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九歌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入睡前还针锋相对地恨不得能掐死对方的俩人,现在已经好端端地坐在火堆旁,把剥了皮的兔子往竹签上串。
她之前闻到了血腥味儿,显然就是因为这个产生的,尼玛,冥界还有兔子,真是醉了。
旁边还跟着一个朝戈,正在兴高采烈地看着烤肉流口水,显然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昨天差点因为一个大饼产生怨念的事实。
看着他们虽然算不上是心照不宣,但至少表面上看来很和谐的样子,夏九歌不由得感慨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听到她嘟囔了一句,傅子恪敏锐地转过头来,把手中的竹签递了过去:“你尝尝?”
“不了……”夏九歌虚弱地摆摆手,觉得自己是彻底无法理解男人的世界了。
她可没有他们这样的闲情逸致,在冥界也想着要改善生活了。
不过,吸取了昨天的经验,她没打算再去挡在那两人中间做沙包,而是另辟蹊径,直接把朝戈给拽了过来。
“天都亮了,带我去找那什么树!”
朝戈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烤肉上,闻言不耐烦地挥挥手:“不着急,不着急,吃饱了再说。”
看他那口水直流三千尺的样子,夏九歌就气不打一处来。
靠,身为一只见多识广的鬼,他也太没有做鬼的操守,竟然会被属于人间的美食给忽悠了……
硬是拉着他的耳朵迫使他面对自己,夏九歌威胁道:“你再不带我去,我就去把狴犴给找来,看你到时候要怎么办。”
朝戈的脸色一下变了:“真的吗?狴犴大人没空怎么办?”
“他没空不要紧啊,”夏九歌耸耸肩膀,“那我就亲自带你去拜会他呗,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这还不简单!”
朝戈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立刻麻利地站起身来:“好,走吧!”
把那两个还在致力于烤兔子的男人丢在山洞里,夏九歌和朝戈一道空着肚子上路了。
她倒还没觉得什么,但朝戈却越走越是泄气,每次回头看时都是一脸怨念。
尤其是在那两个吃饱喝足的家伙追上来之后,他就更蔫吧了,一副愁眉苦脸被人奴役的样子。
在冥界艰苦跋涉了小半天的工夫,当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时,朝戈总算是精神一振:“就在那里了,三珠树就生在这片森林的中心。”
夏九歌顿觉精神一振,立刻加快了速度,几乎是拔脚就往森林里跑。
傅子恪的一声小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她着素衣的影子一闪,很快就消失在了树后面。
他正想追上去,待看清楚这些树木时,脸色却突然变了变。
就在他注视着前方森林的当口儿,有些树竟然明目张胆地动了,动了……从外观看,这处森林就像是做了排列组合似的,光从外表上看,和之前的那一片林子已经完全没了相似之处。
夏九歌自己就在林子里,当然没在外面的人看得那么明白,只是心里略微有点奇怪,这树林为什么会这么安静?连鸟叫虫鸣都没有,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衣服摩擦时发出的窸窣声。
虽然本能地觉出了不对,但现在她一心只想尽快找到三珠树回去,压根没工夫去管这些异常,只是找准了方向闷头向前冲,想快点找到元立丢失的魂魄,免得夜长梦多。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夏九歌总算是看到了那棵树。
根本都用不着怀疑,看它生得骨骼清奇,和周围的一圈儿树都完全不搭边儿,就知道它就是所谓的三珠树。
因为它压根就没生叶子,或者说是,它长着的并不是正常形态的树叶,而是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珠子,大部分叶柄上生着的都是三个,一大俩小,看上去晶莹剔透,就像是水珠一般,也有几个并没有那么透明,里面充斥着像白烟一样的东西。
“这里面装的就是你们凡人残缺的魂魄,”朝戈解释道,“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了。”
眼看她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些里面装了魂魄的珠子,朝戈有点着急:“别碰,他们魂魄不全,全是靠三珠树的灵力滋养着呢,你要是乱碰碰坏了就糟糕了。”
“那怎么办?”夏九歌有点着急,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却被告知不能随便乱碰,那她要怎么带元立的魂魄离开冥界?
朝戈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哎,我说他怎么受伤了呢,原来是给你拿定魂珠去了!”
