼吧。”
“啊?”
林苡薇可是从来都没出过门啊,这天寒地冻的,冻着了怎么办?
小蔡还在想,林苡薇就进门,将外套穿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下去了。
收旧报的看见一个很美的女人出来,手里抱着一箱子的书,笑起来,赶紧拿去称斤。
“还是冷,小蔡,你拿条围巾给我吧。”
林苡薇说道。
“哦,好,那您在这里挑书,等我啊!”
小蔡扭头进去了。
林苡薇看了一眼收旧报的人拉的一车东西,突然道:“这些书我送你了不要钱,你有本城的报纸吗?我要近三个月来的日报。”
收旧报的捧着一本烫金的限量版书真眼冒金星,一听就心动了:“有有,您稍等!”
林苡薇裹紧衣服,在原地焦灼地等。
拿到那一沓报纸后,她冷冷抬眸道:“再给我几本大杂志。”
收旧报的悉数给她。
将报纸包好裹紧,拿其他杂志掩饰住,小蔡也下来了。
“林小姐你的围巾……”
“我选好了,上去吧。”
林苡薇直截了当地转身,冷冷的,没理会什么围巾,直接走上去了。
小蔡很诧异。
她看着收旧报的人说:“林小姐的书卖了多少钱?”
收旧报的一脸为难:“我们,我们等价交换了,那位小姐没让我给钱啊……”
……
一回到房间,林苡薇赶紧将门关上。
门不能反锁,她只能抓紧看。
近三个月来的报纸,看了两个小时看得都快瞎了,才突然捕捉到慕修辞的名字!
她赶紧去看,却看到标题竟然是——
“慕家三少与林氏独女联姻,不日大婚,强强联手攻陷内地市场,冲向国际!”
慕修辞,新婚的对象,姓林!
林家?
哪个林家?
林苡薇手都发抖起来。
“林小姐,要吃饭了,你灯都不开看书眼睛会坏的,先下来吃饭吧!”
“我等等就去。”
林苡薇眼睛通红,手指颤抖着按在那个小版块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到尾没有看到那个所谓林女士的全名,但前缀她看清楚了——
台湾林氏。
兆明盛世。
台湾林氏!
兆明盛世!
林苡薇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到眸光剧烈闪烁,她低头再看一眼,“林女士”嫁给了苏衍,生下的女儿叫苏心然,林女士西班牙遇害后蛰伏崛起,打败竞争对手掌管林家!
哈哈……哈哈哈哈……
蛰伏?打败?
林苡薇看着那满纸的荒唐,只想着大笑出声,十几年浑浑噩噩不清不楚像个疯子,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沧海桑田!
然而更重要的是——
这个苏心然,是慕修辞的新婚妻子。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要年年肚子里孩子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林家!
***
顾时年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一条推送消息,蹦了出来。
上一次苏心然丢脸的事还没过,名声还臭着,就又冒出了这样一条新闻来。
“大婚。”
要举办婚礼了吗?
不知道是林女士为了拯救苏心然的名声,才放出这样的新闻,还是他们本来,就是这么筹划的。
……
六个多月的身孕,走路有些笨重了。
一条信息过来——
“今天去看她了?”
他的信息。
顾时年本不想理,但拿起手机来,情不自禁地敲了几个字:“她真的清醒了,谢谢你,慕修辞。”
该感谢的,的确要感谢。
慕修辞却很久都没有回。
好半天才又发了一条——“是彻底清醒了吗?”
顾时年拧眉。
“不知道。今天我去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清醒,我不清楚是永久还是暂时。”
怎么了?
慕修辞突然问这个?
正在回家路上的慕修辞,看到这条信息,眸中风起云涌,突然道:“掉头,不回麓园了,去茗山。”
司机顿了顿,点头,立马改变方向去了。
“年年,我会晚一些回去,回去就好好陪你。”
顾时年摇摇头,放下手机没再回他了。
……
夜里慕修辞回了麓园。
顾时年翻着校园网上关于自己的新闻,现在,她的事都变成豪门秘闻了。
失去了慕修辞的庇佑,明年的毕业证,学校都不知会不会发给自己。
她为了林苡薇的病,委曲求全,难道还要再为了那一纸毕业证,去求慕修辞吗?
“……”
长长地轻轻地叹一口气,顾时年趴在桌子上,失落已经充满了她浑身的细胞,如癌入骨。
听见脚步声,她一抬头。
慕修辞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将手套摘下,看她一眼,又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顾时年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他手臂上有血,“你怎么了?”
下意识地,她猛地就就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浑身一僵。
顾时年赶紧放开,蹙眉道:“你那里好多血。”
他脸色又冷冽下去,扯过纸巾来擦了擦,丢下去。
那是林苡薇的血。
——今天,他听说林苡薇彻底清醒才跑过去看,结果,她非但没有护士和年年说的那么清醒,反而发疯大闹了一场,还拿了刀,砍伤了她自己。
慕修辞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年年听,怕她担心,但林苡薇的病,明显没那么简单。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白天清醒,晚上发疯的?
还是,她就只是装的而已?
“你还没说,你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放下揉眉心的手来,“我的血,我受伤了。”
顾时年瞬间紧张!
又猛地故作放松下来:“哦!”
她不在乎!
慕修辞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肩,唇色苍白起来:“等一下还要流,你让开一点,别染到你。”
“你就不会包扎起来吗?你还缺个替你包扎的人?”
恼火又娇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他在暗处勾勾唇角。
“把外套脱下来,我看!”一双小手伸过来,担忧道。
“不用了,我罪有应得,不用替我担心。”
“那疼死你算了,以后少在我面前叫!”顾时年真恼火了,下去就走。
“呃……”
一声嘶哑的痛吟,从背后袭来。
她心头被扯动,转头,恼火地上前,扑倒慕修辞,扯开了他的衣服。
一看愣了。
肩膀好好的,哪里受伤了?还没反应过来,他眼神熠熠闪光地上前搂住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将她紧紧抱着倒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他眼神温柔对着她腹部道:“女儿,你妈妈调戏我,主动脱我的衣服,怀孕期间的女人怎么能这么不矜
持呢?你说,我要不要满足她?”
什么啊?
顾时年倒在沙发上,肚子太大连坐都坐不起来,扑棱着,很滑稽。
“你滚开。”
她的脸因用劲而憋红,坐起来近距离对着他,说道。他眼神温柔,仍浅笑对着她的腹部:“你妈妈怀孕十月很辛苦,我一直以为,她自己就是个孩子,没办法做得那么好,可她给了我惊喜,我爱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