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就这么华丽丽地被坑了。
那些白氏国人,显然是把夏九歌最后塞给他的那卷手纸,当做了记载驱蛊之术的秘籍,纷纷上前争抢,看那样子恨不得把嘲风给撕了。
“臭丫头,你阴老子!”嘲风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可惜夏九歌已经跑远了。
看着那群眼睛冒绿光的白氏国人,嘲风觉得,自己被留在这里,简直凶多吉少啊!
还好他灵机一动,果断把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朝天一丢。
无数纸张如雪片般飘落,白氏国人争先恐后地抢个没完,抢到手了才发现通通都是草纸,不着一字,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想去抓嘲风时,却发现那毛茸茸的一团早已从包围圈里消失了。
嘲风仗着自个儿圆滚小巧,丢出草纸时,已经抱成一团滚出了人群。
等白氏国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利索地爬上了神坛,在刚才摆着洞光珠的玉雕花朵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看着这只体态圆肥的腓腓翘腿而坐,白氏国人愣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嚷了一句:“那是我们的神坛,你竟敢这样亵渎,还不快滚下来?”
嘲风露出大板牙,不客气地笑了笑:“老子下来很容易,不过你们就要另外找个人替你们驱蛊了。”
他伸爪点点自己的额头:“驱蛊之术,可都在老子的脑袋里了。”
一众白氏国人面面相觑,又低头看看手里抓着的草纸,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个转变。
嘲风翻了个白眼,从那玉雕的花儿上跳了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
然而,一双苍老的手突然伸过来摁住了他,硬是把他重新摁到了玉花中央:“你不能走,白氏国的子民还指望着你呢!”
能有如此慧眼,且离得最近的,自然是白长老了。
嘲风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眼光!”
他舔了舔嘴唇,庆幸自己刚才反应得快,要不然肯定会被这些野蛮人误伤,真是的,不就是草纸么,抢的比金子还欢快。
“好,想让我留下来帮你们驱蛊也不难,只要……每餐饭要有十八道菜的标准,睡觉要睡绫罗锦缎,喝酒要喝陈年佳酿,其他的暂时还没想到,对了,你们见到老子的时候,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嘲风大爷,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围观群众一脸无语,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好不好!
十八道菜的晚餐,绫罗绸缎陈年佳酿,这些物质上的要求虽然很离谱,倒勉强还能接受,但这个……一见面就要叫大爷,这不等于是被这只小兽骑在头上做长辈了么?
这群人互相看了看,果断决定……
于是,白氏国历史上最戏剧化的一幕到来了,所有人齐齐抱拳拱手,以洪亮且坚定的声音道:“嘲风大爷!”
嘲风自打从山河社稷图里脱身之后,这还是头一遭如此威风,心理上不免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有白月不太配合,愤愤然嘀咕道:“一只毛都没扎齐的腓腓,就要当我们这么多人的大爷,真是和那个夏九歌一样,贪得无厌!”
嘲风斜睨她一眼,心道老子当个大爷那只能算是稀松平常,就凭老子的资历和年纪,当他们的祖宗还差不多,如今他只让他们叫个大爷,已经算是很给面子很掉份儿了!
不过夏九歌,倒真是让他觉得有点麻烦。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丫头是故意把他丢在白氏国的,以便她去须弥山时不会受到来自他这一方的阻挠。
一想到这里,他便咬牙切齿,很是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了那个臭丫头一通。
当晚,在吃过十八道菜的晚饭后,嘲风对床铺挑剔了一通,勉强接受了白氏国人长居山
林没有渠道弄来绫罗绸缎的解释,并督促他们要尽快想办法把他的寝宫搞成他要求的标准,然后又对日常生活起居做了一番指示,摆明了要在这里长期居住的态度。
一群白氏国人被嘲风大爷的要求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只剩下了点头的份儿。
把他们打发走了之后,嘲风就一头扎进了铺了好几层褥子的床铺,睡得四脚朝天,鼾声大作。
在门口值夜的白氏国人听着里面的鼾声,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觉得困意沉沉袭来,横竖又没有什么事情,便坐下来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直到后半夜,万籁俱静,唯有月光越发皎洁,从窗子照入,映出满地霜色。
床上的小兽四肢摊开,摆成最舒服的姿势。
然而,那双绿豆大的眼睛,却是睁着的,里面精光闪烁。
确定门外那两个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之后,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悄悄用爪子拨开窗栓,圆滚滚的身子立刻团成个球,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草地上。
夜色中,一团毛球冲着树林狂奔而去。
然而,那些树就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对似的,不停变换着方位,让他跑了半天,都还是在原地打转,前后左右仍然是看不见尽头的树林。
“臭小子,你给老子滚出来!”嘲风气急败坏地停下来,大吼了一句。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伴随着一缕烟雾,一个褐衣少年出现在了他身后:“老三,多年不见,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啊?”
