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头已经隐隐有些偏西了。
折腾了一上午,鱼苗的肚皮不争气地咕噜了两声,再加上她身上的衣衫有些单薄,让她看上去有几分狼狈,与我见犹怜。
魏清风急忙站了起来,脱了外衫为鱼苗披上。
鱼苗想起自家相公的身子骨,正要推辞,却见魏清风俊美的薄唇微微抿着,便只能作罢。
魏清风牵起鱼苗的手,打算带她先去买件厚袍子,再去吃点东西。
鱼苗的双腿才迈开一步,又是一阵浑身难以言喻的酸疼感,因此,鱼苗的脸蛋又是一阵羞冏的红,若她家相公句句属实,那她自己玩得也太嗨了……
“娘子,不若为夫抱你走?”
鱼苗急忙摇头如拨浪鼓,忍着酸疼让魏清风牵着离开破庙前。
两人也才刚走人流越发少的长街,余盛与李三娘就领着一群人寻了过来。
几人并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见鱼苗一身薄衫,魏清风也只穿着中衣的样子,李三娘急忙问道:“鱼苗,这是什么了?”
鱼苗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身边的魏清风刚想开口,几名官府的官差已经寻了过来。
见几名官差径直走向自己,魏清风心底已然猜透了几分,浑然不明所以的李三娘等人,却被这阵仗吓得略怔在原地。
“魏少爷,知县大人有请。”为首的官差抱了抱拳,话说得挺客气。
魏清风回眸环视一眼众人,低声道:“大家不若先回去吧,我带娘子去拜访一下毕叔父。”
余盛与李三娘都感知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事,可到底身旁还跟着几名妇人,不便再过多追问下去,最终,李三娘支使了余盛,自己硬留了下来。
待余盛领着几名妇人离开,魏清风与鱼苗母女,这才跟着寻来的官差往府衙走去。
只是途经成衣铺时,魏清风领着鱼苗进去了一瞬,再出来时,他换回了之前披在小娘子身上的长衫,鱼苗也换了一套素净花样的厚衣。
又走几步,魏清风在路边摊上给小娘子买了几样爱吃的糕饼。几个官差虽心急着回去复命,但眼前的少爷并非他们敢催促之人,倒是有那单身未成家的,见魏清风却鱼苗颇多照顾,心里不竟升起艳羡之意,直到被领头的官差在他们的脑袋上各自狠狠地敲了一下
。
李三娘心底本是不安,见自家闺女饿得忍不住在路上就捏起一块糕饼小口咬着,还时不时喂下魏清风,她心底的不安顿时就更浓了。
此时早已过了正午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两人身上狼狈,连午饭也没吃?尤其是……
她家闺女走路的姿势还颇为怪异。
李三娘忍了一肚子的疑问,与鱼苗小两口终于跟着官差到了县上的衙门。
三人一迈进大堂,李三娘就被眼前威严地阵仗吓了一跳,鱼苗也迟疑地瞅了眼魏清风,他这是……
报官了?亏她醒来傻傻钝钝的,当真以为他是带她来拜访叔父的。
鱼苗心底,倒不是怪魏清风报了官,只是那种事情到底说出来不算光彩,这就相当于在现代被人强奸未遂,报了警,却搅得满城风雨。
李三娘骇得正要下跪,却见堂上的县老爷对她摆摆手,示意她站着即可。
门外本来散了的民众,又渐渐聚了起来,有心急着找魏清风要银子的,却到底忍耐着,官差大老爷面前不敢放肆。
鱼苗急忙将手心里最后一口糕饼放入了口中,然后将余下的糕饼包好捏在手心里。
坐在官案后的毕云,先是看了一圈堂下的三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中间的鱼苗身上,一番细细的打量。
见她眉目清秀,面若白瓷,神态与动作,又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娇憨,心下对她能成为魏清风的妻子,满意了许多。
魏清风对着上方拱了拱手,道了一句,“大人。”
毕云点点头,向旁边的衙差命令,“带疑犯。”
衙差立刻领命下去,李三娘心头打鼓更厉害了,头埋得低低的,暗暗又去看了一眼自家的闺女,直到先魏清风神色自若的抹走她嘴角残留的一点糕饼渣子,她才心里略略放松了几分。
很快,疑犯被人带了上来,总共四名,两名疑犯身上的衣衫还算完好,但神色苍白,另外两名,衣衫血淋淋的,好似还被泼湿了。
鱼苗刚吃过东西,这一看,差点就反了胃,见伏趴在地上的两个男子中,有一名好似身形有些眼熟,她仔细看去,这一看,就惊得咬牙切齿,“鱼、鹏、飞!”
