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苗最近有些蔫蔫的。
鱼锦鸿的儿子过满月时,魏清风没有回来。
满院子的客人,气氛热闹,尤其鱼锦鸿一家其乐融融,让她觉得心底很失落。
她家相公,已经走了七八日了,不见书信,不知去处。
此时,她才明白了母亲为何人前笑颜,人后落寞,心底有着牵挂的人,肯定是不放心的。
过完小侄子的满月,鱼苗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离他说的十日,只余下三天了。
这三天,她打算让自己完全的忙碌起来,白天在绣坊跟香坊里帮忙,夜里在空间里倒腾东西。
如此又过了两日,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到了第三日一早,鱼苗早早地站在庄子的大铁门外等着。
长长的道路,偶尔有路过的马车,可始终不是她要等的那一辆。
日头逐渐升高,翠柳怕鱼苗被晒着,打着伞过来为她遮阳,她心里同样着急,踮着脚往道路两头的方向望着。
“真是的,不是说十来日就回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影?”
鱼苗秀眉微微蹙起,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了。
“少夫人,奴婢觉得他们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许是晚上,或者过两日就回来了。“
鱼苗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再等一会,娘她们要问起,你就说我早上吃得多,消消食。“
翠柳虽然心大,但也知道鱼苗是真的担心,她将伞留给了鱼苗,然后转身离开。
日头渐渐偏西。
整整一个下午,鱼苗都没有挪动位置。
先是翠柳来劝,后是赵奶娘跟李三娘都过来劝,鱼苗虽然嘴上笑着说不担心,可她心里,却七上八下,脑补了一堆魏清风可能面对的境遇。
或者是事情难办,或者是遇了阻碍,再或者……
鱼苗不敢深想,直到夕阳落了,她才双腿发麻地回了家,吃了些晚饭。
……
夜,沉而寂静。
位于京都西方的一处林子里,突然响起了匆促的脚步声。
一群黑衣蒙面人挟着一名衣衫偻烂的男子,向着林子外仓促地逃离。
男子满身是血,奄奄一息,一群人身后,有火把亮了起来。
“快,往那边跑了。”有人大喊,火把将林子照得亮堂了些。
一名黑衣人问着另一名,“少爷,我们怎么办?“
林子前方突然出现一条深沟,后方,有人在追。
魏清风一张俊脸都掩在黑巾之下,闻言,看了一眼那名浑身是血的瘦高男子。
“战!”他冷冷地撂下了一个字。
周围的黑衣人,是他花光了鱼苗的银子请来的。
个个出身草莽,一身匪气。
若今夜与身后那群人交了手,怕明日出城便成了难事。
可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与小娘的十日之约,已然到了。
……
鱼苗突然做了个恶梦。
惊醒之后,浑身冷汗淋漓。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半亮了。
整整十日,她家相公没回来,爽了约。
鱼苗心底有点不快,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梦里,她梦见魏清风受了伤,浑身是血,更梦见他被困在某处,无法归家。
鱼苗甩甩头,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等她穿好衣衫,梳洗完毕,天色也整个放亮了。
鱼苗给自己找了事做,拿着扫帚打扫院子,可扫着扫着,扫帚上的木刺扎伤了她的手指。
她疼得“嘶”了一声,手指冒出了殷红的血珠子。
“少夫人,您怎么起这么早呢?”翠柳也起了床,刚推开厢房的门,就见鱼苗若有所思地站在院中。
鱼苗笑笑,“睡不着。”
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怀念现代的生活,假若古代有手机,她也不至于联系不上魏清风。
翠柳知道鱼苗的担忧,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只能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活计。
鱼苗望着正在打扫院子的翠柳,试探着问她,“翠柳,你知不知道余盛他们去了哪里?”
可翠柳知道的比鱼苗还少,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
鱼苗无奈地抿了抿唇,最终,也只能在心里气道:臭男人,你若回来,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
鱼苗这一等,又是几日,直到李云舟家的孩子也过了满月,她便一刻也坐不住了。
她先是找人给刘员外去了信,说是庄子上的一切事宜,暂时由李三娘代劳。
然后,便换了男装,让叶开带着她去寻县太爷毕云。
叶开劝她再等几日,众人也都劝她。
可鱼苗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想坐以待毙。
叶开无法,只能带着鱼苗去了县上,同行的,还有乔了装的赵奶娘,跟庄上的两个汉子。
到了县上,毕云在后堂接见了鱼苗跟赵奶娘,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他眉头深锁,说暂时离开一会。
毕云找了叶开来,问他:“你可知魏贤侄去了哪里?”
