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一听鱼苗竟然在教自己的弟弟写字,侧目看了过去,眉宇间隐隐有着赞赏,这乡下的女子,鲜少有进入村塾读书的机会,这姑娘竟然识字,真是难得!”
魏清风表面依然淡淡的笑着,心底却也是诧异不已,鱼苗竟然认字,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
田玉仔细又打量了一番鱼苗,见她态度和善,有耐心,先前待人接物也极有分寸,没有丝毫的怠慢之处。
至于这庄子的主人魏清风,也表现得谦和有礼,看来他们二人和赵大、宝袖不是同一类人。
田玉想到这里,心中也慢慢有了计较,躬身给魏清风行礼。
“少爷,您想问田玉什么事情?不妨直言。”
魏清风眉梢未动,唇角勾着一抹笑容,先是对田玉拱了拱手,又仔细瞧了一圈虽然破旧却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屋舍,他一眼就看到了床边枕头底下露出的一本旧书,虽然已经拿枕头做了遮掩,却书角还是露了出来。
田玉虽然低着头,却依然察觉到了魏清风的目光所及,他偷偷循着魏清风的目光看去,心知不妙,枕头底下的书本竟然没藏好,露了出来。
田玉顿时感到无奈,一脸认命的笑叹。
“魏少爷果真就像赵管事所说的那样,是个敏锐的人。”
魏清风唇角的弧度加深,眸子带着一丝玩味,却并未点破田玉与其他佃农给人的感觉不同之处,他开口,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田玉……咳,佃长是因何而死?这件事,你可清楚?”
田玉面上闪过一丝意外,但当他听清楚魏清风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黑瘦的脸上当场闪过一抹怒意。
“哐”的一声,田玉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碗也随着左右摇摆,碗里的水随之洒了出来。
田玉眸子瞪向魏清风,胸口因气怒而重重地上下起伏。
“大少爷,这件事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不去问问你身边的好管事?你若监管有力,何以至恶奴行凶?害得林佃长被他活生生地打死!”
鱼小宝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扔掉了手里的树枝,向着鱼苗的怀里钻。
“小宝,不用怕,那是大人在谈事情,来,姐姐教你画小鸭子。”
鱼苗温言安抚着着弟弟,悄悄的转移他的注意力。
“真的吗?”
鱼小宝搂紧了鱼苗的脖子,趴在鱼苗耳边小声问着。
“是啊,来,看看姐姐立刻就画了。”
鱼苗说完,一手搂着弟弟,一手捡起来地上的树枝,蹲在地上画着。
鱼小宝很快就被姐姐画的鸭子吸引了注意力,慢慢脱离了鱼苗的怀抱,拿着树枝,一点点的学着。
鱼苗照顾弟弟鱼小宝的同时,侧耳认真听着魏清风和田玉的谈话。
魏清风神色如常,并未受田玉发怒的影响,低声咳嗽了一下,淡淡说道。
“果然如此……咳,敢问田先生,来庄子里多久了?”
田玉刚刚对着魏清风发了一场火,但魏清风却没有任何怪罪他的意思,反倒让他自己感觉几分难堪。
他缓了口气,听魏清风直接叫他“先生”,便知再装模作样,也没什么意思了,他拱手对魏清风赔礼道歉。
“田某一时激动,出言恶言,还请魏少爷见谅。如今,已经是田某在这个庄子的第三个年头了。”
“这三年……咳,咱们这个地方一直闹旱灾,赵大曾经跟本少爷请示,要减免庄子里佃农们的租子。”
田玉听完魏清风的话,面上浮现一丝嘲讽,冷笑着回道。
“减租子?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笑话?这几年,为了交租子,大伙儿已经被赵大逼的砸锅卖铁、卖儿卖女,人都被活活地逼死了!”
田玉说到激动处,忍不住又对魏清风多了怨言。
“魏少爷,您纵容恶奴行凶多年,逼的庄子里的佃户生不如死,多年来不闻不问,坐视不管,为何今日忽然起了兴致,来过问我们这些小民的死活?”
魏清风闻言,半晌的沉默。
突然低头,眸底闪过一丝凉意,他握着碗的手隐隐见青筋暴起,喝了一口清水,这才重新抬头面对田玉。
没有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魏清风的脸上多了几分少见的认真,开诚布公的对田玉说道。
“也不怕田先生笑话,我也是最近才慢慢的醒悟过来,终于知道过去的自己有多糊涂,但恶贼难除,还望田先生帮我,重新收回庄子。”
鱼苗教着弟弟画画的手微微一顿,疑惑的抬头向魏清风望去。
这魏清风好歹也算是将军的儿子,身份也算尊贵,就算被送到乡下养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处理个下人,还多番顾及?
鱼苗心中装满了问号。
田玉同样目露疑惑,没想到这位魏少爷竟开口要他帮他,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黝黑的脸上,划过了一抹了然的神情。
田玉熟练的端起水碗,故做斯文地对着碗缘吹了气,这才尴尬的发现,碗里的水是凉的,并非什么茶水,大概是许久不和“上层人”打交道了。
鱼苗瞧着田玉喝水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抿紧了嘴巴,才没笑出来,她憋笑憋得相当辛苦,只见黑瘦的中年男子浅抿了口凉水后,才又重新开口道。
“魏少爷,田某可以帮您,但事后,还请少爷多帮衬一下庄子里的佃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