嘲风冲他龇了龇牙:“混小子,连声三哥都不知道叫?”
少年动作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轻声道:“你不过比我早出来三百年而已,这样也要摆起兄长的架子么?”tqR1
这褐衣少年一开口就是文绉绉的风格,嘲风懒得和他说话,只不耐烦道:“不要在这林子里装神弄鬼了,快让我出去,老子有重要的事要办!”
少年的目光却突然一凛:“又是为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丫头吧?你要是真想平息此事,刚才就不要出手揭穿我的面目,那丫头自然死定了。”
“滚你奶奶的臭蒲牢!老子做事不用你来教!”嘲风气得爆了粗口,停顿片刻又咬牙切齿道:“肯定是囚牛那老小子走漏了消息,要不然就是狴犴!”
名叫蒲牢的褐衣少年挑了挑修长的眉毛:“我们是兄弟,我奶奶自然便是你奶奶,这样骂她老人家有意思?父神若是听到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嘲风暴跳如雷:“靠,老子没空和你废话,你让还是不让?”
蒲牢却噗嗤一声笑了,手指向林中的某个方向一指,那里的树木顿时自动自觉地让开了一条大道。
而蒲牢却对嘲风躬了躬腰,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嘲风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是没想到蒲牢会这么快让步,愣了一下才朝那条突然出现的路走了过去,走出几步后才回头对蒲牢说了声“谢谢”。
没有得到回应,他也没有在意,只是一门心思往前跑去。
嘲风的注意力全在前方,所以压根就没看见,在他走后,那褐衣少年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早知如此”的笑容。
他手指轻弹,原本让开道的树木再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将那条康庄大道再度遮掩。
而嘲风的身形,也随之消失在了林中。
“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他若有所思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谢谢你,三哥,谢谢你还是像从前一样,一样好骗。”
听到身后的响动,他微微侧眸:“老九,刚才怎么不一起出来相见?”
挽着双髻的黄衣童子螭吻扁了扁嘴:“三哥最喜欢揪我头发了,而且,我怕我们一起出现,会让他怀疑到什么。”
蒲牢失声长笑,半晌才道:“老九,你真是……想多了。”
他们的那位三哥,就算是再多两个兄弟出现在此处,他恐怕也只会觉得大家伙儿闲得无聊凑在一起打麻将,而不会怀疑有什么其他情况。
不过,为了维护嘲风在弟弟心目中的形象,蒲牢还是没有多说,只拍了拍黄衣童子的脑袋:“多谢你帮大哥传信,老三就交给我了,放心,我不放行,他绝对没法离开这里。”
螭吻点点头:“那我就回去告诉老大了。”
他还没转身,就被蒲牢叫住了。
月色下,褐衣少年低眉敛目,表情淡然,像是顺口问了一句:“他们打算怎么做?需不需要我帮忙?”
螭吻摇摇头:“老大没说,有事我再来找你。”
这个答案似乎是在蒲牢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只是温柔地扯开嘴角,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别贪玩。”
看着那个黄衣童子化作一缕轻烟蹿入林中不见了,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重新转头看向了嘲风消失的地方。
注视良久后,他叹了口气:“你口口声声叫着的那个丫头,很快就要面临她生命中最艰难的一段时日了呢,也不知道她熬不熬得过去。”
他抬起眼睛,眼底闪烁着莫名的情绪:“三哥,我是该告诉你,还是不该告诉你呢?”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已经骑马离开了树林的夏九歌突然打了个喷嚏。
“靠,是谁在背后骂我了?”她揉了揉鼻子,“肯定是嘲风那家伙。”
拍了拍那匹马,她的声音也有点忧愁:“不知道把他丢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希望那些白氏国人看在驱蛊秘籍的份上,好好照顾他吧。”
她重新伏下身子贴近马背,让速度变得更快一点。
在灌满双耳的呼呼风声中,她叹了口气。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接那只自大又臭屁的腓腓。
自从穿越后,陪着她最多的就是嘲风,因为曾经有过那些热闹的日子,所以此刻一个人的旅程,显得越发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