叶开与魏清风之间有些沟通,闻言,恭敬地回道:“并未细说,只说去救一个人。”
毕云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下意识地猜测,魏清风应该是去了京都,他自幼体弱,除了京都,他想不通魏清风能去哪里救人。
“大人,您看这事……”叶开犹豫道:“要不要告诉少夫人?”
毕云刚想开口,却见已经等得心焦的鱼苗走了过来,对着他行了个礼,说道:“大人,我相公一定是遇上大麻烦了,他不是会食言的人。”
毕云屏退了叶开,让他去守着门外,见赵奶娘也从内堂走了进来,他沉吟道:“我们并不知贤侄遇上了何事,这样罢,本官先差人去京都是打探一番消息。”
鱼苗虽然不想再等,但还是对毕云道了谢。
临离开前,她送给他了一棵体型中等的人参。
东西虽然贵重,但毕云之前接过魏清风送的人参,也体会到了这人参的好处,不止补养了他的气血,还对他的腿疾有效,当下,也就没有多推辞。
鱼苗跟赵奶娘一前一后地出了县衙,叶开给毕云回了话,便也跟了上来。
头顶的烈阳正猛,鱼苗奔波半日,滴水未进。
“少夫人,我们可是回庄子?”叶开问。
鱼苗望着等在县衙外的两个汉子,又望着停在一旁的马车,摇了摇头。
赵奶娘跟叶开不解。
只见鱼苗突然下定了决心,“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京都看过,刘伯父说京都的店面销售很好,不若我们一起去看看。”
叶开第一个反对,“少夫人,此事不可,先不说京都离此地最少三日的路程,就说我们现在都不确定魏少爷出了何事,贸然而去,怕是竹篮打水,没有收获。“
鱼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早就和道相公去了京都,之前为何不同我说?”
“……”叶开被堵得无话,总不能说,魏清风刻意瞒着鱼苗,他身为魏清风的半个下属,不敢同她讲罢?
事已至此,他觉得多说无益,更何况,鱼苗这个女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她若事事拿不起来,也发展不了庄子上那一片偌大的产业。
赵奶娘见叶开萎了,便也想劝劝鱼苗,京都里座落着一个将军府,此行,她怕不安全。
可她还没有开口,鱼苗就派了两个汉子分别去采买路上要用的东西。
没过多久,两个汉子便将路上要用的食水跟干粮买了回来,毕云派去京都里打探消息的探子,已经先行出发了。
两个探子出发前,鱼苗特意让他们带了消息给刘员外,说三日后,她便能抵达京都。
到时,探子若真打探出她家相公出了什么事,她也能立刻照应上,有刘员外这个御品供应商在,好歹也能帮上忙。
鱼苗暂时抛掉忧虑,带着一行人上了马车,两个汉子在外面赶车,叶开同两个女人坐在车厢里。
一路上,叶开不敢多言,深怕鱼苗找他秋后算账。
而此时的鱼苗并没有这个心情,她背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脑海里,是到了京都后的诸多打算。
另一方。
魏清风与黑衣人已经分道扬镳。
他跟余盛都是一身贫民装扮,盘旋在京都的城门门口。
来往行人被一一盘问,查的很严,说是将军府里丢了重要的东西,乃是魏侯爷要送给德妃的寿礼。
余盛望着卫兵又将一辆马车拦了下来,压低声道:“少爷,我们怕今日也出不了城。”
更何况,他们还带着赵奶娘的儿子周林,对方虚弱至极,正被暂时安放在一处客栈里。
魏清风眉宇轻拧,不过几日未见,他便整整瘦了一圈。
离十日之约,已经过了许久,他那小娘子,怕是等急了吧?
身上有伤,喉咙也有些发痒,魏清风咳了咳,“联系刘伯父吧,此事,怕要拖累他了。“
同时,他也不明白了,只是一个林哥,将军府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可惜,林哥被人割了舌头,就算他身体康健,也……什么都问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