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窗里,顾时年一双眸子红得厉害,攥紧拳头,说:“你老公想要我做什么,叫他亲自来跟我说!亲口说出来,我就信!你们当自己是黑社会吗?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是木头人吗?被劈成柴都不会
反抗?”
“想生孩子,你们自己去生,我不会给他生!”
苏心然当然想这样了。
可尹家的那些老变态,慕修辞那个顽固,不允许她这样啊。
苏心然眸中也透出一片恨意,道:“你有这个觉悟最好不过,生下来之后,我希望你也能这么恨修辞,到时候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放下茶杯。
“如果到时候你再敢横生什么枝节,反正孩子都生下来了,我跟他也就不必再在意你的死活了。”
这话什么意思?
顾时年不愿意相信她,一直跟自己说她是说谎的,包括她说的关于慕修辞的一切,她都不信!
可顾时年没有那个自信。
以前她觉得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
——慕修辞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因为要哄着她生下孩子,所以才一直跟她纠缠?
他眼里的痛苦;假的。
吻;假的。
他说他痛;也是假的。
顾时年攥紧拳,泛红的眸盯着苏心然,转身就跑走:“我要工作了,你走!”
说完,她跑出去了。
没想到一头就撞上在外面的裴昱!
顾时年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定了沙哑道:“裴总。”
裴昱面色沉重,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将她揽过来,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门的女人,第六感告诉他,那个女人在欺负年年。
“那是谁?”
裴氏CFO看了裴昱一眼,道:“裴总,那是慕氏一个项目的合作人苏心然小姐,就是林家的那个继承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
苏心然。
她就是苏心然。
裴昱脸色很冷咧,低头看向顾时年的脸,她正心神恍惚,他低哑道:“你带年年上去。”
裴氏CFO愣神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带顾时年上去了。
裴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袖口,然后迈着步子进去了。
苏心然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着眼熟。
裴昱盯着苏心然看了一眼,也认出了她。
当初在酒店里就“栽赃”顾时年是援交女的那个女人。
“苏小姐。”他开口道。
“嗯,”苏心然依旧傲气冷漠,对他道,“你是裴总?”
“裴昱。”
哦。
裴昱。
这名字愈发熟悉了,苏心然捋了一下头发仔细想着,猛然,瞪大眼睛看着他!裴昱嘴角勾起冷冽的笑,双手撑开在椅子上,对她道:“你们刚刚争吵内容,我听见了一些,年年现在,是我旗下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我身为朋友该保障她想做的事情不受人阻碍,身为离异女性不受人
骚扰,她现在,归我管,你听懂了?”
苏心然恍然大悟。
她张大嘴巴,反应了半天,这才觉得这件事好笑起来,她轻笑出了声来,神色轻蔑又轻松。“你就是喜欢顾时年的那个男人啊,”苏心然了悟,道,“你想保护她,那再好不过了,你收了她,我们两家人都轻松。最关键的是,如果顾时年的孩子,不是在我手下出事,而是在她自己那里出了事,那就
怪不到我头上了!”
苏心然站起身,笑着道:“你喜欢她,想必也不想让她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吧,那你努力啊,对不对?”
裴昱冷笑。
“你错了。”
裴昱攥紧拳头,看着她道:“正确的逻辑应该是——我喜欢她,所以她想做什么,才最重要,而我,只要尊重就好了。”
苏心然脸色突变。
——怎么还有这样的男人?
——为什么每次,顾时年那个柴火妞都碰上的是这样的男人!
裴昱冷冷浅笑,哑声道:“我猜你一定不懂吧,连爱情跟婚姻都能靠阴谋来获得的女人,我猜你一辈子都不懂。”
苏心然眸色冷冽:“不,你猜错了,我跟修辞是各有所需,背叛她的可不是我苏心然!”
“那你们俩就抱团过一辈子去吧,什么螺钉配什么螺帽,我愿你们配一辈子!”
裴昱笑着优雅地说完了这几句话,冷声对助理道:“以后没有业务往来的不要随便放进公司,现在,送客!”
助理点头,上前礼貌道:“苏小姐,请吧。”
裴昱已经起身,走出去很远了。
苏心然气得火冒三丈,她手都在抖,眼神猛地往外扫了一下,突然看到了一个黑衣保镖,正站在裴氏大楼的门口往里面看,往里拍摄着什么,她一下子就气消了。
想必刚刚,裴昱和顾时年在一起的一幕他也看到了,也会通知慕修辞知道的!
哼。
现在有个裴昱出来了也好,慕修辞也就该清楚,顾时年是会有自己的新选择的,哪里还会一直在那里等他!
更不要提,用当情人的方式跟着他一辈子了!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
顾时年回去很久后,手都还在发抖。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却还是想起了曾经,刚刚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囚禁自己在麓园,最紧张的就是她不好好作息,不好好吃饭,因为会影响到孩子。
去马德里之前,他突然对自己很好;
到了马德里之后,新年夜他对自己表白;
都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吗?
顾时年的利用价值是什么?
是她单纯,能无条件地信赖人,为人付出;是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连他抛弃自己的时候她都想办法替他圆了场;是她最起码还是一个女孩子,可以生儿育女,可以给她们慕家或者说尹家,增添香火。
——就只会这些吗?
——所以一定不能让她接走林苡薇,甚至找到林苡薇,是吗?
裴昱上来后,直接四处找顾时年。
一下就看到她在影印机前面,捧着一杯咖啡在发抖。
裴昱走上前,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的,道:“年年?”
顾时年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你脸色不好。”裴昱蹙眉,担心地探了探她的额头。
四周一片吸气声。
顾时年也知道这是在公众场合,她扭头,躲开他的手。
许久,她放下咖啡,眼眶突然变得更红,道:“我讨厌慕修辞,特别特别讨厌他。”
裴昱蹙眉。
“孩子的事,你打算……”“他们说我对孩子做什么,他们就对我妈妈做什么,我妈妈在他们手上,昨晚,我就在她病房旁边,她咳血了,身体还不好……”顾时年抹去眼角的湿润,颤声道,“欺人太甚……我现在,还有一点生活的希望,可到时候我生完孩子,再什么都给他们夺走了,我还可以干什么,我不如,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