这位鬼兄的思维跳跃幅度太大,夏九歌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薛遇。
“什么叫做……给我拿定魂珠?”她追问道。
朝戈挠了挠头:“不用那个,你怎么带你要找的魂魄出去,难道用手捧着?那你也得捧得住才行啊。”
听到他这么一解释,夏九歌的心就更乱了。
之前她还在心里埋怨过薛遇,怪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名其妙地受伤,而且还不肯说自己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现在想想,他拿定魂珠竟然不是为了让她集齐六颗灵珠拼凑出地图,而是为了让她可以带元立的魂魄走,当初真是错怪他了。
咳咳,薛遇为了帮她都受伤了,她之前还对他一点都不好……一想到昨晚还当众把人家给拒绝了一番,夏九歌就觉得心里有点内疚。
她这一内疚就紧张了,之前伸出去打算揪树上珠子的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来,这一紧张便是本能地抖了一下,结果事情立刻就糟糕了。
原本在眼前青翠欲滴的树枝,竟然在瞬间变成了一条高昂着头不断吐信子的蛇。
尼玛,看上去生得很是彪悍,还特么是条眼镜蛇!
前世里,碰到这种特殊情况要怎么处理来着?
为了避免激发眼镜蛇的攻击性,夏九歌愣是保持着抬手的姿势,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是保持着没动,但蛇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
几乎只有几秒钟的间隔,那条蛇就从树枝上猛地蹿了出来,直奔着夏九歌的手腕而来。
当傅子恪和薛遇追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夏九歌保持着僵硬的姿态站在三珠树前面,手腕上缠着一条色彩艳丽的蛇,那蛇还不断地昂起头来,做做吐吐信子一类的事儿。
不说别的,这凶狠的姿态是摆得挺到位的。
看到他们两个来了,夏九歌勉强弯了弯嘴角:“哎,你们来得正好,看我新添的这个手镯怎么样?真皮的,还挺舒服的。”
手腕被冷冰冰的蛇缠住,夏九歌也只好苦中作乐了。
“你不要动,”薛遇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来,“等我把蛇挑开,你就立刻动手。”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傅子恪手中的承影剑已然在稀薄的空气中出现了,行动比特么的任何语言都好使。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夏九歌隐约看出了他们曾为同门残留下来的影子。
嗯,认真起来配合还挺默契的,至少都很有争分夺秒的精英范儿。
眼看薛遇做好了准备,动手前还微有犹豫,夏九歌赶紧给他点儿动力:“你动手快点儿就得了,万一这蛇缠饿了,突然咬我一口,你还在那儿犹豫,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薛遇点点头,手中树枝向前递出。
然而,他根本还没碰到夏九歌手腕上的蛇,眼前的一切竟然都变了。
原本风和日丽的天气突然变得飞沙走石起来,可见度几乎是瞬间降低,几乎是与此同时,那条蛇也发动了攻击,露出森然獠牙就扑了上来。
手腕剧痛,夏九歌本能地捏住蛇的七寸,抬手就把它丢了出去。
但是,她手腕上已经多了两个小小的血洞,里面流出的血颜色微微发黑,显然是中毒了。
夏九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脚下都变得不稳当起来。
然而,看到同样脚步摇晃的薛遇和傅子恪时,她才明白并不是自己在晃,而是这地面在摇晃。
“靠,不会那么巧赶上地震吧!”
狂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最大音量的呼喊也显得微不足道,从嘴边就溜掉了,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听到。
她竭力想要稳住身形,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几个细小的黑影。
仔细一看,她后脖子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妈蛋,被蛇咬的是她,她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没想到那条蛇也忒无耻,竟然带着一家老少回来报仇了。
眼看那几条蛇一齐向自己扑来,夏九歌眼前突有黑影闪过,是傅子恪和薛遇挡在了她身前,剑光和笔锋齐齐撩过,将那几条蛇从中间劈成了两段。
几乎是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向下坠去,原本坚实的大地竟然在摇晃中裂开了一条口子。
夏九歌及时纵身,避免了掉下去的惨剧。
但傅子恪和薛遇正在和蛇缠斗,失了先机,跟着脚下陷落的地面齐齐一坠。
夏九歌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人,但事到临头,却必须面临一个选择。
她如果两只手都去抓人,肯定会被带着一同摔下去,那么,她只能选择一个人去救。
偏偏那么巧,她的位置就在那两个男人的中间,和昨晚的情形一模一样。tqR1
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他们……中的一个。
问题是,到底是哪个……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她脑海里已经电光火石般转过了数个念头,而她再不伸手的话,就哪一个都救不了了。
到底,是谁……