魏清风闻言,本是清冷的神色,顿时如寒霜覆面一般。
鱼苗急忙往另外几个人看去,见鱼鹏飞旁边的男子虎口明显有个血牙印,她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鱼鹏飞听到鱼苗的声音,便忍着浑身的疼痛向她望去,却见到她身旁的魏清风浑身肃然与杀气,他吓得又将头低了回去。
李三娘还是不懂,但直觉告诉她,只要摊上鱼家宅子里人,那就准没好事。
堂上坐的毕云见几个人渣都被用了刑,也不管他们心底惊怕如何,他倒是满意了些,只温声问着鱼苗,“堂下小妇人,可认得地上那几个人?”
鱼苗忙摆正态度,低着头,恭敬回道:“民妇鱼苗,只认识堂下一人,是民妇的堂兄,之前与民妇结了梁子。另外三人,民妇虽然不认识,但不久前,应该也打过交道。”
“嘶,你……”鱼鹏飞忍着面上的疼痛,刚想插嘴反咬鱼苗一口,却发现自己口里的牙齿都松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他到了此刻,才深觉自己的天真,那堂上的大老爷且不说与魏清风有私交,就怕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已判定了他先前口供里的真伪。
再加上,他旁边那个,虽然嘴硬,但架不住重刑,早已经将他先前的口供推翻,将今日之事,招了个七七八八。
“既然认识,那本官就直问了。”毕云再度开口。
鱼苗点点头,便听毕云又问:“你与你堂兄结得何种梁子,又与地上几人打得何种交道?”
鱼苗并非原来的小丫头鱼苗,她好歹也是来自于22世纪,身为科研要员,见过大世面的。当下,就口条清晰,条理分明地讲了,“我堂兄自小便看我们二房一家不顺眼,这点,邻里街坊都可做证。前几日,他与他的母亲王氏又拉了一车锅底灰来,想高价卖与我,可我哪里有银子去白送给他
们?我便拒了他们,临走时,我这堂兄便已经怀恨在心了。”鱼苗继续说:“还有地上那三人,我今日好端端地与相公去买药,出了药店,便被人捂住了口鼻。醒来之时,这三人欲对我不轨,不过我隐约记得好像伤了三人,一个人被我咬伤了手,一个人被我撞了
额头,最后一个……”
鱼苗卖力的想了一番,实在想不起自己伤了另外一个人的何处。
那地上跪的四个人中,有一名伤势轻的,闻言,忙下意识地双手捂紧了自己的裆处。
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声声地嗤笑声。鱼鹏飞还想狡辩,却见已经有衙差走去验另外三人的伤了,那衙差先是撩开了一人的头发,见他额际有些红肿,又面色轻嘲地扫过一人的裆下,最后,走到鱼鹏飞身旁那名抖弱筛糠的男人前,捡起他
的右手看了一眼。
“回大人,三人身上,的确都有伤。”毕云忍不住赞赏地看了鱼苗一眼,先前只当她是个小妇人,没想到,她却是个有勇有谋的,若是换作寻常妇人,怕早就哭哭啼啼不知所言了,她只是几句捡重避轻的话,越是镇定的模样,反倒显得她
并没有被几个人渣讨了便宜。
鱼苗暗暗抬头看了一眼,见桌案后的县老爷,虽然长得不太斯文的模样,但对自己的目光还算温和,她忍不住偷偷拉了下魏清风的衣角,对方却是抬起了手,揉了下她的头顶,对她做了无声的表扬。
可天知道,魏清风脑海里已经想了许多法子,要如何将地上的几个人渣挫骨扬灰了。
相比于魏清风心底的怒意,李三娘脸上的怒火就直接多了,她听来听去,总算隐约明白了来龙去脉,这鱼鹏飞,竟伙同旁边三人,妄想对她的女儿下手!
这要是真毁了名节,她女儿的一辈子就全完了!
李三娘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前,就对着鱼鹏飞狠狠打了一个嘴巴子。
鱼鹏飞的两颊本就红肿不堪,牙齿也松了,被李三娘这么一抽,当下就掉了几颗牙齿,他吃力地捂住一边脸,视线再恶毒,浑身却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他想见他娘,他想找他爹,他更想说话,可他有口难言,心底更是惧怕,他们虽然只在牢里呆了片刻,却生生好似脱了一层人皮,浑身无一不疼。
许是心知大势已去,鱼鹏飞开始浑身发抖,他先前若认了罪,顶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再被科考除了名,可犹然记得那县老爷说过,若让他查明实情,定要严惩。
想起牢房里的刑罚,鱼鹏飞抖得连最后几颗牙齿都抖了,上下碰着,便又掉了几颗。
“咦,什么味啊?”堂外有民众捂了鼻子。众人闻着味道望去,这才发现,那鱼鹏飞竟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