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锦鸿之所以不提鱼鹏飞,一是因为魏清风特意嘱咐过,二是因为对方过得惨烈至极。
他先是被一群人抓走,割了根,又扔进了茅厕中。
当他被人发现,又通知鱼家人带走时,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一个哑巴,又成了太监,双腿被废,此时的鱼鹏飞感觉自己生不如死。
可他每每想寻死之时,便有人将他从阎王爷那里救了回来。
鱼锦鸿不想让他死,毕竟是自己的弟弟,而且自己媳妇正怀有身孕;
王氏也不想让他死,因为即使这个儿子养残了,可她心情不好时,还能找他“聊聊”天;
那叫周红的小妾,她更加不想让鱼鹏飞死,她本就跟鱼鹏飞有仇,又得罪了余盛,让鱼鹏飞生不如死,是她在余盛眼里唯一存在的价值了。
所以,鱼鹏飞死不了,每回寻死之时,他都悔不当初。
若当初没有找人动鱼苗,他是不是还是鱼家顺风顺水的二儿子?
这夜,鱼鹏飞又想寻死,可仍然被给他“送药”的周红救了回来。
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那些画面中,他仍然是鱼家最得宠的二儿子。
鱼苗仍然嫁给了魏清风冲喜,可她却是在冲喜当夜就死了的,他因为鱼苗冲喜的原因,与魏清风有了些关系。
他眼馋魏清风的家业,成了魏清风的朋友,睡了他的大丫头,而那个叫宝袖的大丫头,后来成了魏清风的妻子……
寒夜凄凄,鱼苗与魏清风的房间里,一场情事刚歇。
魏清风细心地为鱼苗拉好了棉被,见她一副被过度蹂躏的模样,他心中泛起怜惜。
几个时辰前,她兴冲冲地将他拉进了房中,说今日是她的危险期,与他行了夫妻之礼。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主动的小娘子,像一团火,更像一滩水,将他牢牢地包围着。
魏清风轻轻地刮了下鱼苗的鼻尖,薄唇上扬一个浅淡的弧度,低低道:“娘子,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鱼苗困倦至极,人在棉被窝了窝,耳旁的魏清风说了什么,她听得不是太清楚。
魏清风笑笑,在她额际印下一吻后,这才下床穿了衣衫,又系上了厚厚的披风。
他举起一支蜡烛,找了几根清香,然后走出了里屋,径直出了自家的院子。
鱼苗在床榻上又拱了拱,感觉身旁没有人,她努力地撑开了酸重的眼皮。
“奇怪,相公呢?”她喃喃自问,坐起身后,摸了下,身旁果然没人。
鱼苗拍了拍自己的小脸,感觉精神了一些后,她才从旁边找了衣衫穿。
片刻后,鱼苗寻出了房门。
院里寂寂冷冷的,清冷的月光散了一地。
鱼苗在茅厕附近找了,不见魏清风,便狐疑的走出了自家院里。
一直寻到了庄子门口,鱼苗才在门口的歪脖子枣树下看到了魏清风的身影。
对方不顾地上寒凉,席地而坐,他身旁的地上竖着一根蜡烛,旁边还放了一坛子酒。
鱼苗走近了,才见魏清风跟前还点燃了几根清香,在这寂寂夜色中,冒着看不清的细烟。
“相公。”鱼苗蹲在魏清风身边,小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魏清风回眸望了她一眼,随后,微拧了眉头。
他去解披风,鱼苗却窝进他怀中,困倦地蹭了蹭,“大晚上不睡觉,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魏清风将她的衣襟拉紧了,声音裹了夜里的寒凉之气,语调却温柔极了,“想起些往事,有位故人曾经埋葬在这里,便过来祭拜一番。”
鱼苗打了个小呵欠,嘟哝道:“瞎说,搬来庄子前,你都没来过这里。”
魏清风只笑不语,眸底却幽深如潭,他先前还以为小娘子已经没了力气,没想到她竟跟了过来。
见小娘子实在困倦,他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鱼苗勾着他的脖子,小脸蛋在他胸膛埋得深深的。
“娘子,危险期的话,是不是多几次才更有效用?”
“嗯……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我们多来几次。”
“……”
魏清风抱着鱼苗向自家院子走去。
寒月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
过了腊八后,鱼苗彻底地忙碌了起来。
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么浓重的年味。
制年糕、缝新衣、打扫屋院、办年货,还有……给鱼家跟舅舅家准备过年的年礼。
鱼苗私心里是不想给鱼家送礼的,但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跟母亲合计了,给鱼家按村子里常见的年礼送,十斤肉,两条鱼。
肉,需要去镇子上割,鱼,自家鱼塘里就有。
当然,为了避免麻烦,舅舅家也是按着这个规格走的,只是在东西里又放了李三娘亲手绣的小孩儿衣裳与鞋子。
想到过年要见到的两名孕妇,一位是帮自己卖菜的舅母代氏,一位是大堂兄新娶的堂嫂刘氏,鱼苗心里合计着,她要不要也送两个小宝宝一些东西。
所以,余盛带着大家伙去镇子上采购年货时,鱼苗去了一趟银铺。在琳琅满目的货柜上,为两个准宝宝各挑了一对银镯子。
买银镯子时,魏清风是陪着的,他原本没打算来街上抛头露面,可收到余盛给的某个消息,他就出来了。
见小娘子趴在柜台上认真的挑选银镯子,魏清风心里对她的歉疚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悄悄地选了一对银耳环,在她出了银铺时,他亲手为她戴上了。
鱼苗伸手摸了摸,有点新奇,“相公,你何时挑的?”
魏清风牵着她的手,不答反问:“娘子可还有什么其它想要的?”
鱼苗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她最想要个宝宝呢,可惜一直备孕不成功。
小两口手拉着手走在人群中,因为快过年了,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多了许多。
鱼苗看到了一间胭脂铺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青楼中的宝袖。
自从她帮自己销售卫生巾后,卫生巾的销量是越来越好,听说已经从青楼里靠口碑传到了外面,有些富家千金与太太刚开始还拿乔,后来也偷偷地用了。
鱼苗让魏清风在胭脂铺子的门口稍等一会,再出来时,她手中多了两只刻着精美花纹的盒子。
见魏清风不解,鱼苗开口解释道:“快过年了,宝袖一个人在青楼中应该挺寂寞的。我买了两套胭脂水粉,她一套,我一套。”
鱼苗很少描妆,但想着快过年了,她也想在魏清风面前打扮得美美的。还有宝袖,过年时,怕很少有客人再流连青楼之中,收个礼物,她总是能开心些的。
魏清风对宝袖向来没什么好感,但小娘子愿意与她结交,他也就由着她去了。只是青楼那地方,他不愿她进入,便拉着她走到了镇子上的书坊中。
正巧,他也需要来一趟书坊。
魏清风将鱼苗要送给宝袖的那只盒子交给了书坊的老板,让他转交给宝袖,同时给他的,还有几两碎银子。
鱼苗就站在旁边看着,感觉她家相公出手有点阔绰了,但想到宝袖说过这书坊的老者待她极好,鱼苗也就淡然了。
她环目瞅着书坊,听着耳旁那书坊老板对自家相公建议道:“魏公子,这本书是京都里的才子新编的,听说写得很不错,您瞅瞅。”
“谢过老板。”魏清风的声音淡然无比,又给了对方银子,见小娘子正无聊地翻看两本菜谱,他便也展开了书本。
书册里,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京都最新的消息。
魏清风看着,俊脸有了阴沉。
半晌后,小两口出了书坊。临近中午的长街上,行人不减反多。
魏清风一手拿着书,一手将鱼苗的手掌握得紧紧的。
鱼苗一手拿着装胭脂水粉的小木盒,一手被魏清风紧紧地握着,感觉他手心有汗,她轻声安慰,“相公,别怕啊,我不会再走丢了。”
魏清风对鱼苗笑笑,他不是怕她走丢,他是怕其它的。
早上余盛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京都里的魏宏宇不见了,而在这之前,余盛说过,他那位好兄长对他的小娘子有了觊觎之心。
刚刚他看到的那字条上,上面说魏宏宇应该是往东来了。
东,越过几座城池跟村落,便是他与小娘子的庄子了。
魏清风太了解魏宏宇,了解到,知道他对女人有一种变态的执着,曾经玩死过无数的女人,他曾经将一名农女关在一处,与自己带的几个亲卫同共享用,最后还将那名农女沉江了。
那事,曾经闹得京都里沸沸扬扬。
“相公?”鱼苗感觉自己的小手又被握紧了些,轻轻皱了下眉头。
魏清风轻声道:“人多,为夫怕又有什么匪徒。走吧,咱们赶紧回吧。”
鱼苗点点头,却在路过店铺时,停下了脚步。
魏清风不解地望着她。
鱼苗小脸红红的,嗫嚅道:“那个……林婆子告诉了我一个怀孕的偏方。我……我买来试试。”
说完,就扯了扯自己与魏清风相连的手掌。魏清风只能跟着鱼苗一起进了药铺之中,然而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就是林婆子的偏方,在当夜险险地救了鱼苗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